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的他大概也未曾想到尉迟晚枫是养子,如今一切都查清楚了,他才会不顾一切将你带回来,小晚,你该知道,他在你身上花了多少的心思。”待君逸将过往一一诉说完,青云沉默了很久才缓缓说道,他知这些年即使云臻在她身边保护着她,却从不告诉她真相,只是只言片语,她那么倔的性子又岂会相信,到头来,伤的还是他们两个人的感情。
“小晚,既然你都知道了,便回到云臻的身边吧。我想,他应该等你很久了。”
君逸望着窗外,目光迷离,风透过窗棂吹了进来,扬起她的发丝,将她的神情藏匿了起来。半晌,她才幽幽开口:“师父,我们回不去了,从来都是我在伤害他。那天,我看着他越走越远,我知道他是真的离开了,可是我都没有勇气追上去留住他。师父,我们……真的就这样了,也许也挺好。”最后一句像是君逸的自我安慰,说给青云听,实际上也是在说给自己听。她害怕看到云臻淡漠的神情,害怕听到他冷漠的拒绝,害怕他再也不会原谅自己,所以她又怎么敢再奢求能回到他身边。相忘于江湖,大概是他们之间最好的结局。
“那你总该欠他一句道歉吧。”青云叹了一口气,道,“小晚,你若真想陪着为师行走江湖,救济苍生,便把你和他的事情都了结了吧。你欠他的,总是要还的。”
“可是师父,我不敢去见他。”她觉得自己是真的差劲透了,固执如她,倔强如她,胆小如她,她不信他的话,她总是一意孤行,如今连见面去道歉的勇气都没有了。君逸啊君逸,你到底是有什么能力能让他这么为你付出?
“你在怕什么?”青云见她低着头踌躇的样子,突然就生气了,语气严肃,“你若真想跟着我走,那就去道歉,不然为师不会带着你。我记忆中的小晚可不是个胆小鬼。”
是啊,从什么时候自己就这么胆小了,好像只要跟他有关的事,她总会退缩,那时候她退缩着不愿相信他的话,如今她退缩着不敢见他冷眼相待的模样。
“师父,我忽然想起来今天要去集市买些菜回来。”她僵硬地转移了话题,匆匆拿起篓子向屋外走去,走得匆忙连保暖的披风都没带,出了屋子的一刹那,寒气入骨,可她却管不了那么多,一深一浅地走在纷飞的大雪中。
已是入冬,集市上的摊位三三两两,很是冷清,君逸挑了些菜正准备回去时,却见好些人正拥在城门口看着什么告示,相互间正窃窃私语。
她隐隐约约听到什么“大赦天下”、“成婚”,莫不是……好奇心驱使着她走向城门口,那些话语渐渐清晰地传入耳畔。
“诶诶,皇上居然要立后?不是说这后宫只有君逸娘娘一人么?他当时可是昭告了天下的。”
“唉,哪个男人没有三妻四妾的,估计现在是按捺不住了,男人啊,哪会有专情的。”
“那新娘是谁啊?”
“就那丞相的女儿啊,长得可标致了,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可有才啦!啧啧啧,也怪不得皇上要娶她,要是我,也动心啊~”
还有些话君逸听不清了,她看着人们的嘴张张合合却听不到他们的声音,手中的篓子没抓紧一下子落在了地上,撒了一地的菜叶子。
一旁的妇人发现了她的失常,便戳了戳她,道:“姑娘?姑娘?你的菜都落地上了。姑娘?”
君逸回过神来,注意到自己的失态,忙敛下心神,捡起菜叶子,低着头赶紧跑开了。她只听到耳畔呼呼的风声,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跑了多远,脑海中一直回荡着那些人的言语。
他要娶亲了,他要立后了,他真的不要我了……
呵呵,自己还有什么资格说要不要呢,他要立后也无可厚非,本就是自己先负的他,一国之君怎可无后,况且那姑娘有脸蛋有才艺,还是丞相之女,天作之合大概说的就是他们这样的吧。君逸,你在难过什么?你有什么可难过的?伤他的是你,不要他的是你,负他的是你,你有什么资格难过?
良久,直到君逸没了力气,她才停下脚步喘着气一下子跌坐到地上。她只觉着全身力气被抽光殆尽,心间仿佛有刀在割着,一刀又一刀,鲜红的血汩汩流出,痛得她喘不过气。纷飞的雪落在她的发间,眉间,掌心间,很快就将她染成一个雪人。
踏着积雪的细碎脚步声传入耳畔,君逸抬头,见两个守卫正狐疑地望着她,她才意识到自己已是在宫门外了。不远处的太和殿被厚厚的积雪掩盖了往日的辉煌,却不减一丝威严。她爱的人,就在那殿内。那么近的距离,只要她走近,便能见到他。可终究还是怕了。她连忙起身,向那两位守卫点了点头示意后,便赶紧迈着步子离开了。那时她才注意到自己身上已积起一层薄薄的雪,乌黑的发丝也落了一层霜雪。
霜雪吹满头,也算是白首。
云臻,现在的你,是不是在为娶亲做着准备?为了她,昭告天下,大赦天下,你一定很喜欢她吧。曾经同我说好的誓言,是不是也都许给她了?你曾说过,要与我相守至白头,你看,如今我的模样,算不算也与你白了头,相守了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