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禧六年秋,丞相之女,当今皇后不幸葬身火海。
金柯的军队驻扎在城门外,一天之内就将八国附属悉数歼灭,之后皇帝下令,八国附属将其中三国划分给了金柯。
剩余五国全部纳入锦都,分别派有皇家卫队看管,由头领负责,而头领则是四年换一次。
锦都本是只有边城,如今增加了西凉国,洛城,相国等五个国。
这次借用金柯的力量,将东南候铲除,也将朝堂之上的人全部大换血。
皇帝将自己的亲信悉数安插在了重要部门,自此先皇与太后遗留下党羽的悉数尽去。
承乾殿,皇帝站在窗前面无表情的看着窗外的阳光,“德庆,女帝现在在哪里?”
德庆将一件披风披在了皇帝的双肩,“皇上,女帝此刻正在帝妃宫内。”
皇帝低下头,摩挲着手中的扳指,“德庆,皇后是真的死了么。”
德庆微微一愣,“皇上,太后也曾说过了,皇后娘娘已经死在了火海,而且也找到了穿着凤袍的尸身。”
皇帝抬头嘲讽的笑着,“她,终是离开了。”说罢,便拢了拢双肩的披风。
德庆犹豫了一下说道,“皇上,今日还是歇在朝倾殿么?”
皇帝微微摆手,“德庆,我们去帝妃宫。”
此刻的帝妃宫内,一片死寂,女帝站在满树繁花下,伸手接住几朵花瓣,“言儿,这花终究没有金柯的好。”
莫言站在她的身后,看了一眼花树下的古琴,“离夏,许久没有听我抚琴了。”
女帝却是微微摇头,淡笑道,“还有太多事,没有和她说清楚呢。”说罢,便转身看着遥遥远处花树下伫立的女子。
透过纷飞的花瓣,池边倒影被风吹散,女子踩过一地的花瓣,“陛下,我有太多不能明白的了,能否一一告知?”
女帝身穿金色凤袍,转身席地而坐,看着月光下飘飞的花瓣,“我们坐下细谈吧。”
巧柔回头看了一眼远处的苏晴与妃颜,转身便坐在了女帝的身边,“如此也好。”
女帝靠在树干上,微闭双眼,“大概一月前,你父亲前来金柯找我,告知了东南候造反一事,就想让我配合着,演一场戏罢了。”
红衣女子躺在厚厚的毛毯上,侧脸看着花瓣后的女帝,“这场戏的代价,太大。”
她失去了太多太多,她也改变的太多太多。
女帝轻叹,“巧柔,这些都不是你需要背负的,若你想离开,我可以帮你。”
只是眼前的女子似乎带着嘲讽的笑意,“陛下,天下之大何来的容身之处。”心里的酸楚,让她的双眼变得模糊,以至于她看不清眼前黄色的身影是谁。
皇帝站在庭院内,看着树下的几人,女子绝望不带生气的双眼,就这样出现在他的面前,穿过纷纷而落的花瓣,终是站在了她的面前。
巧柔直起身子,“皇上,这么晚了,你怎么来了。”
皇帝蹲下身子,轻轻搂着她,“若是你想哭,便哭吧,不用忍着了。”
怀中的女子轻轻颤抖,却还是挣脱开了他的怀抱,“皇上,我已经没有泪水了。”双眼干涩的发苦,那是早已流干的泪水。
皇帝看着女子远去的身影,别过头去看着女帝,“你都对她说了些什么?”
女帝却是扶着莫言的双手,冷冷地看着她,“皇上,你这样困着她有意思么?”说罢,便转身离开了那一树的繁华。
深夜,当月明空下,花瓣如同夜间蝴蝶,飞过黑暗中的宫殿,男子依然在那花树下,不多时,花瓣便落了他满身,却无人来拂去。
德庆手中提着灯笼,站在皇帝的身后,“皇上,夜深了,你看是不是该歇着了?”
皇帝起身之际,身上的花瓣纷纷落下,成了一场大雪,“嗯。”说罢,便转身走进了偏殿。
他看着眼前熟悉的一切,他在这里住过太多的时日了。
德庆微微俯身,“皇上,我已经将宁才人打发回去了。”
皇帝不知为何略带疲惫的看了一眼德庆,“也好。”转身,便躺在了柔软的床榻上,看着高高的帐顶。
德庆见此便熄了灯,转身关上了沉重的殿门。
水池边倒影,女子一身红衣如血,她低下头,将手中的花瓣悉数撒入池内,引起圈圈涟漪,“这几日都是宁才人在这里么?”
