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祁风吃饭的时候向来很专心,今日却总是分神,一顿饭竟然吃了一个小时,桌上的菜都凉了。
朱婶和王建国站在一旁,偶尔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挂着同样的疑惑表情。
“我……我饱了。”
这顿饭吃得真是煎熬,程一一着实没有胃口,未免惹怒宫祁风,逼自己塞了几口饭菜,剩下的漫长时间,她都在等待他发话,可是总也等不到,终于亲自开口。
宫祁风放下手中的筷子,并没有说话,程一一埋头看着碗里的米饭,察觉到来自他的迫人视线,全身紧绷,放在腿上的手不自觉地攥紧了餐布。
“一一……一一……”
朱婶走上前,轻拍程一一肩头,脸上挂着温柔的笑容,看着一脸茫然的程一一。
“大少爷已经走了,你怎么了?是不是朱婶做的饭不合胃口……”
程一一连连摇头否认,正想开口解释,朱婶并没有给她机会。
“好啦,朱婶开玩笑的,来,一一,能不能请你帮我个忙呀?”
“朱婶,你不要这么客气嘛,有什么事儿要我做,你尽管开口。”
程一一挽着朱婶的胳膊,笑着回应道,丝毫没有感觉到自己不再是刚才那般紧张的状态,朱婶笑眯眯地点点头,冲二楼努努嘴,程一一顺着她的方向看过去。
“帮我把咖啡送到大少爷的书房好不好?”
一听这话,程一一好像触电似的,猛地松开手,羞愧地低着头,却又不忍对和颜悦色的朱婶说个‘不’字,可是她实在不想跟宫祁风有过多的接触。
“哎呀,大少爷特意吩咐的,可是我还要整理厨房,本来以为一一你可以帮我这个忙的……”
朱婶失望的声音传入耳中,这令程一一更加自责,她突然想要王建国,埋首低语道。
“要不……要不让王哥去吧,我……我帮朱婶你收拾碗筷……”
这个提议是无效的,王建国早就离开餐厅去处理事情了,只是程一一没有注意到而已。
听到程一一称呼王建国为‘王哥’,朱婶一下没忍住,‘扑哧’笑出声来。
“王……王哥,一一呐,你知道王建国他多大了,都能当你爸了,你管他叫‘哥’,他……他真要偷着乐了,哈哈……好啦,一一,如果你不愿意去的话……”
抵不过朱婶以退为进的战术,程一一勉为其难答应了她的请求。
“太好啦,一一,谢谢你,给,这是大少爷最爱喝的咖啡,快去吧,别让他等久了,不然他会发脾气的,到时候,我们可都……”
朱婶给了程一一一个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眼神,扳过她的肩膀,催促着她,一直把她推到通向二楼的楼梯口,不等程一一反悔,转身快步朝厨房走去,留下略有些呆滞的程一一。
她仰头看了眼弯曲的楼梯,觉得双腿像灌了铅,咖啡的香味扑面而来,倒是让她醒了醒神,深吸一口气,总算踏出第一步,做事有始有终,绝不中途放弃,一直是程一一奉行的做事准则。
走了几步,程一一发现这段路也没有原本想象得那么艰难,很快就到了二楼。
左右打量了一番,二楼共有四个房间,每一间都紧闭着,程一一犯难了,到底书房是哪一间呢?她转过身,犹豫着要不要下楼问一下朱婶,可是咖啡的热气在渐渐消散,已经没有时间再走一个来回了。
试一试吧,程一一挺直胸脯,深吸一口气,走向长廊尽头的第一间房,先是靠在门上听里面的动静,而后轻轻敲了敲门,没有得到回应,她便走向挨着的第二间房。
这一次,她直接敲门了,动作也流畅多了。
还是没有动静,看来只有试下一间。
“你在干什么?”
突如其来的声音自身后响起,似乎还隔得很近,程一一惊恐地迅速转身,二人的距离太近,飞溅的咖啡就这样扑向宫祁风的衬衣,黑色的污渍嚣张地盘踞在他的胸前,亮得招人眼。
“啊……对……对不起,我……我不是故意的,你……你怎么突然站在我身后,一点……一点声音都没有,吓……吓死我了……”
听到这话,宫祁风真是好气又好笑,大喇喇地站在原地,任由程一一摆弄,高大的身影几乎将程一一整个包裹住,闻讯赶来的朱婶看到这一幕,惊得下巴都快要掉到地上去了,双手捂住嘴巴,以免引起注意。
“你……你要干……干什么,为……为什么脱衣服,你……”
宫祁风好看的脸上挂着明晃晃的笑,当着程一一的面,慢条斯理地解着衬衣的纽扣,一颗解着一颗,像是再放慢动作,可是没一下都让程一一脚底升起一股寒气,宫祁风还在一点点拉近二人的距离。
最终,程一一抱着咖啡杯和盘子,落荒而逃。
夜深了,宫祁风放下最后一份文件,抬手按了按太阳穴,下意识地伸出手去,却只触碰到空气,突然有些失神,脑海中浮现今日咖啡湿身的一幕,嘴角不自觉地上翘。
看来有人比******更提神。
他决定起身下楼去看看宫祁云,他一个人肯定很寂寞,平日里,他总是玩到十二点过,催促他很多次才会乖乖上床睡觉,书房隔壁就是他的房间,可是现在他却孤零零地躺在陌生的房间。
这一切,都是……因为程一一。
宫祁风的脸色瞬间变了,悬在空中的手握成拳头,狠狠地捶向桌面,震得纸笔身不由己地跟着抖动,有一支笔显然没有稳住,滑落在地,很不辛,它成功引起了宫祁风的注意,在他的怒气作用之下,被踩扁了,凄惨地躺在了垃圾桶里,无人问津。
他如一阵风,悄无声息地来到了一楼,远远地瞥见宫祁云的房间里有微弱的光,透过门缝,心脏猛地一缩,他没有立刻冲进去,而是慢慢地靠近,眼神阴鹜,表情狠戾,手臂上的青筋悉数鼓起来。
床前坐着一个人,看得并不真切,但宫祁风断定肯定不会王建国或是朱婶,那会是谁呢?竟然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潜入自己的住所,这简直是种明目张胆的侮辱。
那个人站起身了,微微前倾,伸出了手,缓缓向宫祁云探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