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书府,一侧偏房里...
“说!归海去了哪里?宇文哥哥去了哪里?”
“宇文陪问闻去了江明州。”
“他们去哪做什么?”
“问闻因顶撞皇上被贬去了江明州当县令,宇文是自愿随行。”
“那个书呆子...宇文哥哥为什么都不告诉我?”司空川抬起头,另问,“那归海呢?”
“归海公主...我不清楚。”
“胡说,我问过了,归海消失前,最后一个找过的就是你。肯定是你说了什么!”
“公主、公主她找我只是给我送委任书...”宁回本想把这个谎撒完整,但后半句却无论如何吐不出来,原来撒谎是这么难...
司空川垂下头,娇小的身姿因抽泣而不断的颤抖:“为什么、为什么谁都不告诉我...”
司空川自幼是丞相府的独女,自幼没有母亲,父亲忙于国政,只有一个哥哥。哥哥成婚后,心分给了嫂子,不久,哥哥也出外边关镇守,甚少没有回来。
司空川试着去交朋友,却又完全不懂女孩子东西,自幼哥哥和父亲交给自己的都是骑马射箭。父亲对川的交友门槛很高,可那些富家贵族的二少爷,司空川又完全看不上,能入她眼的,只有一个宇文锋。
之后陆续出现了问闻无言、南归海和宁远回风,这一次,父亲没有再阻拦自己,司空川本以为终于找到了朋友,可只是一眨眼,大家又散离了。
还没来得及好好珍惜这份友谊,还没来得及告诉大家自己有多喜欢大家...
硕大的泪滴一滴滴打落在地砖上,回响在空荡荡的房间里。
宁回恍惚看到了苏离的影子,那个倔强的颤抖着,也不肯服输的身影...
鬼斧神差的,宁回走上去,轻轻环抱司空川的肩膀。司空川不躲不避,也任由抱着,把头埋在宁回胸膛上不住哭泣。
“吱~”木门打开,一个男子的身影站在屋门口。
“看来我来的似乎不是时候...”戴沽取略带兴致的说道。
“你来干什么?”司空川见到来人,语气添了一份寒意。
“他们跟我说,这里有解酒的茶。”戴沽取指了指里面的石灶上。
司空川这才发现,刚刚胡乱进的原来是厨房。
戴沽取进来取了茶,往外走去,在屋门口有停了一刻,回头道:“你该庆幸,来的人是我。”
司空川的眼里布满了未曾见过的寒霜,宁回不禁好奇:“他是什么人?”
“今科探花戴沽取。”司空川咬咬唇,“我父亲本想把我下嫁于他,但被他拒绝了。”
这是司空川一生的耻辱,司空川本是被戴沽取的才华吸引,并无爱慕之情,这一点她父亲也很清楚,可执意要下嫁于他,最后闹个拒婚,成了司空川一生的污点。
司空川回过头,意识到两人的处境,反应过来,推开,尴尬的道:“抱歉、我刚刚...希望你不要误会,我心里、心里已经有人了。”
“我知道,是宇文锋。我也是。”宁回道。
司空川抬起头,有些意外自己的秘密被猜到,突然意识到...吃惊的指着宁回,结结巴巴的问:“难道、难道你和宇文哥哥是、是...”
待宁回明白过来,急解释道:“不、不是,我是指我也已经有心上人了,是一个不可替代的人,而且我保证她是个女孩子!”
司空川狐疑的看着宁回,试探性的问:“不会是我吧。”
宁回长出了一口气,解释道:“她叫苏离,我们自小一起长大,这世上没有人可以占过我们在对方心中的位置。”
司空川不禁有些崇拜的望着宁回,青梅竹马是她最羡慕的,她的青梅竹马只有她哥哥。
宁回思索着,这时候是不是该道再见了。
木屋外的大院里突然响起惊慌的尖叫,宁回和司空川赶往大院。
...
