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猴子叔叔,等我们逃出去,我再慢慢给你讲我的事。”张忘抬头,搜索了一遍墙面,还是没找到任何缝隙。
“唉,我可能已经没有出去的机会了,不然你现在给我讲讲你这些年的故事?”
张忘没做回答,坐下又试着运了一遍气,那股寒流也顺着运气的方向,将内力冻固住。
“鬼猴子叔叔,你在这里这么久,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驱散体内的这股寒劲。”
“倒也不是没有。”鬼猴子出乎意料的道,“我且问你,一个人在苦寒之地,若无他人帮助,该如何求生抗寒?”
极寒之地,草木稀疏,若遇不到人家,便要风餐露宿。这种条件下,与其说取暖,不如说更多做的是保暖。这种情况下,每流失一点体热,就多一分死亡风险。所以保暖措施是越早做越好。
“鬼猴子叔叔,你是让我将内力聚集在一点和寒气抗衡?”
“这寒气,侵体也只为冻人内力。所以对它来说,内力就像体热,你把体热聚集在一起,只要你的内力足够浑厚,就能和体内寒劲抗衡。但这只能做拖延,在这座充满寒气的地牢里,只要你不出去,一段时间后,驱散的寒气,还是会反噬。”
张忘安静的听着,他知道鬼猴子叔叔既然敢说这话,就一定还有后话。
“在极北的冰原上,草木不生,土石结冻。那里的人们无法用土料木材建屋,便想出了一个办法。他们从隆冬结冰的湖面,切出一块块曲面的方长冰块,用坚冰代替砖瓦砌成圆顶的冬屋来抵御风寒。”
张忘一下明白过来:“鬼猴子叔叔,你是要我学习他们用以寒御寒的方法,来抵御这地牢里无处不在的寒气。”
“《天工开物》讲:善工者,善用其技,次用其器。气也是一样,武学的气是气,寒气如何就不是气。”
“我明白了。”张忘坐下入定,气息内收,进入入心境,再听不到身外音。
善工者,善用其技,次用其器。这十一字,和张忘的木剑之道却是不谋而合。
...
地牢一处,马面巨汉正躺在一块巨大的石板上打鼾。鼻子上传来一阵瘙痒,马面巨汉皱皱眉,一巴掌呼过来,拍在自己脸上。
马面巨汉慢慢睁开眼,朝掌心看去,却什么也没有。
一只金色的虫子,慢慢落下,又落在巨汉的鼻上。
马面巨汉坐起来,又看了看,却什么也没有,正巧看见另一个戴牛面具的巨汉,正望着地牢深处。
“怎么了?”马面巨汉挠挠鼻子,站起来问。
“之前送进去的那个小子的牢房,突然安静下来。”
“也许是明白逃不出了,所以放弃了。”
牛面巨汉没有回答。马面巨汉走过来,拍了马牛面的肩膀道:“大哥这么担心,那我就下去看看,第一天多少会有点不安分的,过两天就老实了。”
...
地牢下,张忘在黑暗里看到一处光点朝自己游来,那光点发着金光,向着自己,不偏不移的前进。然后停在离自己一段距离的地方。
张忘张开眼,起身往牢门走去,在牢门的锁孔上正停着一只细小的金虫。
小金虫收起透明的薄翼,身子刚好钻进锁孔里。
张忘正疑惑,锁内传来细小的金属声。小金虫从锁眼里爬出来,上颚夹着一根肉眼难以分辨的细小金属,似是被硬剪下来。
小金虫松开有力的上颚,锁心摔落在地上。
张忘仿佛明白了它的意思,试探着推开牢门,牢门应声而开,没有感到任何阻力。
牢门推开,张忘迫不及待的跑出来,往旁边牢房跑去。
“鬼猴子叔叔!我出来...这是、怎么...”
一个枯瘦的男人坐在地上,身上的衣裳已经破烂成麻条,从肩上挂下来。
从破开的地方,能看到里面粗糙的皮肤上,无数刺棘状的陈年伤痕。这种伤痕,本很容易复原,但因为严重缺乏调养,使伤口无法彻底愈合。
在男人的肩上,锁着两道铁锁,铁锁从琵琶骨穿进去,粗长的锁链一直延伸进后面的墙壁里。
在男人的双掌心上穿过两枚刺钉,刺钉的穿口已经看不出血迹,完全的和皮肉融在一起。双脚的脚环上锁着铁刺环,异于其它刺环的是,这双刺环的环刺是向内刺。
男人抬起头,突然瞪圆了眼睛,惊喊:“小心后面!”
“臭小子,你是怎么出来的!”
一阵拳风狭带着破石之势从后面挥来,拳压重重的砸入地面,将地层压入一块凹陷。
“诶?”马面人疑惑的看着自己的拳头,凹陷的地面里,早已空无一人。
“这些....都是你们做的?”张忘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霜寒。
马面人转过身,道:“我们只管收押犯人,凡送进这里的,就是罪人。至于犯的罪,我们不管。这男人在十年前策划越过一次狱,失败被抓回来后便被钉在这里。不过不用担心,你很快也会是这个样子。”
说着,马面人伸动肩膀边往张忘的方向奔来。
张忘脚下发力,猛向前突进,瞬间到马面人面前,几乎还没反应过来,一记重拳猛轰击在马面人胸口上。
沉闷的撞响声从地牢里传出去,重铁的牢门被马面人庞大的身躯压的变形。
“咳、”一口鲜血从口中咳出,马面人不可思议的看着手上那一滩血迹,抬头怒视,一只手掌伸过来压在那面具上,马面人惊喊,“你、你要干什么!”
张忘把面具摘下,看着面具下那张丑陋的脸。
巨汉深呼吸,一股寒意随呼吸吸入口中,触碰到震裂的心脉,巨大的身躯忍不住寒到颤抖。
“这地牢里的寒气无处不在,随人的吐息侵体。你二人既不是牛鬼蛇神,也与人一样呼吸,怎么会不受寒气侵体?我就猜是面具有问题。”
不再耽搁,张忘迅速将马面人关进自己的牢房里,折回身去开隔壁牢房,牢锁已经牢门被压的扭曲,锁心破坏,轻易便推开。
“鬼猴子叔叔,你怎么样?”张忘蹲下来,给鬼猴子带上面具,小心的掰开他肩上的琵琶锁。
“这...”张忘试着想要拔下鬼猴子手上的刺钉,但刺钉已经完全融入了皮肉里,根本无法拔出来,脚上的刺环也找不到锁孔,是设计成合上了便无法打开的死环。
“可恶!”张忘恼怒的一拳打在地上。
“别试了,我这辈子就已经在这出不去了。你只管逃出去就好,能够在最后,还能见你一面,看见你平安长大。我心里的愧疚,也能够轻一些了。”
“别说了!鬼猴子叔叔。”张忘背起鬼猴子,盯着前方,目光坚定,“我张忘,今天一定要带你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