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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2

2010年夏末。

林煦透过车窗往外望去,行道树渐渐后退,越来越多的私家车停在路边。她甚少来温城,这条路也只在去年市语文竞赛时经过一次,可她知道,快到了。

她从后备箱里拿出行李,紧跟着父亲走,远远便望见了六个烫金大字:温城第四中学。也不知是天气炎热还是她自己紧张,手心已全是汗。

“阿煦,你现在这等一会儿,我去看看你分在几班。”

进门便是大厅,分班表贴在廊道上。林煦拖着行李箱四处张望,教学楼以蓝色为主,颇有庄严之感。大厅左侧贴着教师照片,右侧是校歌校训。林煦盯着校歌看了许久。她转身想寻找父亲的身影时,逆光看到廊道尽头的楼梯上走下来几个人,她看不清他们脸,甚至看不清他们的衣服,可直觉告诉她,他就在里面!

林煦想要走向他,可还未挤进人群,就看到父亲已经出来了。“走吧,12班。”

她不得不调转方向,向七年级的教学楼走去。这么多的教室,4班,到底在哪呢?

紫藤花已过花期,藤蔓紧紧攀扶着水泥架,花荚掉落在草地上,荚壳早已干枯。

林煦紧跟着那个行李箱,从花架下走过,踏着阶梯走上一楼平台。12班里已站了许多家长,林煦站在教室里仔细观察着周围,墙上的裂缝,课桌上的字迹,窗帘上的墨痕,窗外的芭蕉,这就是她的初中了吧。

林煦从教室走到寝室,折返,随意挑了个位置坐下。

“哎认识一下吧!杨子博。”前桌的男生十分热情,林煦刚坐下他就开始自我介绍。

“林煦。”林煦刚来温城,班里谁都不认识,看着其他人和之前的同学聊得火热,心里的确不是滋味。

一开始还有些拘束,慢慢也就聊开了,当然也就仅限于和杨子博聊天,斜前桌除了和杨子博交流,几乎不会转过来,也从未参与他们的聊天。只是……这斜前桌似乎很眼熟的样子?可是……到底是在哪里见过呢?林煦纠结了很久,脑海里出现一个个名字,又一个个被划去,不,都不是。无论如何,就想不起他来。

第一天的课基本都是老师的自我介绍。班主任林江,语文老师,初步描述了他的一套管理及上课体系——小组制。班务按小组分配,上课按小组回答得分,根据分数高低来分配作业。所以班里不会有班干部,组长就承担了班干部的责任。至于各组组长,待定。

最后两堂是自修课,林江拿着一本小本子走进教室。“我们下午要组织大扫除,就按现在的位置分小组吧,各组的任务已经安排好了。结束我来检查。对了,顾杨,去教务处领一下通知书。”

林煦分班考成绩只是一般,自然也不奢望班主任器重。听到这句话时,她不自觉往那边看了一眼,就只看到那个男生的侧影。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学霸了吧。想到小学的经历,她不禁叹了口气,思绪回到和前桌的聊天中。“那你是老家在清溪,现在住在温城咯?”没想到能遇到同镇的人,虽然只是老家,也算是缘分了吧。

“对啊。哎,下午结束去找蜗牛吗?听说学校里就有诶!”带一只活的蜗牛是科学孙老师布置的作业。杨子博说着戳了戳他同桌,“程翊南,一起吗?”

程翊南?!不就是清溪小学4班的那个?!难怪,这么眼熟……

“哎,神游啊你!”杨子博伸手在林煦眼前晃了晃。

“啊?好啊。”林煦本来很激动想要告诉程翊南,他们其实是同一所小学的,可细想来,她也只是在自己班里比较春风得意而已,他都未必认识她,还是放弃了这个念头。“走吧,我们组是那边的窗户。”林煦至今也没认识几个人,同组的人也只和杨子博认识。大家都不愿意第一个站起来,那就她来好了,总不能整组人都坐着干瞪眼吧。

虽然林煦是刚进小学就被班主任相中当班长,但她干实事还是可以的,勤勤恳恳地用废报纸擦着窗户。同组人看到有两个人开始行动了,也起身参与其中。

林煦并没有意识到林江的靠近。“那位同学,什么名字?”林江说着用笔戳了一下林煦在擦的窗户。

“啊?!”林煦抖了一下,差点从窗上摔下来。“林…林煦…”她仔仔细细把从早到晚的事全部捋了一遍,不对啊没干坏事啊!为什么盯上我了T^T

林江在小本子上写了什么,就离开了。

直到放学林煦都没明白为什么。“哎你说林江为什么记我名字?”林煦拨开叶子,找寻着蜗牛。唉,学蜗牛一定要人手一只真蜗牛吗!整个七年级都在找蜗牛好不好!

“会不会是嫌你玻璃擦得脏哈哈!”杨子博轻轻拿起新找到的蜗牛,用眼神示意林煦把自制的纸盒拿过去。林煦白了他一眼:你才擦得不干净!还是乖乖把盒子递了过去。

“哇,你帮她抓蜗牛啊!你们俩……”

不知道是谁在旁边喊了一句,花园这一圈的人都向他们看来。熟悉或不熟悉并不是关键,初中的孩子,已经对八卦非常敏感了。

完蛋了……刚进学校就有绯闻了……

林煦到晚自修时耳畔还回响着那些调侃,想到小学六年的流言,非常头痛。

四中的通校生不用夜自修,为了节约能源,晚上的自修是两个班合在一起的。杨子博并不住校,也没有看到程翊南。在一个更加陌生的环境里,林煦静静地写着日记,把那些无人诉说的话,一字一句说给日记本听。

好不容易熬到了夜自修结束,林煦回寝室第一件事就是打开手机,正打算发短信给他,他的信息已经跳出来了。

“你今天是不是穿白T恤,绿色短裤?我好像看到你了!”林煦低头看了看自己,对!所以,那个人真是他!

“对呀!你不知道,中午找不到人吃饭,一个人的感觉真”林煦顿了顿,这样发出去,会让他为难的吧,明明知道他腼腆,也不可能开口说要一起吃饭,退一万步说,就算他真的开口了,自己也不好意思答应吧。还是把打好的字删掉了,发出去的只是:“对呀!我就感觉那个人是你!果然。”我还是,对你的身影那么熟悉,即使这一年在琴行几乎没碰到过几次,我仍旧能在人群中一眼就能找到你,哪怕看不清。

从知道他喜欢她之后,他们之间就很尴尬,连短信也只在晚上固定时段发,不打电话,偶尔见面也只有尴尬。尽管如此,她还是向父亲要求要来县城读初中,并且,固执地选择了四中。也许是错的,可现在并不能定论。一切,顺其自然吧。

聊了几句之后,互道了晚安。寝室的人还不熟悉,几乎没人讲话,可林煦还是翻来覆去睡不着。也许是床板没有放好,每次翻身都会发出轻微的声响,在寂静的寝室里无限放大。林煦其实很忐忑,怕吵到别人睡觉,可总是无法控制自己。

隐隐约约的,她在黑暗中看到有人起身,走出了寝室!林煦自小怕鬼,暑假在琴行又被迫听了不少鬼故事,看到这样的情形,脑子立刻里把所有的坏情况通通过了一遍,心越来越慌……冷静,要冷静,应该是下铺的人吧,不会真的是吵到她了吧……可是,这么晚了是要去哪啊!

她想要给李隽轩发短信,却不知如何描述刚刚的情形,只好整个人缩在被子里。慢慢地,在恐惧中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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