妃颜站在她的身后,“是皇上,让她来的。”看着眼前的主子,似乎与当初离开时不一样了。
巧柔低眸浅笑间,花瓣也随风飞逝了,“时候不早了,我们歇着吧。”
锦都皇宫内,经过战乱之后,更加安静了。
只是那漫天的灯火,却是一如当初。
泰宁宫因为一场大火被烧的干净,此刻太后只能住在熙凤阁内。
太后只穿着单衣,感受着凉凉的秋风,“你来了。”
她的身后正是上官如风,他走到她的背后,“你不怕我杀了你么?”
太后转身淡笑地看着他,“上官如风,你不会,因为你早已放下执念了。”
男子抬头看着空中明月,“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要杀我母亲,她对你已经没有任何威胁了,不是么?”
那时的母亲被先皇一怒之下打入冷宫,早已没有了威胁,为何还要多此一举的杀了她?
太后似乎难以支撑那些过往,缓缓的坐在了池边长廊,“这已经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活着的人,也许只有我一个了。”
上官如风坐在了一旁静静的听太后将早已尘封的往事,一点一滴的说给他听。
原是二十年前,皇后早已发现董妃与戏子有染,居然还生下了孽种,便起了杀心。
太后看着男子僵硬的侧脸,“孩子,这并不是你的错,而是当初皇家的颜面,怎能因为你娘的一时之错,而毁了呢”
上官如风突然笑道,“你骗我的吧,我的娘就是董妃,我的父亲是先皇!”
太后微微摇头,“你娘有一幅画,那幅画其实是那戏子画给你娘的,那男子的背影并不是先皇,而是那戏子。”
大概原因于此,先皇才会发现的吧,只是不想她死,宁愿困着她一辈子。
男子摇摇晃晃的起身,双眼难以置信的看着太后,“我是不会信的,绝不会信的。”
太后起身站在男子的面前,“孩子,这件事巧柔知道,而当朝丞相也是知道的,你不信可以去问问他们。”说罢,便是一声轻叹,离开了水池边。
上官如风却是如疾风一般跃上屋檐,看着花树下的宫殿,却又犹豫,坐在屋顶上,阴沉着脸,双手紧紧地握着。
将军府内,婉茹看着庭院内枯萎的绣球花,没有人照看居然都枯萎了。
女子蹲在绣球花前,轻声哭泣着,“父亲,李管家……”
少天默默地站在她的身后,看着眼前枯萎大半的绣球花,“婉茹,来年还可以再种。”
女子却是微微摇头,捂着嘴说道,“可是赏花人不一样了。”
少天闻言之后,一声不可以闻的轻叹,蹲下身子双手搂着她的双肩,“婉茹,还记得我当时和你说,我有话要对你说么?”
婉茹深吸了几口气,抬起头带着泪痕笑着说,“少天,我也有话要对你说。”
男子闻言之后,轻轻点头,扶着她走到长廊边,坐在一旁看着月光下安静的将军府。
女子微微靠在男子温暖的怀抱中,“少天,我们第一次见面是冬天,从那时起我就没有忘记过你。”
男子轻笑着摸了摸腰间的荷包,“嗯。”
女子双手叠在小腹处,“如今,我已经怀了你的孩子,少天,我明白她在你心里的地位,所以我什么都不会求的。”
少天抬起她的脸,“婉茹,从你嫁给我的那一天开始,我就说过我可以宠你,却不会爱你。”
因为他的心早已被她填满,如何再爱他人。
婉茹低下头,“其实我都知道的,你不用一再的提醒我。”心中早已愈合的伤口,却又被一再的撕开。
然而少天又伏在她的耳边轻声说着,“可是,你是我唯一的女人,也是以后唯一陪伴的人,我绝不会离开你。”
还有一年不到的时间,他可以给她的也许只有这么多了。
婉茹捂着嘴,低下头,轻轻颤抖着,“少天……其实这样就够了。”
男子笑着拭去她脸颊的泪水,轻轻拥她入怀,抬起头看着空中明月,“婉茹,你说孩子该取一个什么名字呢?”
婉茹埋首在他的怀中,轻轻的蹭了蹭,“孩子的名字我早就想好了,若是男子,便是龙庆天,若是女子,便是龙亦茹。”
少天轻轻呢喃着,“龙庆天,龙亦茹……婉茹,我想将龙亦茹改为龙婉茹。”
婉茹微微一愣,抬起头看着少天的侧脸,“少天……”
少天低下头,蹭了蹭她的脸颊,笑着说,“龙少天的白婉茹。”
女子带着泪水笑着扑进男子的怀中,他不爱她又如何,唯有她拥有他全部的宠爱。
只是少天却是低下双眸,掩去所有的情绪,只能紧紧的抱着怀中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