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冯府,已经人去楼空,门卫说冯袁霍已经驾马车往城西去了。
“这样下去是追不上的,必须换马。城南那边有一个马场,我们两个人需要去一个人借匹快马过来,另一个人先去打开城门。”
时间已经黄昏,因为北天牢的事情现在全城戒严,四座城门禁闭。
一个人影从远处过来,停在守城卫兵面前。
巫马书后取出御侦使的牌子,问道:“之前有没有一辆双匹马车,驾着四人出城?”
“禀大人,约莫一个时辰前有一辆如此的马车,在戒严前已经出城。”
“立刻打开城门,我要马上出城!”
“大人,现在全城戒严,没有通行令只怕...”
巫马怒斥道:“放肆!御侦令乃圣上钦赐,侦案过程中,阻案者如阻圣上!你要我治你一个谋逆之罪吗?”
“小人不敢。”兵卫向身后喊道,“放行!”
城门缓缓打开,一个人影骑在马上,牵着另一匹马从远处而来。
“挺快的吗。”巫马接过,翻身上马,往城外驶去,宁回在身后驾马跟上。
不多久,正当城门缓缓关上,一匹白马从远处驶来,在城门前停下。
从马背上两人下来一人,宁回四处去看,皱眉凝惑。
“你...你...”城卫看着宁回,如白日见了鬼。
“请问刚刚有没有一个比我高点的男子在这里等人?他叫巫马书后,是御侦使。”
城卫反醒过来:“你刚刚不是随御侦使出城去了吗,还骑着两匹马?”
“什么出城,两匹马的。他人就在你面前,你看清楚了!”司空川在马背上不悦道。
糟了!宁回一下子记起,是从北天牢逃出来的咒火师!
“他们出去多久了!”
“刚出去不久。”
“那在他们之前,有没有一辆双匹马车..”
“出城了,在戒严前出城了。”
宁回想了想:“那在那辆马车之后,有什么人往同一个方向去得?应该是一个男子,大约三十多岁。”
“有、穿着一身斗篷,也是在戒严前最后一刻出去的。”
“我知道了。”宁回爬上马,对司空川道,“我们得赶快追上去。”
城卫们明白过来,围上来拦人。踏雪高高跃起,直接跨过人墙,穿出城门。
城外,追出许多里。
“在那里!”宁回喊道。
路边一辆侧翻的马车,缰绳断开,马显然已经跑了。在翻覆的马车旁,一个中年男人坐倒在地上,惊恐的望着他面前的人。一个全身罩在斗篷下的人,只有伸出的右手,远远看去如一根枯干的木柱,正聚掌将要击下。
路边的两人,如听不到疾驰而来的马蹄声。
“抱紧了!”司空川说完,双手放开僵绳。
宁回一惊,顾不得多想,拦腰抱住。
司空川双腿夹住马两侧,直立身子,从背上取下弓箭,拈弓搭箭,在疾驰的马背上背上瞄准百步外的人。
“嗖~”箭不偏不倚,直中那只枯干的手。
“厄~啊~”
司空川重拉回僵绳,急停下。二人下马,司空川搭箭,站在斗篷男面前紧盯住他。
宁回跑过去,中年男人已经惊吓过度,昏死过去。宁回又到翻覆的马车旁查看其他三人,还好都还有气息...
回到斗篷人面前,斗篷人坐倒在地上,即没有开口,也没有表现出逃跑的样子。
宁回来到斗篷人面前,道:“已经结束了,沈钧。”
沈钧身子一震,抬头,斗篷从头上滑落,露出里面一个成年男子的脸:“你已经知道了?”
宁回犹豫了下,点点头。
“呵、居然你都知道了,为什么还要阻止我!”
“你的方法是错的。”宁回道,“当年你若是肯告御状,把一切都说出来,也许真相也不会石沉大海。”
“告御状?!”似听到一个笑话,沈钧摇摇头道,“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堂堂一个尚书,只因贪污受贿,最多贬为庶民,但拘捕逃亡便是逃犯,堂堂天子会连这点曲折都看不明白吗?”
