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场大雨下了三天三夜,女子站在长廊边,伸手接住冰凉的雨水。
自从那日埋了蓉乐之后,就再也没有见到他。
苏晴走到她的背后,将一件披风披在她的双肩,“小姐,你身子刚刚好,不要再着凉了。”
女子转身看着她,“告诉你家少主,我今天晚上就走了。”走进房间之后,看着桌上的布条,泪意又渐渐泛起。
那****埋了蓉乐之后,才看到父亲给她的是什么。
那是一封血书,因为沾了雨水,已经不是很清楚,只能看到东和叛变几个字。
不过巧柔看了这几字也能明白是什么意思,红楼之上的男子就是东南候。
这封血书,是蓉乐最后的绝笔。
“东南候即将叛变,蓉乐绝笔。”
女子抬起头看着雪白的墙面,才能忍住泪意,手中紧紧握着血书,绝不会让你白死!
苏晴并未走进房内,而是走向了隔壁,看着房内站着的男子,“少主,小姐说的话你都听到了吧。”
男子走到墙壁处,伸手轻轻抚摸着墙壁,“宫中山庄的力量,你可以随意使用,我要她平安。”
他难以想象,若是今日他没跟在她们的身后会怎样。
苏晴微微低下头,“是属下无用,请少主恕罪。”
男子微微摆摆手,“你下去吧。别让她知道我在这里。”
苏晴离开之后,看着男子的背影紧紧靠在墙壁上,她记得那面墙的背后,就是小姐。
两人在此刻仅仅一墙之隔,却如同天涯海角。
她在走回房间的时候,似乎明白了,日日在花树下停留的身影,是谁。
冷水阁内,贵妃看着窗外渐渐停下的大雨,一个人影出现在她的身后,“贵妃娘娘,您倒是好兴致。”
贵妃冷笑,“冉柔,你居然还会来看我。”
冉柔走到她的身边,“我怎么可以不来看你呢。”
红俏起身,傲然的看着她,“冉柔,我和我哥哥不一样。”
冉柔微微摇摇头,“当然不一样,你哥哥比你好多了。”说罢,便离开了房间。
桃叶走进房内的时候,看着女子站着的模样,愣愣的问,“娘娘,你在和谁说话么?”
红俏转身冷淡的看着她,“没有,你进来作甚。”
桃叶闻言低下头,“侯爷,来看你了。”
东南候站在空挡的庭院内,只有枯黄的草芥在风中摇摆,苍凉之意油然而生。
风中带着不再是花香,而是淡淡地忧愁。
男子走进房内,微微皱眉,房内的味道如同发霉了一般,“小妹,想不到你已经如此落魄了。”
红俏抬起头看着眼前眉眼细长的男子,“哥哥,想不到你还能记得我。”
东南候微微挑了挑眉,“你到底是我的小妹,不是么。”眼前的女子不见落魄,只是脸色略显苍白。
女子嘲讽的笑着,“既然如此,小妹奉劝你一句,不要太过相信冉柔。”同为女子,她更能明白她的用心。
男子听到这个陌生的名字之后,便是一愣,“谁是冉柔?”
红俏双眼深深的看着他,“就是藏在你府中的女子。”
男子微微愣住,低下头,原来她叫冉柔。
红俏冷淡的看了他一眼,“那个女人碰不得。”
东南候抬起头邪佞的笑着,“你觉得世间有哪个女子是我碰不得的?”红楼中是她最后的背影,而她的心狠手辣也让他明白了些许。
红俏转身坐回了窗边,“随你便吧。”伸手拿起木梳,一点点梳着如瀑长发。
东南候站在她的身后,“哼,她帮我除掉了一个府中的探子。”
红俏嘴角冷冷地弯起,“是那个蓉乐吧。”想起那日宴席中的一切,她就迫不及待的想要见她癫狂落泪的模样。
男子看着窗外荒芜的一切,“原是我才是最后知道的那一个。”原本找到她就是为了刺激皇帝罢了,如今也就算了。
红俏抬起头看着铜镜内模糊的人影,“哥哥,你该走了。如今我是戴罪之身,你这样就不怕惹祸上身么。”
东南候细长眉眼散发着魅惑的光芒,“到时小妹就知道了。”说罢,便带着笑意离开了冷水阁。
桃叶低着头站在一旁,见男子离开之后,才来到她的背后,“娘娘,三日前丞相夫人去世了。”
红俏突然仰天大笑,“果然天佑我也,老天都不愿她过得太舒服么?”
桃叶却是一直低着头,丞相夫人去世之后,只有寥寥数人去祭拜了,如今真是世态炎凉。
马车从别院中飞奔而出,践踏着水花,直奔远处金碧辉煌的皇宫。
当巧柔回到帝妃宫之后,妃颜就匆匆忙忙的走到她的面前,“娘娘,你去了哪里,你要急死妃颜么?”
