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图城,问闻府.
无言从床上坐起来,摇摇浑浑噩噩的脑袋。
几日来总是如此,夜里总是好像做着同样的梦,醒来却又什么都记不得,脑子变的浑浑噩噩,过一段时间又恢复正常。
无言来到大厅:“福伯,现在什么时辰了?”
“少爷,您起来了?已经辰时过五刻。”福伯走过来道,“该准备出门了。”
“出门?去哪?”
“您忘了?您约了宇文公子,今日到马场骑马射箭。”
“喔。”无言忆起此事,“福伯,你知道父亲什么时候回来吗?”
“这...老爷只交代下,少爷回来后,就让少爷待在府中,近日不要出城。”
自无言回来当日,父亲便已出城,福伯说父亲被皇上派去了江明州查一宗案子,而名叔也在回来的第二天不告而别。
...
郊外的马场,青青绿草,明媚的阳光,似比清风醉叶。
宇文锋已在马场上跑过一圈,看到无言,踏骑而来,翻下马背:“身体好些了?”
“恩。”无言心不在焉的答道。
“从回来后你就一直抱病在家,不上殿受禄。”宇文锋问,“别人看不出来,我能看不出来?”
无言看看宇文锋,又失笑摇摇头:“十多年的好朋友,知道瞒不过你。”
“再担心问闻大人?”
“嗯...”
宇文锋转话题道:“昨天城南典当铺抓到一个带着宫廷之物的女子。”
“宫廷之物?”
“听说是一个自称从海外来,来鉴宝的一名少女,因为鉴出是宫廷之物,不敢私瞒,典当铺偷偷上报了官府。”
“从海外来的女子...”无言果然被勾起了一丝兴致,“她现在人在哪里?”
“南天牢。”宇文锋道,“不过因为涉及宫廷,这案子比较敏感。”
“主审的是谁?”
“刑司司徒史鱼。”
远处一匹火红的骏马向这边驰来,跨在马背上的少女挥手高喊:“宇文哥哥!”
宇文面色一变,背过身去。无言饶有兴致的观察这名少女。
少女翻身下马,动作丝毫不逊宇文锋。少女绕到宇文锋面前:“宇文哥哥,来找我玩的吗?”
宇文锋不自在的介绍道:“这位是右丞相之女司空川。”
无言微笑,伸手自介:“你好,我叫问闻无言。”
司空川没有去握,绕着无言转了一圈圈,突然惊道:“我想起来,你是阿历说的那个读书读到大学士的书呆子!”
“川,不得无礼!”宇文锋喝道。
“阿历?”无言莫名觉得这个称呼有点熟悉。
宇文锋解释道:“司空川是陛下钦点的校骑都尉,从七品。”
无言忆起来了,阿历是皇上的小名。看来这里面又是一段故事...
司空川别嘴,道:“不说就不说吗,那你今天要陪我骑马。”
“我的马昨天吃坏了肚子,所以...”宇文锋欲言又止。
“简单!这里什么都少,就是千里良驹,要多少匹有多少匹。”司空川道
“那麻烦你帮我们挑两匹骏马,我带无言先熟悉一下马场。”
司空川边往马库走,边往后喊道:“那你们在这里等我,我马上就回来!”
宇文微笑挥手,一直到送走司空川,转头果决道:“走了。”
“走?去哪?”无言故作好奇的问道。
“你不想见见那个从海上来的女子。”
...
南天牢。
“开大开小!买定离手!买定离手!开!豹...豹子!”
地牢底下,铁牢门靠近拉来一张桌子,归海从牢门里伸出手把桌上一扫而空。
“归海姑娘,你都连赢十把了,连豹子都被你压中,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对啊,我们都很想知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归海把玩着手里的战利品,想了想道:“我以前在一本书上看到,说骰子在蛊里的撞击能听出轻重之分,只要分辨出轻重之声,就能分辨骰子最后停在几点。”
狱卒们惊讶的赞叹,不无遗憾的说:“归海姑娘,像你这样的女孩,真不该待在这里。”
归海毫不介意的道:“没关系,反正很快也会出去。”
狱卒刚要开口,狱卒头突然拿来桌上的腰刀,喝声:“是谁在哪里!”
一名男子从阴影里走出来。
“宇文大人!”狱卒头收起腰刀,“您今天不在羽林军习练,怎么来了这不见天的黑屋子?”
男子皱眉,狱卒头意识到另一件事:“为什么没人通报?外面的牢役呢?”