宁回惊醒!此人虽杀人,但说的话却不无道理,此中详细,宁回却未深入思考过...
沈钧继续道:“皇上这是在弃卒,为保大子,而弃小子。一件贪污案背后,六部里各自都有一些牵连,若让真相浮出水面,半个朝廷都得被换掉,而皇上,是不会让这样的事发生的。”
沈钧依旧坐在地上,也没有再起来的意思:“我问你,如果有一天,你的君主为了保天下,而要牺牲你,你会怎么做?”
宁回犹豫了,这样的问题本该很简单,若是换作戴沽取必然毫不犹豫的回答君命臣为,但宁回为官不过十数日,对君命实在没什么实感。
“如果是你的家人呢?或者牺牲的,是要你最重要的人,你又会如何做?”沈钧又问。
宁回先想到便是苏离,没有丝毫犹豫的确立了心里的答案:难从命。
未听到宁回的回答,沈钧也未作追问。沈钧看着自己的右手:“只是我的时间也不多了,恐怕不能陪你们回去认罪。”
宁回想起来,问道:“你的咒火,是去南疆学得的?”
“咒火?南疆?”沈钧皱眉,“我不懂你在说什么?如果你是指把人焚灰,那是因为这张符。”
沈钧将衣袖拉起,干枯的手臂上附着着一张像是紧贴上去的咒符,沈钧解释道:“一个男子给了我三张符,他教我符的用法,而每次使用都会抽走我的一部分生命力,本该把冯袁霍烧死后我也就走了,但却被你们阻止了。如今,我的寿命也不久了,你们还有什么想知道的,抓紧问吧。”
沈钧似是为了证明,把斗篷下的衣服提起,露出的前胸竟是空荡荡的,如同一张皮包在白骨上。
“那个给你符的男子,究竟是什么人!”宁回焦急的问,这一刻,他竟有些不想让眼前的杀人凶手死去。
“那是一个戴着奇异面具的人,左手拿着一本册簿,右手执一只粗长的笔。只是站在他周围,便会感到一股阴测测的寒气,宛如地府的判官。”沈钧回忆的时候,身体也随着发抖。
“在那!”
宁回与司空川回头,是戴沽取,正带着一队卫兵从不远处赶来。
二人回头的一霎,沈钧的眼里徒然一厉,如猛虎扑食扑向冯袁霍。
那距离不过几步之遥,司空川根本来不及反应。
沈钧枯黑的右手突然发起亮光,亮光在沈钧的手臂上连携成一段纹路,原本黯淡下来的咒符,又骤然发亮,咒力源源不断的打入冯袁霍体内。
“住手!”宁回冲过去抱住沈钧,向一旁滚去。
沈钧没有反抗的意思,任由宁回制压着,只静静看着冯袁霍的方向。
冯袁霍的口里开始冒出青烟,继而从身体里升出不烫的火焰,渐渐的,焚为骨灰...
“哼哼哼~”
沈钧被制压在地上,身体也开始冒起火焰。
宁回退后,却并不感到手烫。
沈钧从地上勉励站起,浑身染火,且似丝毫没有痛苦,静静的与宁回对视,沈钧留下最后一句话:“家仇已报,死虽无憾。”
......
早朝.
“此番异案虽破,但功不盖过,北天牢越狱,主犯身死,巫马书后连日来又搜寻不见,请皇上明断。”
“此事朕自由定夺,戴沽取。”
“臣在。”
“你破案有功,但又办案不力...青天府,六都府何在?”
“臣司徒史鱼在!”
“臣达奚拓骨在!”
“北天牢越犯,你二人同有监管不力之罪...-
“臣知罪!”
“臣知罪!”
“既如此,戴沽取,朕罚你到青天府与六都府各值一周的门卫。这两周内,你二人便是他的监督,也是他的上司。若他这两周内表现不佳,怠职玩工,朕便将这刑期延长。你三人可有异议?”
“臣领旨!”
“臣领旨!”
“臣...领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