金凤的沉默,李医生挺直了身子,神色严肃起来,拿着电话,静静等待着回应。
半晌之后,等到的是忙音,电话已经阖上了。
李医生盯着屏幕看了许久,最后哼出一声意味不明的笑,甩下手机,自顾洗澡去了。
一席话,在金凤心湖投下一颗石子,激起层层涟漪。
她动心了。
着实,她不怕宋智峰赖账。
但,她怕,怕宋智峰自此绝了对自己的任何心思。
一个骄傲的男子,定不会接受这种算计。
她竟然能体会到他那颗强大的自尊心。
如此层层剖析着,金凤逐渐坠入梦乡。
另一边,宋智峰办公室。
屋内灯光亮如白昼,漆黑的夜里格外显眼。
过了三点,操练的士兵早已入睡,宋智峰却还面对桌上的一堆物品发呆。
兵书,他诚然喜欢,闻着墨香,似乎能看到那个女孩抄写时的认真姿态。
衣服,与他一贯的穿着一直,甚至有一件,他也买过。
粥和那些小菜,他没有吃过,但听着战友不绝于口的赞扬,想来不会太差。
她在告诉他,她着实可以做一个贤妻良母。
虽然,没有再相见,但宋智峰可以感觉到,姚金凤在悄无声息渗透他的生活,甚至,在影响。
他,非常不喜欢这样迷茫的感觉。
不喜欢。
兀自以为自己失败的金凤,在一觉醒来之后,又是精神倍爽的状态,继续开始重复之前的讨好计划,好似昨晚和李医生不停抱怨的人不是她。
岐山陵墓。
亡灵千者,盘桓此地。
皎月辉芒洒落一地,浊酒一壶,孤影,畅饮。
烈酒穿肠过,却如白开水,不知醉滋味。
一壶又一壶,让清醒的神识竹简迷离,不去思考那个女孩对自己的影响。
在母亲面前,年纪再大也还是个孩子,宋智峰年幼丧母,但母子感情素来浓厚,不然,以当年他对宋正海的恨意……
抬起脚,踢了踢横倒在地上的几个瓶子,宋智峰起身离开。
没多久,墓前迎来另一抹身影,叹息着收拾杂乱的残留物,“这家公子也真是,每次都是晚饭点来,大半夜的醉醺醺离去。”
酒醉的人从来不认为自己醉了,宋智峰开着车,一路歪歪扭扭的回到宋家,所幸,每次都没有在路上遇到警察。
宋家。
金凤抬手掩了掩唇角,不着痕迹的打了个呵欠。
孰料,却被垂头思索棋路的宋正海注意到,“陪我这个老头子下棋是不是很无聊?”
金凤打起精神,微微一笑,“宋伯伯说笑,虽说下棋,但棋局中您交会金凤的道理是别处学不来的。”
此话,金凤倒没掺假,但,这都凌晨了,还坚持不懈的留自己下棋,有什么目的吗?
宋正海轻笑一声,再度低下头,看着手下的棋子。
看似淡然的面色下,他也数次不着痕迹的看过手表。
这些日子,金凤对智峰的付出,作为父亲,他都看在眼里,奈何智峰实在不争气。
今天,他得知智峰去了妻子的墓园,所以他费了些力气留下金凤。
他想,再考验一次金凤,也给智峰一个认识金凤的机会。
不知宋正海良苦用心的金凤,兀自皱着眉头,烦思顿生。
“啪!”门被重重推开。
“智峰?”金凤看到有些狼狈的宋智峰,缓缓回过头,迎上宋正海的笑容,瞬间了然,这是留自己到半夜的目的。
不知怎么,她忽然想到李医生教过她的,生米煮成熟饭!
当即,甩掉这个不靠谱的念头,疾步上前,扶住走路摇摇晃晃的宋智峰。
“凤儿,让你看笑话了。”宋正海起身后,看了一眼儿子,歉意的对着金凤笑了笑。
金凤扶着健壮的宋智峰,有些撑不住,看着没有援手相助意思的宋正海,一怔,随后,摇摇头,没有开口。
“哦,我们先把智峰扶回房间。”良久,宋正海才走上前,浑然不觉自己反应慢。
未料到会遇到这种境况,金凤脑袋有些迷糊,懵懵的点点头,注意力都被压在自己身上的宋智峰引走。
闻着刺鼻的酒味,金凤不耐的皱了皱眉头,真是一个酒鬼。
费了一番力气,上楼的时候,金凤险些被宋智峰拽倒,怒气涌到胸口,就差爆发了。
却,那一刻,宋智峰的唇轻轻贴在她的脖颈处,温热的气息喷洒在一处,但感觉蔓延在周身,不多时,金凤羞红了面庞,本想狠狠掐向宋智峰后背的手慢慢松开,轻轻拍了拍,替他舒缓了酒气。
带着异样心思的金凤将宋智峰推入房间。
这是她第一次进入他的房间,整洁简单,一目了然,显然是临时居住的地方,没什么人气。
方入了屋子,宋正海就推说腰疼,疲惫,要早早歇息。
金凤没来得及拒绝,就只能看着宋正海匆匆离去,伸出去的手,无力的落下。
终于,骂出了口,“老狐狸!”
无奈的回过身,面对已经七分睡意的酒鬼,暗自思忖,醉成这幅样子,怎么回的宋家?
别无选择的金凤,愣愣的看了半晌,认命的起身打水。
帕子浸入温水中,拧干,轻柔的擦拭着宋智峰的面庞。
已有睡意的宋智峰忽然起了身。
金凤一愣,不及反应,一身酒水呕吐物淋淋洒洒在金凤粉色公主裙上。
捏紧帕子,金凤狠狠瞪着又躺下睡觉的罪魁祸首,咬着牙,克制了想勒死他的念头。
深深吸了口气,金凤劝着自己,来日方长,待她光明正大嫁入宋家,扬眉吐气之后,看她怎么讨回今日的委屈。
如此想着,金凤拼命忍下泪水。
径自从宋智峰衣柜取了一套男装,勉强换上,继续替宋智峰清理身上的脏污。
看着那一身皱皱巴巴的衣服,金凤目光剔透,轻笑着凑上前。
第二日,宋智峰揉着酸痛的额头,缓缓睁开双眸,一入眼帘,竟是穿着自个儿衬衫的姚金凤躺在身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