“是我让他们不要通报的。”无言也从阴影里跟出来,拍在宇文锋肩上,介绍道,“他叫宇文锋,你们大概是把他和宇文虹搞混了。”
“宇文锋、宇文虹...”狱卒头一下想起来,不久前学成归来的宇文二公子。
宇文锋指了指狱卒身后的牢房,丝毫不宛转道:“我要单独问她几个问题,你们下去。”
“这...”狱头犹豫。
无言摇摇头,走上来又拿出令牌。
“太...太傅令。”狱头张大了眼,“您是、您是问闻大公子!”狱头不解道,“可是问闻大人,前段时间不是出城了吗?”
无言一笑:“想不到你一个天牢的狱头,消息竟如此灵通。”无言扫一眼桌上的赌具,“那你也该很清楚,私下赌博,要判什么刑罚。”
“这...”狱头脑里飞快的转,“大人体谅,我们这里不见天日的,便想着偶尔能给他们透透气,不敢再有下次。大人要问话,我们马上收拾离开。”
无言点点头,狱卒们飞快打包赌具,匆匆出去,狱头走到门口,又停下,转身道:“大人,还请不要耽搁太久,我们会很难做。”
待人走完,无言凑上来,细细打量少女,比想象的更年少。少女在铁牢里,坐到草席上,大眼睛也好奇的在两人身上扫回。
无言失望的摇摇头:“看来是我们多操心了,这姑娘在这好吃好喝,哪有一点囚犯的样子。”
“你还少说了一样。”归海补充道,“好吃好喝还好玩。”
无言蹲下来,和归海一样高:“你叫什么?”
“归海。”
“那支金簪是谁给你的?”无言问。
归海狐疑的看看无言:“你倒是和之前的人不一样,之前问我的,开口第一句都是;那簪子,你从何处得来。你却一开口,就问我,是谁给的。”
“我也只是猜猜。你毫不知情就拿着簪子进了典当铺,既不典当却只鉴宝,看起来更像是受托。而且你这么轻易被抓住,托与你的人,应该是你相当信任的人,所以我大概有七成把握。”无言道来。
“七成?也不算高。”归海想了想道,“好吧,告诉你也无关,是我母亲的遗物。”
无言在脑海里组织着关联,漫不经心的问道,“你真是从海外来的?”
“恩,从东岛坐商船来。”
无言问:“你父母是东岛人?”
归海摇摇头:“我不知道父亲是谁,母亲说我们是从中原来,母亲死后,我便带着她的遗物回来这里。”
“这大概就清楚了。”无言站起来。
“怎么?你知道我的身世了?”
无言做思考状,慢慢整理:“事情不算很复杂,你母亲带着宫里的东西,你不知道你父亲是谁,很大的可能,你母亲原来是宫里的宫女。”
“宫女?”
“这种事常有,宫女和某个侍卫私会,怀了私胎,然后偷了几件饰物,出宫远渡大洋...”
归海静静听来,丝毫不生气,微微弯起嘴角:“这么说,我是私生子了?”
“也不能绝对说。”无言看着归海道,“宫里的事,我不是很清楚,往可能小了说,你也可能是公主,不过可能性太过于小。”
归海眯起眼,好奇的问:“有多小?“
“如果你是私生的可能有九成,那公主的可能不到十分之一成。”无言答道。
归海一笑:“哈、本姑娘就喜欢压小!”
无言摇摇头:“不过你放心,即使真是宫里偷出来的东西,也不是你所知。按南朝律法,主犯从重、从犯从轻。你连从犯都算不上,关几天,最多挨几下扳子就能出去了。”
走之前,无言最后问了一个问题:“对了!你真的...真能听出骰子在蛊里的声音。”
“噗呲~”归海摇摇头,该重新打量这个书呆子,“我要说我能看见盖在蛊子里骰子,你信不信?”
....
离开天牢,宇文锋开口问道:“你真的觉得她可能是公主?”
“在事实未确凿证明之前,我们不能对任何一种可能性下定论。”
“你的令牌...?”
“家父粗心大意,出门带了官印,却拉了官令。我看放着无碍就拿出来把玩把玩。”无言戏道。
一个黑影从巷子里冒出来,跌跌撞撞扑上来,就近靠到宇文身上。
宇文锋提掌要打出去,突然看到那一张熟悉的脸,迟钝了一下。
“吃...吃的...都行...”说完,少年昏迷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