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虎镖局.
并无想象中天下第一镖局的气宇轩昂,富丽堂皇。只是几面朴实的白围墙,进去后,院落两旁摆放着许多奇石,奇石间竖立着几株松竹,再往里走十几步,就到大厅。
“站住!什么人竟敢擅闯龙虎镖局!”几个弟子跑出来,看到一人怪异的装扮。
张忘从怀里取出一个包裹着四四方方的包裹,开口道:“来此托一物,送往八极门上。”
“龙湖镖局不接来历不明的货物。”一个女声从里屋传来,一个妙龄少女的身影从内院走出。一身贴身的劲装,不离手的利剑,额上还未干去的薄汗,先前应是在练武,“先生若要托物,一是要坦明自己的身份,二是要言清托物的来历。”
少女跃下来,将剑指向张忘,目光凌然一历:“然而像先生这样,一早未经通报擅自闯入,不以真容而以面具示人。反观所托之物,八极门离此不过半日的路程,路上即无凶禽猛兽,也非悬谷险崖,先生却要花钱托镖局来送,不免叫人猜疑。”
这少女,应该就是赵馨了。言辞激烈,是非明分,实不像那般心机之人,估且一试。
“在下身份,实有难言之隐,难以示人。关于此物的来历,是一本名册,受托黑枯岭上,托付者说,此名册只有龙虎镖局能送。”
“黑枯岭?你说是那一伙山贼之物!为何说只有我龙虎镖局能送?我龙虎镖局岂会跟那一伙山贼扯上关系!你休要污我镖局名声!”
“你信不信也罢,受人所托,此物放在这,你们自便。”张忘说完,将布裹放到地上,佯意离开。
“站住!我说过镖局不接来历不明的东西,把东西带走!”
赵馨上前横剑拦路,张忘探手,伸出食指和中指,极快的夹住剑刃,将剑翻转,同时将内力打入剑身,剑柄一震,从赵馨手上脱出。
赵馨一惊一怒之间,一退一近,已经运足掌力打来,势要讨回刚刚吃下的亏!
张忘挥手将剑掷出,剑刃笔直的插入一旁的奇石中。同时,另一只手也化掌推出,不见有什么气势,两掌撞上,赵馨的掌劲如泥牛入海,顷刻间化无。
“住手!”
两人各自分开,依旧敌视着对方。
一名魁梧大汉从大堂里走出来,衣着粗麻,面上却并没有应有的粗眉渣胡,第一眼看起来,却是看不出恶相。
“这位大侠,不知你要托何物,竟要在此,闹出这么大的动静?”
张忘故技重施,先前的话,再说一遍:“在下路过黑枯岭,受岭上人所托,将一本名册托龙虎镖局送上八极门。”
话未毕,张忘一直观察着包平安的脸上变化。从起初听到的吃惊,到后来的迟疑,期间变化的惊疑不定。张忘已经能肯定此人在这件事中的关系。
“大侠所托之物,非是寻常。且要商议,大侠可否随我进内堂详议。”
赵馨不可思议的看着包平安:“包叔叔!”
包平安摆手止住话头,对张忘作出请的手势。张忘并不做拒,往内堂里去。
赵馨狠狠的憋一眼张忘,走到石旁运气拔出佩剑,闷生闷气的往院外走去。
进入内堂,张忘将方格布囊放到茶几上,打算看看包平安几时会忍不住来取。
包平安先来到案堂前,点燃两支香,插到无祭拜物的香炉上,之后坐到主位上,端来一杯茶杯,自琢自饮,期间看也没看名册一眼。
“大侠今日来,是为了何事?”
“受人之托,送一本...”
“不用再撒谎了。”包平安打断,“我不知道你是从哪里知道名册的事,但你却不知,黑枯岭一年只交一次人,上一份名册已在两个月前交过。这里面,根本没有什么名册。你到底...是什么人!”
张忘平静下来,无意再做掩藏,缓缓摘下面具。现在,该确定另一件事了。
“砰!”包平安的手中的茶杯打翻出去。
包平安的反应很快,很快镇定下来,闭眼深呼吸口气:“你叫什么名字?”
