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二章卑鄙无耻
“你过来一下。”
龙夫人很自然地对韩冰点点头，然后又招了招手，就像一个长辈对自家孩子的态度。
“是。”
韩冰屏住呼吸，温顺地像一只小绵羊，低头走了过去。
龙夫人神情温婉，指着手中的几片花瓣，问道：“你看这是什么颜色？”
韩冰抬头看了一眼，答道：“白色。”
“那这一朵呢？”
她又指着旁边的一盆兰花问道。
“也是白色。”韩冰老老实实地回答。
“哦。”
她点点头，略微思索了片刻，转过身去，指着身后的花架，又问道：“在这些花里面，可有哪一盆是黄色的？”
“啊？”
韩冰突然楞了一下，不知她意欲何为，但见她表情严峻，完全不像是在故意打趣自己，然后上前一步，指着一盆菊花说道：“这盆花是黄色的。”
“恩。”
龙夫人轻声应了一句，若有所悟地点点头，随即将那盆菊花搬下来，交给了束手站在一旁的小冬，道：“拿出去种下，记得要放在有光的地方。”
“是。”
小冬深沉地看了韩冰一眼，然后躬身后退，慢慢离开了房间。
待小冬离去，她用丝巾擦了擦手上的泥土，接着便坐在了椅子上，摆弄了几下桌上养的几盆花，抬头见韩冰满头虚汗，神色也越发的紧张了起来。
“韩冰。”
韩冰肩膀一耸，恭敬地回道：“晚辈在。”
她随意地伸手点了下在左侧的一扇房门，淡淡地说道：“门在那里，你自己进去吧。”
“嗯？”
她头也不抬，一边摆弄着花朵，一边说道：“里面应该有你想要的东西。”
“是。”
韩冰心里猛跳了几下，轻声答应一句，正要抬脚进入之时，龙夫人又说话了：“记住，无论你在里面看到了什么，听到了什么，今后都不可告诉他人。”
韩冰连忙转身，恭谨回道：“是，晚辈知道了。”
“还有一点……”
龙夫人话语一顿，接着道：“尽量不要碰他的遗体。”
“他？”
龙夫人无奈地摆摆手，道：“算了，你先去吧！”
……
韩冰此刻心中非常激动，就连呼吸也急促了起来，因为自己此行的最终目的，似乎就在眼前，而他现在，好像也没有选择退缩的余地……
“不成功，便成仁！”
回头看了龙佳一眼，见她对自己甜甜地一笑，韩冰心中舒坦了一些，随即深吸一口气，疾步走进了那扇看似平淡无奇的古朴木门中。
等韩冰离去，龙佳见母亲依然在摆弄着桌上的几盆花，她的脸色有些紧张，想要说点什么，但见母亲专注的模样，似乎又不敢出声。
“小佳，你看这花儿是什么颜色？”
龙佳偏头看了一眼，道：“红的。”
“你觉得红的漂亮还是黄的漂亮？”
“嗯~”龙佳想了想，回道：“我觉得还是红的漂亮。”
龙夫人轻轻皱起眉头，又问：“那你父亲为什么偏偏喜欢黄色？”
关于这个问题，似乎太难了，龙佳回答不了，支支吾吾道：“我……我也不知道。”
她淡然一笑，摆了摆手，又起身将那盆花摆到身后的花架上，嘴中低语道：“还是人类好，知颜色，晓气味，懂音律……有些时候，看得太深，看得太透，想骗自己都做不到，这其实也是一种不幸。”
“娘亲……”
听见龙佳的呼唤，她忽然抬起头，笑问道：“小佳有话想说？”
龙佳点点头，但没有着急开口，似乎在犹豫不定。龙夫人见此，扬了扬下巴，笑道：“有话就说，我们母女之间还吞吞吐吐，这像什么样子？”
龙佳心中一定，急声道：“娘亲，那扇门在当日封闭之后，百万年间从未开启过，若是等他离开，这门又会再次封闭……”
龙夫人见她语焉不详，抬手将她打断：“你到底想说什么？”
龙佳悄然低下了头，双手在身前盘绕，怯生生地轻声说道：“您不想进去看看么？”
“看看？”
龙夫人的肩膀微微颤抖，手上的动作猛地一顿，差点将花盆摔落……她静默站立了良久后，才缓缓开口道：“一具早已腐朽的尸体，又有什么可看的。”
“这……这……”
听着母亲此番话语，龙佳语噎，眼眸晶莹闪动，那可是自己的父亲，也是她的丈夫……即便是在他身死以后，她也将其相守了百万年之久，怎么就突然变成了一具腐朽的尸体？
龙夫人见龙佳眼中有泪，似乎有些心疼，赶紧走了过来，一边擦拭着她的泪水，一边语重心长地说道：“你我母女二人，守护了他百万年，怎么算也是对得起他了，现在就算是骂他一句又有何妨？”
“父亲要是没有死，我就不信你还敢骂他！”
“我有何不敢？”
龙夫人满脸的镇定自若，继续道：“人类这种生灵，就是该骂，他们最是卑鄙无耻，最是无情自私，明知自己只有百年寿命，却还偏要来招惹人家……最后惹得你对他放心不下，他自己倒是先溜之大吉。”
龙佳破涕为笑，道：“娘亲在说气话！”
她叹了一口气，继续道：“等想有的都得到了，到最后，他是一死了之，痛快了，轻松了，可丢下另一人独自存活，忍受百万年的痛苦。我们因族人虽然看不见，听不清，摸不着，但也有心啊！这种自私的行为，难道还不够卑劣么？”
“哈哈哈哈！”
龙佳笑得更加灿烂，踮起脚尖，双手捧着母亲的脸，噘嘴道：“谁让你偏要嫁给他，这都是你自找的！”
“对，也怨不得他，这的确都是自找的，我可是吃了大亏。”
龙夫人宠溺地敲了敲她的脑门，又道：“小佳，你一定要记住，今后千万不要和人类走得太近，这种卑劣的生灵，真是防不胜防，见缝就钻，不知不觉就能让你生不如死。”
母女二人都坐在了床榻上，龙佳的头紧靠在母亲的肩膀上，手里拿着一支发簪把玩，问道：“那你寂寞么？”
龙夫人抚摸着女儿的青丝，轻声道：“当然寂寞。”
“值得么？”
“当然不值得！”
“那你后悔么？”
……
龙佳问出了这个问题，龙夫人没有回答，沉默了良久之后，缓缓道：“当年我第一次遇见你父亲的时候，他还是人皇麾下的一个小将……”
“那时他意气风发，桀骜张扬，傻乎乎地救下了遭遇妖兽追杀的我，在送我回家的路上，他手舞足蹈，滔滔不绝，谈及正要跟随人皇荡平天下妖兽的他有多么开心，家乡的山水又有多么漂亮，老跟他抢酒喝的羊宫有多么不要脸。
最后送我到家的时候，他扬头嘿嘿一笑，说，以后不要怕，记住俺龙尊大将军，还会来救你呢！”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