女子看着妃颜焦急的模样,不由得淡笑,“我这不是回来了么。”转身,便走进了依然繁花的宫殿。
雨后的帝妃宫,花瓣都是湿湿的,地面的泥土微微干,花瓣带着雨水的味道飘散在空中。
水面的红莲也悉数褪去了,锦鲤寂寞的在水面游荡着,似乎在寻找往日那抹鲜红的身影。
妃颜看着女子的背影,突然发现她变得更安静,不,应该说是一潭死水。
巧柔躺在软垫上,看着白纱沉沉浮浮的宫殿,“妃颜,我离开的几日有发生什么么。”
妃颜站在她的身后说着,“娘娘,宫中无大事,只是东南候自从听到贵妃娘娘被打入冷之后,便是一病不起。”
女子闻言之后,脸色瞬间冷然,“是么。”
妃颜冷汗出现在了额头,“是的,因为朝中大臣都去巴结东南候,去丞相府祭拜的人就更是稀少了。”
巧柔心中仿若一根丝线紧紧缠绕着她的心脏,缓缓收紧着,伴随着心脏的跳动,一点点切入血脉中。
苏晴拉了拉妃颜,微微摇头,“小姐,你也累了,有什么事都明日再说吧。”
只见女子微微点点头,便闭上了双眸。
苏晴拉着妃颜走出了宫殿,“妃颜,以后在小姐面前,莫要再提东南候此人。”
女子微微皱起细眉,“为何?”
苏晴似是长叹,“不要提便是了。”那日从红楼之上掉下的人,如此的惨死,小姐怎会放过东南候。
妃颜闻言之后,只能点点头。
花树下轮椅声渐渐靠近,“小姐,回来了么。”
苏晴看着轮椅上的天影,不由得高呼,“天影,这次事出有因,并不是我们不愿回来!”
轮椅上的男子看着妃颜忍笑的模样,不由得挑了挑眉,“苏晴,你怕什么。”
女子冷汗下来了,“不是……我去看看厨房有没有什么吃的。”转身,便是飞快离开的身影。
妃颜终是忍不住的大笑了,天影十分奇怪的看着苏晴的身影。
宫殿外的笑声,并不能让殿内的女子有半分的笑意。
将军府内,所有人都围在女子床榻边。
原是那日淋雨之后,婉茹就开始了高烧不退。
少天一直守在她的身边,当日已经有人告知他丞相夫人的去世,只是看着床榻上还没醒来的女子,便就没有离开。
此刻的婉茹正靠在床头,喝着苦涩的药,眉头皱的死紧,“少天,我什么时候可以不喝药?”
少天淡笑,“只要病好了,就可以不吃药了。”
婉茹拉了拉男子的手,“你不去相府真的没事么?”他不是一直很在意她的事么。
少天将她的发理到耳后,“无事,你还在生病。”
女子低下头,转而抬起头温和的看着他,“少天,你去吧,你不去会有遗憾的吧。”
男子微微愣神,别过头去,“我不去。”
婉茹轻叹溢出口,“少天,丞相不是对你也如同亲儿一样么。”
男子的身子僵硬住了,那一天他在外淋了一日的雨,想不到她也在将军府的雨中,等了他一日。
女子见此,就要起身,却又开始咳嗽,脸色瞬间变得嫣红。
少天只能扶着她,无奈的说道,“我去。”将她扶下之后,转身离开了房间。
床榻上的女子,微微抬起头,看着窗外渐渐升起的高阳。
是不是有点在意她了,才会如此呢。
女子的微笑,也如这骄阳一般暖人。
相府门前,早已无人,只有白绫在空中飘荡着,男子走进早已荒凉一片的城府。
数年前,他在这里遇见了幼时的轩梅。
那时的相府梅花满园,人声鼎沸,如今却早已不如当初。
灵堂内,丞相霜白的发,刺痛了男子的眼,“丞相大人,我来送丞相夫人一程。”
丞相转身看着他,“也罢,你终是来了。”说罢,便要起身,只是跪了太久双脚早已麻木。
少天见此,几步上前扶住了他摇摇欲坠的身子,“丞相,你在等我?”
丞相微微摇头,“我在赌。”赌他来与不来,最终他还是赢了。
那日灵堂内的丞相与少天长谈了许久。
第二日,天刚亮,相府出殡。
到场的人却是寥寥数人罢了,只有素衣的皇后以及将军府中的人。
不见那日陪同皇后的女子,也不见往日的繁华。
最终风华绝代,称霸朝堂一时的丞相一族,终是落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