“张忘。”
“张忘?你姓张?”
“名字本无轻重,姓氏不过是形式。”
“你可知道你父母名字?”
“父名夜路铭,母名月下刃。”
张忘在讲出这些的时候,内心出奇的平静。
而包平安心中最后一丝逃避的念想,也在听到那两个名字后,无情的破碎。
“没想到,没想还有被找到的一天。”包平安并没有表现出动手的意思,而是问道,“你能找到这里,应该已经知道了不少事情,有什么想问的,尽管问吧。”
张忘眉头紧锁,包平安的反应和行为完全不是行恶之人的表现。
这是对自己罪业的悔悟,还是另一场阴谋的作秀?
张忘照惯开口问道:“我想知道,你对当年的事的看法。”
“唉~”包平安长叹口气,低下头,一霎那间,意气风发的男人,像苍老了几岁,“当年的事,是我们做错了。”
即使猜到会是这样的回答,张忘依旧有些吃惊,安静的听包平安继续讲下去。
“这个故事,从前因讲起来会有点长,希望你可以耐心的把它听完。
“我们五人本不相识,之所以能聚到一起,是因为我们各自的心中,都有一个自小崇拜的英雄,而我们之中,最狂热的莫过牙狼。他自小崇拜大侠夜路铭,也是他的狂热,将我们聚到了一起。
“可是,他变了...自从夜大侠因妻退出江湖后,他变的冷漠、深沉。当我们五人得知夜大侠夫妇就隐居在附近的山谷中时,牙狼出乎所有人的意料,提出要刺杀夜大侠。当时,以我们的实力,自不会夜大侠夫妇二人的对手。我当时已持反对意见,青蝠亦犹豫不决,乌鸦一向站在牙狼那边,大家执决不下时,撒谎鼠提出了一个计策...
“鼠模仿夜大侠的笔迹,写了封书信给房三月,又绑走月下刃,假意不慎在屋里留下线索,引二人前来。
“事情发展比预计的还要顺利,夜大侠和房三月在城中初一见面,便大打出手。
“整个计划里面,唯一的失误,就是月下刃怀中的孩子。在绑架前,谁也没有想到她已经怀孕,但牙狼心已如石铁。”
张忘的心里像堵上了一块石头,气息难通,拳头暗暗握紧,却还是忍住,继续听下去。
“当你父亲找来时,意外的房三月并不在身边。元气大伤的夜大侠孤身一人,根本不是我们五人的对手,几番轮战后便已经力尽。
“但夜大侠的目标,根本不是我们,他以自己为引,吸引走我们,让千手婆婆有机会从后门带走月下刃...
“那一夜后来的战斗很惨烈,气力枯竭的夜大侠为了拖住我们,终用上了传说中的九铉琴。以身为引,当夜命陨月下。青蝠在那一夜失去了双足,而武功本不高的撒谎鼠,更是内力尽失。
“之后,乌鸦和我去追逃走的月下刃,本是已经追空,却因为一阵刚出生婴儿的哭声,又找回了那间破屋....而你母亲胸口的那一刀,是我刺下的。”包平安说完,便停下来。
“为什么!”张忘的声音有些颤抖,“为什么我母亲非死不可!”
“很抱歉,但这不是你的错,也不是她的错。”
房间里一下子安静下来。
包平安突然站起来,往门边方向走去:“你走吧,你今天来了这里,你的存在,他们很快就会知道。即使你今天杀了我,也改变不了已经发生的任何事实。你今天来这里就是一个错误。”
张忘久久看着那个毫无防备的背影,终究没能狠下手。
就在张忘准备离开的时候,包平安突然在身后喊住:“你母亲,临死前的最后一句话...”
“什么?”
“她的最后一句话,说...说希望从来没有遇到过你父亲。”
张忘停下来,不解问道:“什么意思?”
包平安摇摇头,转身步入内院。
待张忘走后,包平安换上出门的行衣和钢刀。
“镖头,你这是要去哪里?”
包平安没有回答,反而交待下去:“小姐回来了,就说我出了远门,处理一些旧事。如果三天后我还没有,就由小姐接任这座分局总镖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