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镯子,天下只此一个。”说着,便退下手上的镯子。那是一个镶了七块宝石的金制镯子,相传上面的七块宝石是秦朝灭亡的时候秦王宫里流传出来,后来落到韩信手里,韩信死后,抄家的时候吕后拿走了这七块宝石,制成了如今我手上戴的这个镯子。
后来到梁国建国的时候,先皇便定了一条规矩,此后这镯子便赐给梁国历代的皇后。于是,在我嫁给阿错的时候,这镯子便理所应当地到了我的手里。
阿错瞪着我,要是没有九贤妃和施茹茹在场,估计这个时候我们又要吵得不可开交了。
九贤妃以前毕竟是个宫女,并不晓得这镯子的意义,只是知道肯定贵重,便一直推辞不肯要。施茹茹站在一旁不说话,她当然知道我手上的这个镯子是什么意义了。
“影故,这是我给你们母女的礼物,没有什么受不受得起。”我不称她为九贤妃,只是希望她能知道,我这个正宫娘娘并非她想象中的那番可怕。
于是轻轻将镯子放在小公主的枕头旁:“你好好休息吧。皇上,臣妾告退。”我行礼,看着阿错,他一双桃花眸里全是疑问,似是有许多话要问我一番。
不等他回答我,我已经带着花陌离开。从前,我跟阿错有了误会,要不然会大吵一架,要不然会倾心相诉,从未像如今这番,相对无言。
他不曾相问,我亦不愿解释,这才是一条死路。
阿错没来找我,闲来无事,我便书画度生,描摹司马相如的长门赋,愈发觉得悲戚。难怪后人会发出“千金纵买相如赋,脉脉此情谁诉”的感叹,果真如此。
一直描到第一百遍的时候,阿错也没来找过我,这离我去看小公主又过去了半个月。
心绪本来平静了许多了,却突然被朝中传来的言语打乱——群臣商议力劝皇上废后。
看,人情这种东西是有多凉薄。
阿爹不过才走了一个多月,我就真的应了那句没毛凤凰不如鸡。
据说还有一个大臣为了废后这事差点儿撞死在昭阳殿上,关于我的罪过,更是罄竹难书。比如后宫干政,比如哥哥是叛臣,有辱大梁国体,再比如先前的专宠之过,无后之过..种种,任是其中一条,都足以把我处死。
于是,我便挑了一个花陌不注意的时候,简单收拾了几件衣服,取了凤印准备好放在那里。
第二天一大早便起床,掐准了阿错早朝的时间,他是一个好帝王,早朝还是按时上的。
昭阳殿的金碧辉煌带着一种王者的霸气和奢华,我印象中上次进来这里是在大婚的那天,彼时阿错一身大红绣金华服好看的不成样子。
“皇上,皇后堂堂一国之母,曾有出宫之过。梁国百姓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又历经半年才回来,这不光是梁国体面问题,还有皇上你的名声啊。”最前排一个大臣言语恳切,我不知他与九原王府有没有私仇,但是他说我的这个罪过还真是不假。
“混账!她是朕的女人,有没有侮辱朕的名声,难道朕不知道?!你当朕是什么人了!”阿错一边说着一边将面前的金杯掷在台下。
百官下跪,山呼皇上息怒。
我愣愣站在最后,隔着梁国所谓的文武百官,与他相望。
阿错也愣了一下,良久,哑声道:“你怎么来了..”
地上跪着的那一群臣子便猫着头回头瞧我一眼,默契地闪开一条道。我走到最前面,反倒是有了一种释然的感觉:“方才那位大臣讲的每一句话都在道理,臣妾是来向皇上辞行了。”
刚才那位义正言辞的大臣此刻脑袋埋在地上,我也看不清楚他到底长个什么样子。
便将身上的包袱取了下来,拿出凤印恭恭敬敬跪下举至额头:“请皇上收回凤印,废后另立。”
此话一出,昭阳殿上便静得吓人,周围大臣一个个连大气也不敢喘。良久,阿错从金色的台阶上走下来,到我面前,蹲下身子看着我:“你恨不恨我?”那声音仿佛是从地狱里传过来一般。
“不恨。”我回答地干脆利索。我确实不恨他,我知道阿错一定为了废后的事情心烦了好一阵子,就在刚才,他还帮我说话,我为什么要恨他?
“你..会不会后悔?”他又哑声问道。
“不悔。”
他点头,闭上眼睛:“好一个不恨不悔,好..朕成全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