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淮河下游,靠近西城门边沿的泥砖房群,这里的屋房用石泥砌成,若遇大雨便会脱落,必须在雨后重复修补。一户人家的屋房便是一个三步跨过的前院和一间最多摆下两张床便已无处站脚的小间。
灶台搭在院子里,每当日暮,这里便到处混杂着烤江鱼的香味和腥味。
潘舟正在屋里吃食,一张大床便占了屋里绝大的空间,床上摆一张方便拿取的矮平方桌,桌上有四色菜肴,土豆烩肉、菌菇汤、豆腐和蒸鱼。
潘舟与夫女四人围席而坐,门外突站出的二人遮蔽了夕阳的余光,给小屋带来了一时昏暗。潘舟本能的起身走到门口,用身体拦住探往屋内的视线:“你们...是谁?”
夜江上的渔船在远处两岸的红灯阴影里一一驶出停泊口,正是船夫们开始上工的时刻。
其中一艘正行驶在河间,船上只坐着两人,和一位船夫。
“两位客人,接下来去哪?”
“听说城南有座戏台,去看看。”
“城南!”船夫的语气里有些迟疑,“客人,这城西八淮河好玩的地方许多,城南那边只有一些店铺,入了夜就都关了,实在没意思。”
“无妨,本来也是随便看看。怎么?是路远,要加钱么?”
“没有、没有。”船夫也不再说什么,往城南方向驶去。
一段路后,灯火渐隐,四周的船只也一艘艘消失,如被黑夜一口口吞食...
“停下。”宇文锋突然喊停。
潘舟急停下,不解向船篷里问:“客人,怎么了?”
宇文锋从船篷里走出来,望着岸上一处问道:“船家,我听说这里不久前失火死过人,船家可知道?”
“这...听说好像是物燥失火。”
“那船家可知烧死的是什么人?”无言问道。
“听、听说是什么大官...”潘舟情绪有些亢激,“我也不很清楚,只是听朋友提过一些!”
“可我却听说案发时你就在现场。”
“什么!”潘舟有些恼怒,“这都已经结案了!是物燥引起的失火,你们到底是谁!为什么找上我!”
潘舟说着突然撒开木浆,就要跳入河中。宇文箭步上前,将剑搭在他脖子上,虽然未出鞘,潘舟却分明感到颈处架着的是一刃寒锋。
“进船!”宇文命令道。
被逼迫坐入船中,潘舟有些惊恐的盯着两人,结结巴巴重复着几个单字。
无言将脸转向大约估摸的方向,道:“我叫问闻无言,一个多月前在米仓死去的是我父亲问闻要人。父亲生前常说,世有法度,方正规圆。但也会有一些逃脱了律典,逍遥法外之人...”
“不是我!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会杀死大人!”潘舟喊断道,“他们只说把大人引过去,没说会放火,我后悔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他们...他们...”
“他们是谁?为什么你要帮他们?”
“廉...廉录大人说,只要把问闻大人引到米仓,就可以给我们安排工作,发米粮。”
“你们是指原来金沙江上的渔民?建运河,本就有抚恤政策,工作和粮仓原先没有开放吗?”
潘舟抬起头,摇了摇头。
“那你可有能指证他们的...”话至一半,突然被打断。
“当心!”宇文锋迅速拉开无言,执剑横拦在前面。
一声咚响,宇文迅速看过一眼,潘舟倒在桌上一动不动,已是承死状,在他背后船篷被穿透一道口子。
僵持了会,再没有动静,宇文上前查看。潘舟的颈背上插入一支银簪,位子恰在风池穴,已回天无力。
“百米之外,精准对穴。”宇文的眉目有些凝重。
银簪突然生火,火焰燃了一会,突然潘舟全身冒火,宇文退回到无言旁边,有些惊讶的看着这一幕异象。
“快、快!包围这里!千万不能放跑!”河岸上突然响起接连的踏足声,不消片刻无数火把已把河道两头出口围堵的水泄不通。
无言平静从船篷里走出来,宇文跟在身后,抱剑而立,似是有些不悦。
“知府大人,贼寇已经包围,现在是否拿下?”
这一句是岸上捕头的近身询问,本该很轻的声,可此刻在河中心的无言却清楚的听的一字不差,无言开口向岸上朗声道:“昨日尚才饯别,今日又见知府大人,当真巧合!”
昌隆意皱眉,向下道:“有人密报,贼寇潘舟窝藏再此,本府现来缉拿。”
说完,昌隆意向一旁示意,几个衙卫立刻下舟。
片刻后,几人出来,回禀:“大人,船内无人,只有一堆黑灰。”
“黑灰?”昌隆意揣意,逐换一种说辞,“潘舟虽不在此,但可确认此舟却属潘舟之物,此刻他人消失,不是你二人窝藏,也是你二人相助。来人!把他们两个带走。”
...
远处的石屋背影里,两人尚未离开。
“不亏是过去曾声震南疆的咒火师,不枉主上拿大人物去换。”
“这附着咒火的木簪威力不俗,只是制造不易,以后需不可在轻易动用。”
“嗯、此间任务已结束,我们回去吧。”
“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