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宫祁风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该工作便工作,该吃饭便吃饭,还是会抽时间陪宫祁云,就是没有和程一一说过一句话,实在避不过,便当她如空气一般,连正眼都不瞧她一下。
程一一也乐得自在,房间里待闷了,便到屋外的花园里散散步,终于得见这座私人别墅的真面目,纵使不像陈谷昕那般惊叹,能够将它的奇妙之处头头是道地讲出来,倒也很是喜欢,整个上午都是兴致勃勃的,不觉疲惫。
看到两人相安无事,朱婶和王建国悬着的心稍微放松了些,终于能够专心地做手头上的事了,和谐的场面真是难得。
“呃,你……你……”
程一一逛完,正打算回去帮朱婶准备午饭,恰好碰到于奕,想要打个招呼却又不知道该怎么称呼,支支吾吾着,窘迫极了。
“我叫于奕,是一名医生,你叫什么名字?”
于奕语气轻快,满脸堆笑,连上了两级台阶,两人之间的距离迅速被拉近,程一一惊得向后缩脖子,本想往后退一步,估计没量好台阶的高度,眼瞅着于奕脸上放大的惊讶表情,以及那只触不到的援助的手,程一一觉得全身都凉了。
一伤未好,一伤又起,两伤相加,岂不是重中加重,这次干脆躺半个月得了。
程一一认命地闭上了眼,任由身体往后倒去,收回扑腾的双手,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样子。
“喂……程一一。”
宫祁风屈膝站立,双手接着程一一,一脸无奈。
呃,这……这是宫祁风的声音,咦,好像就是后背给顶得有点痛,其他的地方……不大有痛的感觉,这……这是什么情况?
猛地睁开眼来,程一一的脸倏地红成猴子屁股,愣了几秒钟,见宫祁风有些不耐烦了,便挣扎着起身,可是根本使不上劲儿,最后还是朱婶搭了把手,将她扶起来,程一一简直不敢抬手,扯着朱婶的衣角,提示她赶紧把自己带走。
“程一一?”于奕低头喃喃道,突然大叫一声,“啊,程一一,那不是云……”
宫祁风重重地咳嗽一声,沉声打断于奕。
“于奕,跟我进来。”
“可……”
摄于宫祁风的眼神压迫,于奕不得不暂时放下心中的疑问,跟着宫祁风进了屋,嘴中仍念念有词,似抱怨,又似卖乖。
“风呐,我也就是对你,要是换做其他人,我连正眼儿都不会瞧,更别说让人随叫随到,你摸着良心说,我……”
声音渐渐远了,程一一感觉松了一口气,僵直的身体一下子放松下来,险些没有站住,幸得朱婶搀扶着,惊慌地抬手拍拍胸脯,连连呼气,朱婶只笑了笑,并没有追问详情。
“天呐,这么多好吃的,朱婶,你这做菜的手艺真是越来越好了,我真是太羡慕风了,现在还有人陪着吃饭,不像我……孤家寡人一个,哎,风……”
宫祁风斜睨于奕一眼,将他甩在身后,径直朝餐桌走去,坐定了之后,面无表情地看向于奕,于奕先是愣了愣,而后绽放出大大的笑容,欢天喜地地跑向餐桌,正要坐下来。
“那是程一一的位置。”
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于奕身上,那叫一个尴尬啊,屁股悬在凳子上方,坐不是,不坐也不是,他也是头一次遇到这么窘迫的遭遇,恨恨地看向宫祁风,后槽牙都要给咬碎了。
“没……没关系,于医生,你做吧,这儿还有这么多位子,我……我随便坐哪儿都可以,你……”
程一一好心替他解围,于奕一脸苦笑。
“算了,既然这是你的位子,那我怎么好意思,我还是选另外的……”
“你就坐这儿。”
谁也没有料到,宫祁风竟然又改了口风,还起身走到于奕面前,伸出手,‘助’他一臂之力,他稳稳地坐在了程一一常坐的位子上,错愕地仰头看着宫祁风,感觉自己像个傻瓜一样,同时觉得宫祁风像疯了一样。
出尔反尔,绝不是他的作风,今日的事情,未免奇怪得过分了。
当然,不止他一个人这样想,其他的人也觉得,宫祁风准时哪根筋搭错了,看着他带着满意的笑容安然落座,环视过每一个人,都觉得毛骨悚然。
“我饿了。”
众人显然还没有缓过来,宫祁风抬手敲了敲桌面,再次重复了一遍,这才将众人的魂唤回来,朱婶和王建国忙着端菜,程一一本想帮忙。
“程一一,过来坐下。”
程一一转过身,确认似的指向自己,宫祁风点头的那一下,像是判刑,对于程一一来说,说是凌迟也不为过了,看着他手指着位子,不自觉地缩了缩脖子。
“一一,愣着干什么,快过去啊,今天我给你和大少爷做了一样的菜,你这手还没好彻底,隔得近点儿,好夹菜,至于于医生,我给他做了最爱吃的红烧鱼,你吃不得。”
朱婶一边上菜,一边推着程一一往前挪动,于奕一听有自己爱吃的菜,刚才的窘迫全然忘在了身后,伸手接过朱婶手里的盘子,理所当然地摆在自己面前,得意洋洋地笑道。
“对,对,对,一一,你不能吃刺激的食物,那风你……”
刚碰到宫祁风凌厉的眼神,于奕立马噤声,低下头去,兀自在心里将他翻来覆去地说道一顿以解心头之‘恨’。
程一一无可奈何地坐在了宫祁风旁边,整个人蜷缩成虾米状,两只手垂在身侧,头埋得很低,朱婶都没办法放碗筷了,宫祁风自然地接过来,跟自己的碗筷放在一起。
“好了,开动吧。”
一声令下,于奕迫不及待地夹了一筷子鱼肉,宫祁风颇为嫌恶地看了他一眼,不过心头却很庆幸,要不是于奕不知情坐了程一一的位子,他也不可能跟程一一坐得这么近。
于奕对宫祁风的蔑视很不以为意,全神贯注于解决眼前的美食。
程一一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她总感觉宫祁风的视线时不时地停在自己身上,心慌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