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烤鸭老祖
老张故意压低声线，学着戏台上的戏子们不怒自威的模样，憋了半天，最后想出来一句戏文，缓缓道：“不知阁下来此，有何贵干？”
韩冰头也不回，伸出一根指头，道：“我没有什么贵干，只是来讨还个公道。”
“嗯？”
老张听见这句话的语调，顿时双目圆瞪，内心翻滚，浑身猛颤，无比惊讶地想着：“这，这人说话的声音……”
韩冰等了半天，也不见人接话，心中不免有些诧异，难道这人都不问问自己要讨个什么公道么？
他慢慢扭过头，只见身后一张油光满面的老脸，泪如雨下……
二人目光交错，老张释然了，韩冰却是满脸的错愕。
“老张？”
“东……东家？”
“老张！”
“东家！”
“你真是老张？”
“你真是东家？”
“哈哈哈，差点就大水淹了龙王庙！”韩冰眉头舒展，顿时放声大笑，他乡遇故知，可是人间一大喜事。
老张抹掉眼底的泪花，边哭边笑，走过来一把搂住韩冰，哽咽道：“我听伙计说有人砸场子，我还以为是哪个王八……呸呸呸！”
……
“这是什么情况？”
“张爷和那小子，好像认识？”
“不是吧？天底下还能有这么巧的事情？”
本还以为，即将要见到什么刺激场面的食客们，看他二人相拥而泣，全都惊呆了。
那帮伙计们更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全都面面相觑，不知所以……
“东家？这又是哪门子的东家？”
“小六，你听过没？”
那个被大家叫做小六的伙计，面容胜似精干，他细细思索一番，有些不敢确定地说道：“好像有点印象……以前好像听东家喝醉时说起过，说他这门烤鸭子的手艺，不是祖上来的，而是一个傻小子教的。”
“啊？那不会……不会就是这位吧？但他才多大点年岁啊？”
……
瞧自家东家和这个小伙子像两个基佬一般紧紧搂住对方，方才那个抖机灵的小伙计，不禁躲开了一些，他的脸色有些惨白，双腿也不由得颤抖了起来。
看东家对此人的态度，说不定自己就要失业啊！
二人分开，老张起身，对韩冰低声说道了几句，随后走进了店内。
先是对店内的食客们抱拳致歉：“非常抱歉，今日本店有点事，需要提前打烊，本次所有的花销，都记在本店头上，还请各位多多海涵！”
“哪里哪里，张爷太客气了。”
“呵呵，应该的，应该的……那我们今天就不打扰了。”
众人都是人精，见到如此场面，当然也都猜到了些许原委，一个个点头哈腰说着不碍事，态度竟是比老张还要谦卑几分。
不过，他说是要请客，但也没人吃白食，都极为自觉地将各自的花费摆放在桌面上，随即起身离开。
“张爷？”
韩冰嘴角渐渐勾起，眼中闪动着几分打趣之色。
见店内再无外人，老张又指使着伙计们赶紧打烊，随即神色兴奋地站在韩冰身旁，还不等他先说话，韩冰便笑道：“张爷，可以啊，现在都混成爷字辈了！”
“哎哟~”
老张神色极为惶恐，连忙摆着手道：“不敢这么说，可不敢这么说，要不是您当年的恩德，老张俺还在李府刨木头呢！”
“哪里哪里……”
韩冰摆摆手，接着笑道：“就看你刚才说的那几句话，也是极为上道，想必这一切，都是你自己挣来的！”
他接着又长叹一口气，无限感慨道：“我还真是没想到啊，仅仅两三年的功夫，你都把咱们的店给开到无双城里来了……呵呵，再加把劲，以后争取给开到离阳王朝去~”
老张见韩冰站起身子，满脸好奇地在店里来回巡视着，眼神突然呆滞了，指着韩冰的脚，结结巴巴道：“东，东家，您的脚……？”
“嗯？嘿嘿！”
韩冰耸耸肩，使劲一拍大腿，笑道：“瞧瞧，结实不结实？”
老张神色严肃地走过来，蹲下身子摸了摸他的脚踝，又捞起裤脚看了看，竟是不见任何疤痕，老张眼中笑意更浓：“结实，真结实！”
“俺在梅林县的时候就看出来了，东家将来肯定是有福之人。”
“呵呵，但愿吧！”
韩冰低喃一句，语气有些低落，有个屁的福，眼下竟是连自己的弟弟妹妹都弄丢了。
老张将目光瞥向烤炉，眼珠一转，心中灵机一动，指着一只不停滴油的烤鸭，道：“东家，要不整一只？”
“整吧！”
说着他就去拿围裙，三两下系在了腰上，刚拔出刀，周围伙计们的眼睛都直了……
来这家店里干活，一个是因为工钱开得够爽快，足足是一般酒楼的两倍。另一个，便是为了这门手艺……
不过，老张却是说过，祖上的规矩，手艺不传，但也不掖着，能够学多少，完全看自己的本事。所以，每当老张要操刀之事，他们总是全神贯注地盯着。
老张取下一只鸭子，正要斩头，突然被韩冰叫住：“慢着…还是我来吧！”
见到那些熟悉的工具，韩冰却是有些手心痒痒了。
老张略微一愣，随即将刀递过去，笑道：“嘿嘿，俺也是好久没见过东家亲自操刀了。”
韩冰接过厚实的钢刀，拿在手中掂了掂重量，微微点头，随即手腕发力，钢刀一挥而下，只听见砰的一声，那鸭头应声断成了两截，连带着，那下面的案板也是变成了两段……
老张啊了一声，韩冰却是苦笑不语，这种活计，哪怕一日不上手，都会变得生疏。
伙计们顿时垮了脸色，开始掩嘴偷笑，本以为能看到什么惊人的技法，没想到竟是连自己也不如。
“哎，三年不用这种刀，现在有点用不惯了！”
说着他一把将钢刀插在半块案板上，手腕一转，拔出了一把古朴的长剑。
稍微做了几个深呼吸，气沉丹田，随即内息涌动，刹那间，银光翻飞，剑气乱舞……
“……”
就在众人目瞪口呆之下，那只肥硕的鸭子，当即飞到了空中……
韩冰挥舞了片刻，淡淡一笑，随即将剑收回鞘，不过老张和伙计们却是都皱起了眉头，满脸迷茫……
老张走近，看了看那只和方才没有任何区别的烤鸭，迷惑道：“东家，您这是……”
韩冰没有理他，只是用两根手指，夹住鸭屁股，再使劲一抖，将鸭子的骨架完整抽出，不带走一丝鸭肉。
“怎么样？我新学的片鸭剑法！”
骨肉分离之后，那只鸭子身上的肉片，薄如蝉翼，隐隐反射着炉中的火光，整整齐齐地叠在案板上，层次感极强，还依然保持着鸭子的造型！
“哇……”
“高，真高！”
众人都不由得拍手惊呼了起来，这神乎其技，简直是巧夺天工。
韩冰用手抓起一片肉，也不蘸酱，直接放进口中嚼了三下……金黄的油汁水流出嘴角，韩冰又伸出舌头将其舔了回来，霎时满脸的回味～
这是一只刚出炉的鸭子，皮质酥脆，肉质鲜嫩，还飘逸着果木的清香。
老张和伙计们紧张兮兮地望着他，只见韩冰眉头一凝，又抓了一片，等他将薄脆嚼碎吞下肚，转过头，严肃问道：“今天是谁掌的火？”
“他！”
众人异口同声地指向了一个白脸伙计，韩冰撇撇嘴，淡淡道：“火太大了，扣三天工钱！”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