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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当我开始记事的时候,只知道妈妈已经是酒吧里的啤酒妹了。

她每天晚上都到很晚才会回家,一身的酒味,走路都有些磕磕撞撞的。我拿毛巾去给妈妈擦脸,端水给她喝,但是她都会打掉我手里的水杯,妈妈喊着喊着就开始哭。我听不太懂妈妈话里的意思,我也陪着她一起哭。

我知道我的家庭和别的小孩儿不一样,我从小就没有爸爸,妈妈甚至从来都没有教过我爸爸这两个字该怎么写、怎么念。上学的时候,别人都笑我是单亲家庭的小孩儿,说我妈妈肯定是未婚先孕,很可能是攀上了豪门家族的男人却不得进家门。

我哭着跑回家问我妈妈未婚先孕是什么意思,豪门又是什么意思,我的爸爸又是谁。当时妈妈的眼神是我从来没有见过的狠和伤痛,后来我再也没有提过爸爸两个字。

妈妈以前也是千金大小姐,根本没有尝过人间疾苦,工作了一天回家,她也会累,却为了生计一次次妥协。我记得有段时间,妈妈的身体状况很差,经常会喃喃自语,有时候还会突然发狠地看着我,说为什么要有我,为什么没有把我打掉,甚至是扑上来抽我。我只觉得害怕,什么都做不了,只能默默忍着痛默默地哭,可是妈妈就好像听不见一样。

那种时候,我很想爸爸,可是我却没有爸爸。如果有爸爸,爸爸会不会来救我?如果有爸爸,爸爸可不可以好好疼妈妈?后来,妈妈突然就去世了,我还什么都不懂,她就已经离开我了。她躺在医院的病床上,医生说我妈妈死了,不会再醒过来了。我哭着喊着,但是妈妈始终不理我,连骂我、打我都不会了。

我被她的同事送去了孤儿院,可是孤儿院的小朋友都瞧不起我,说我是哑巴。我不是的,我会说话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想开口。有一天,照顾我的修女跟我说,我的爸爸在找我,我巴巴地望着眼前陌生的男人,他的衣着那么光鲜怎么可能是我的爸爸?

我不喜欢这个所谓的爸爸,因为我在整理妈妈遗物的时候无意间发现妈妈的日记。上面写了爸爸是个坏人,他趁人之危夺去了妈妈的清白。妈妈恨他,所以我也恨他。

我被他接回了林家,陌生的大房子,陌生的阿姨还有一个哥哥。孙蕴阿姨见到我就扑上来,嘴里喋喋不休,爸爸挡住了我。而哥哥,他看我的眼神更是轻蔑的,和孤儿院那些孩子没有异样。

爸爸不在家的时候,孙蕴阿姨对我很不一样,常常指挥我叫我做这做那,言词之间还经常提起我妈妈,都是些不堪入耳的词汇。林家的下人也从来对我不友好,会在暗地里偷偷笑话我私生女的身份。

我这才慢慢明白我在这个家里也是多余的。

我在林家认识了颜习语,她和我同岁,却已经是哥哥的女朋友了,所以经常会来家里玩。我知道她的妈妈是个大明星,而且二婚嫁给了徐少康,A市的首富。

颜习语人特别好,她不像林家其他人那么虚伪,她似乎也看得出我在林家的地位很低。我觉得自己跟她相差好大,她看上去是被人捧在手掌心呵护的千金大小姐,而我只是一个没有妈妈、寄人篱下的孤女。

她来林家就会来我的房间找我,一呆就是大半天,跟我聊天,数落一些日常的趣事,我还听说她有个极好的闺蜜,叫郁瑾。每次哥哥回来的时候,发现她在我的房间,总是满身怒气地吼她。我觉得哥哥特别讨厌,习语姐姐这么温柔又细腻,他怎么舍得这么对她?

