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还在天上。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洪龙龙已经凄惨地趴到地上。
无法攻击，无法控制。无法作战。
他用仅存的手臂在地面上攀爬，一路撞开克劳兹制造的一系列石像。尸者散开到城市中各个角落。
他用一面墙挡在身上，墙壁被流光击碎。
无面在高空俯视地上的亚生物机械，光秃秃的平板脸上什么也没有，就像一面墙壁。
波光炮和密集的高空火力压制。数据库中突然检索出这俩个词。
海马体中，一个呆板的声音响起：
机体遭受密集火力，确认展开矩力屏障。
能量迅速从能源舱中调动，快速调集到体内某个加载模块中。洪龙龙回过一口气，上身已经覆盖了白色的透明光幕。从天而降的流光轰击在光幕上激起一丝丝涟漪，伴随着能量的迅速衰减。
洪龙龙二话不说爬起来，就着矩力屏障撞穿一座居民楼，手脚并用踹翻一片楼房，同时将身体掩藏在混乱的建筑从中。天上无面不依不饶地向地上投放一道道剧烈的死光，直到将这片高楼统统犁成碎片。然而洪龙龙的身影再也没有出现过。
无面肩膀上的炮塔收缩，组合回去，同时降低高度，将脸孔探向这片废墟。
猛然从废墟中伸出一只钢铁巨手，像铁钳般紧紧扼住无面的脖子。无面启动矢量喷口拉升高度，洪龙龙的身体也被它从碎石中拉出来。他顶着破裂的头颅，红光闪耀的眼中一抹残酷的笑意。
“你的力量。”他张开巨口，嘴中吐出无情的宣讲：“不如我。”
全功率运转的状态下，这只亚生物机械的力量不能与他抗衡。无面也准确地判断出这一点，故而在第一次拳击之后果断升上天空，利用广阔射程对他展开火力压制。然而最后贴近地面却是它最大的失算。洪龙龙抓住机会扣进对方的身体，凶猛地将它抓回地面。
“吃尘土吧！”洪龙龙咆哮着按住无面，将它砸入大地。
“遭遇临界者反击，启动矩力屏障。”
相同的白色光幕在上半身展开。洪龙龙一头撞上去，砸出一阵波纹。手掌间传来坚定不移的排斥感，手心被撑开，然后整个身体被弹飞出去。
俩个亚生物机械同时从地上爬起来。无面如同阴司使者，而洪龙龙这时的形象犹如从地狱爬出的恶鬼。
矩力屏障，消耗能量产生极端排斥的力场，阻隔大多数能量和直接物理攻击。是来自黑暗城邦的科技造物，也是装备在每一架亚生物机械上的天赋能力。在从地上爬起的一刻无面全功率启动企图飞上天空，动作迅捷如同闪电。而洪龙龙没给它这个机会。
洪龙龙化作一道白影，准确地将升上半空的无面撞下来。俩架亚生物机械纠缠着撞断一座30层高楼，砸碎一大片曾经的城市居民区，凶狠地铲翻水泥地面，在地上抠出一大块坑。最后时刻，洪龙龙骑在无面身上，面孔恢复平静。
血色能量剩余3%。面前的无面再次展开矩力屏障，顺利地将他击飞出去，同时双肩上架起炮塔。
突然，无面全身震动。
它的胸口处不知何时被撕开一个大洞，其中那座球形的能量核心正握在洪龙龙手里。失去补给能源的无面检查了剩余能量，察觉到不妙，似要后撤。
洪龙龙胸口打开，空洞洞的能源舱中只有一个光泽暗淡的多面晶体。他将这个多面晶体拆出来，冷俊地把手中的能量核塞进去。能量核进入能量舱中自动悬浮到能源基座上，从中探出无数道激光，与能量回路勾连在一起。
血色能量槽终于消失了。白色的能量槽重新展示出来，意识中的控制界面也回复了白色背景，变得鲜亮和简约。
能源储备76%，启动矢量推进系统。
狰狞的鬼面转到脑后，恢复那张呆板的人脸。
解除鬼面罗刹形态，恢复等猿形态。结余生体能量备份，储蓄进入自我修复单元。
“不要跑。”他缓慢地说。
无面转身，而洪龙龙已经冲了过来。它来不及起飞就被压制在地。洪龙龙的胸口处蔓延开剧烈的白光，能量回路向下延伸，残损的创伤逐渐闭合。
他将脚踩在无面背上，抵住它的手臂用力一板。金属撕裂产生难听的重响，一只手臂被他生生撕裂下来。他抓起那只金属手臂，非常随意地接在自己的断臂上。白色的光芒继续向断口处蔓延，接口的金属像生物一样翻滚融合，最终完美地联合在一起。洪龙龙试探性地活动一下手臂。因为有材料作直接补给，修复受损机能进展得十分顺利，消耗的能源很低。
“把你的头脑给我。”他说。
无面开始激烈地挣扎，机械的声音重复在他脑子里回响，大多是无趣的警告。洪龙龙伸出一只手，拧下了无面的头颅。
那些恼人的声音没有停止。
他又敲碎头部的装甲，露出俩块灰色的海马体。洪龙龙将海马体抽离无面的头颅，无面的声音终于戛然而止。他将无面的海马体举起来，对着月光仔细观察。回忆起曾经亲手拆解过的俩架亚生物机械。
海马体是亚生物机械储存数据资料的地方，其中潜藏着亚生物机械一生所得的数据资料和全部记忆，包含那架亚生物机械的进化方向，进化节点和权重序列。这些是他从瓦力海马体中的信息碎片里推断出来的。与洪龙龙这种特殊的亚生物不同，大多数亚生物机械没有自己的独立人格。在它们的海马体中最重要的是用以驱动加载模块的战斗单元。例如启动矩力屏障的战斗单元，这些单元在机体遭受重大损伤时自动组合，为洪龙龙争取到了宝贵的喘息时间。
然而。洪龙龙回过头。最重要的是记忆……
不知道为什么，在侵入瓦力的海马体过程中遗失了大量瓦力的记忆。为了重启进化之门，他也产生了解亚生物机械的生存方式的迫切需要。
他需要知道，所谓的执政官究竟是凭什么掌控了整个人类世界的。如果可以，他也希望了解有关夜之殇的消息。
他的额间闪耀白光，构成一个菱形的开口。他将海马体按在开口上，双眼中闪过无数数据。
海马体，读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