在大院里排满酒席的十几张红布圆木桌中,一个肥胖的中年男人正拼命拍打着自己胸口冒出来的无名火,男人的口耳鼻不断的冒出青烟,火焰从男人的腹部、胸膛到四肢燃出。
四周宾客四散退开。男人绝望的望着眼前,张口想发音,青白的烟却不断从嘴里升出,男人渐渐不支,倒在地上,整个人渐渐焚为灰土...在地上,只留下一套完整却空洞的衣着鞋饰。
“所有人都不要离开!管家、立刻把大门关上!”戴沽取喊道。
反应过来的管家赶紧传话下去。
戴沽取走到尸体旁蹲下,全身焚灰,连身骨都不留,衣物鞋帽却无恙,明明火焰也燃到了衣物
“无名骸土,冷焰咒骨。”宁回细声念道。
戴沽取凝惑的回过头,是刚刚在屋子里和司空川在一起的少年。
管家关好了府门,回来又不知该作何法,自家老爷刚死,身边寻不到商议的人,看到这边围着老爷尸体的两人,一急,逐过来问道:“戴侍郎,府门已经都关上,下面该怎么办?”
“给所有人做好笔录,记明姓名、来处,核查邀请函才准离开,另外,府里的人,暂时都先不要离府。”
“这...”管家有些为难的看着戴沽取,“小人只是一个管家...”
言外之意,便是这里达官贵人众多,又刚刚发生这样的事,任谁心情也不会好,现在又要一个个被问话,任谁也不会配合。
“就跟他们说...”戴沽取冷冷的道,“谁不配合,擅自离开的。明日,便自己到衙门录案。”
管家走后,戴沽取向宁回走来,重新审视一番,问:“你刚刚说...什么咒骨?”
“无名骸土,冷焰咒骨。”
“你如何会认得?”
“我以前一位夫子曾去过南疆,这是那里流传的一种冷火咒,从人体内开始自焚,火焰最后才在皮肤上燃起,却没有温度,先是五脏,再是骨骸、筋脉,整个人都会焚为灰土...”
戴沽取沉静了一会,问:“你叫什么名字?”
“宁远回风。”宁回道。
“你就是宁远回风!”戴沽取看起来有些吃惊。
宁回皱眉,尚书府前后门都已经开始盘查,出外的人,一一都要验过请柬才准出府。
司空川看起来很不喜欢戴沽取,在他初一过来的时候便已经离开。
“这位公子...”管家过来,道,“让小人看看您的请柬,您就可以离开了。”
宁回犹豫着,不知该如何作答...
“公子?请柬。”管家温和的重复了一遍。
“抱歉、我没有请柬。”
“公子,别说笑了。”管家的笑容有些僵硬,“这种时候,说没有请柬,可是会有很大的麻烦。”
府卫远远看到这边的情况,急忙跑过来,在管家耳边耳语几句。
管家表情有了些变化,问:“你是陪司空大小姐来的,能让司空小姐出来做个证吗?这样也能说过去了。”
“抱歉。”宁回摇摇头,“我现在找不到她。”
“这可为难小人了。”
“我叫宁远回风,是资史馆的校对官,这样也不行吗?”
“很抱歉,没有请柬,又没有人作证,只能把你留在这了。”
“等等,我能够替他作证。”戴沽取插话进来道,“他确实是随司空小姐来,而且,我相信他是资史馆的话。”
“戴侍郎,这...”
“没关系,这个人交由我担保。”戴沽取道。
...
走出尚书府已经是深夜,宁回却感觉已经是另一个日子的夜晚。
几道黑影从巷子里窜出,不由分说就往宁回扑来。
“臭小子、终于出来了!”钱圭生勾住宁回的脖子,语气里满是怨气。
宁回的心里有一些感动,自己在里面困了这么久,甚至差点出不来了。这些平时并没有多熟络的人就一直待在门口等自己出来...
“赶快把寝舍的钥匙交出来!让我们平白等了这么久,又吹风、又挨冻...”
...
无名咒火,冷焰骸骨。宁回一直以为只是夫子说的一方土地上杜编流传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