习语姐姐开始带我出去玩,以前我生活在Z市,是一个非常非常小的县城,没机会见识到什么大城市。A市的一切对于我来说都是新鲜的。她还带我认识了郁瑾,郁瑾大大咧咧的性格,让人很容易受她感染成为朋友。

我甚至都不知道女孩子家在一起聚会能做的东西有那么多。吃饭、逛街、唱K、美发、美甲,都是他们俩带着我认识这个大城市的。

我还记得我们仨一起去逛街的时候,她们俩买的衣服都特别贵,贵的令人咋舌。妈妈从来没有给我买过那么贵的衣服,我的衣服基本上都是在一整条都是卖衣服的小出租屋店里买来的。

郁瑾说:“小溪,你现在不一样了,你是林家二小姐了,该买点好衣裳了。”

我不知道林家二小姐会有什么不一样,大概就是有钱的意思吧。我买了生平第一次几百块钱的衣服,激动得穿在身上都不肯脱下来,她们俩看着我都无奈地笑了。

有了他们俩陪我,我觉得在林家的日子没有那么难受了。可是我却慢慢发现,郁瑾的爸爸,名字居然是郁国平,她就是郁氏集团的千金。

一切都不一样了。

我去她家里玩,见到了她的妈妈──李心。李心似乎为人特别和气,还问我喜欢吃什么,要专门为我买菜。她和孙蕴的那种道貌岸然是不一样的。可是我知道,她以前就是一个第三者。

我从没见过郁国平,杂志上总说他顾家又特别宠爱自己的女儿,但是我想也许就是做给外人看的吧,这种豪门家庭有多少会是幸福的呢?林耀建和孙蕴还不是商业联姻的典型例子?

我开始渐渐融入颜习语和郁瑾的世界里,我认识了许韦慕。他有些特别,虽然总跟郁瑾呛来呛去,却对她有着不寻常的关心。我懂这种感情,超乎一般的朋友之情。

而我试探过郁瑾,她承认自己对许韦慕也有不一样的感觉。如果没有外力的阻止,那么他们俩在一起,是迟早的事。

所以我动了心思,去找了许韦慕。我先向他表白,看看他是什么反应。果然,他拒绝了我。他态度坚决,我别无选择,只好威胁他,把事实告诉了他。

不出所料,他很震惊又不得不相信我说的话,他答应我跟我在一起。我们第一次在宜晴小馆约会,我满意地看到了郁瑾脸上破碎的表情,有些快意。他想追出去,却被我制止住了。

不过我没想到林耀建突然提出要把我送去B市读研,而许韦慕借机跟我分手。到了B市我才知道,是林执的安排。而许韦慕答应我,不会和郁瑾在一起。

在B市,我还是回到了孤闭的状态,不想和别人交朋友,而现在我最不缺的就是钱。不管我想要什么,只要和林耀建开口,他就会立刻打钱给我。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我却一点开心的感觉都没有。

就这样和A市的人断了两年联系,包括郁瑾和颜习语,她们该是怪我的吧。颜习语对我再好,也抵不上郁瑾在她心里的地位。

两年后,许韦慕告诉我,他和郁瑾在一起了。而这时,突然有个叫柯舜言的人找上了我,他说可以帮我回到A市,不过我必须帮他破坏郁瑾和许韦慕的感情。

不知道他们都喜欢郁瑾什么,后来,我才知道,因为她很真,毫不做作。

我完全没有什么计划可言,只是想出一口气而已,想让郁国平,包括林耀建内疚一辈子。可是我甚至还没有来得及行动,就被林执和许韦慕打乱了步伐。

妈妈只是单恋着郁国平,而李心不是小三,事实上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林耀建的责任。是他趁人之危,害了我妈妈一辈子。

我跪在地上翻着妈妈的日记本,想让妈妈告诉我一个答案,告诉我应该怎么办,可是她不会回答我。

我去了Z市,在妈妈的墓园竟见到了郁国平和林耀建,这两个和妈妈有过牵扯的男人。我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把带来的白百合放在妈妈的墓碑前。

他们俩望着我,似乎欲言又止。我望着妈妈的遗照,嘴角泛着苦意。

我觉得我没有脸面再去见郁瑾,一直以来,我都把她当作我的假想敌,更是破坏了她的幸福。还好,还来得及。还好,许韦慕没有放弃。

郁瑾不愿意再见我,我可以理解。她没有怪我没有恨我,我就该满足了。

他们很幸福,而我,也该准备好迎接新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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