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渐渐升起,当空而照。此时季节已入深秋,虽有阳光,却依旧寒风阵阵,冷冽刺骨。
天气虽冷,空地之上依旧人头攒动。阴山村所有的村民,不论老少、男女,都已经聚集到这里,一个个脸上洋溢着激动、兴奋之色,仿佛在等待着一件重大的事情发生。
空地之上,一尊三足巨鼎静立,浑身墨黑之色,似铁非铁,似铜非铜,如沉寂了诸多岁月一般,一种古朴与沧桑之感若隐若现。鼎身之上,有着古老的纹路盘曲,似龙飞凤舞,又似万兽来朝,气势宏伟,蔚为壮观。
只不过经历了漫长的岁月,鼎身破损严重,许多地方都已有斑驳锈迹,以致于其上内容不甚明了。原先的壮阔再难见到,唯有那一股苍茫之气显示着它曾经的不凡与辉煌。
这是一件老古董,不知道传承了多少岁月,就连村长殷天正都不了解这鼎究竟有何来历。但是有一点,他很清楚,那便是在历史长河中,阴山村曾出现过一位无上人杰,修为登峰造极,甚至已经踏足骨祖之境。但是后来的事,却淹没在了岁月之中,无人得知。
不过据阴山村的古书记载,那位人杰手中的天地至宝,便是一只鼎!
虽然没有人能证实这一只鼎与传说中那人杰手里的鼎是否为同一只,但阴山村的人却一直对它十分尊崇。若非到特别重大的时刻,一般都不会动用。况且此鼎重达上万斤,即便村中壮年合力都只能移动一丝,平日更不会用它。
但此时,鼎内已经盛满了一汪血红色的液体,粘稠而腥臭,正是疾风魔狼体内的精血。鲜红色的血液,墨黑色的巨鼎,周围还散乱着疾风魔狼的骨骸,加之众人满脸虔诚地翘首以待,此等场面,倒像是一场祭祀,着实有些诡异。
“村长,古师傅这一去怎么还没有回来,不会出了什么事吧?”钟虎脸色渐渐浮现一抹忧色,望向村口方向。
村长淡然一笑:“不必担心,古师傅深不可测,在阴风镇这种小地方,可没有人能威胁到他。许是有事耽误了,无妨,再等等便是!”对于小丞丞的身份,村长多少可以猜到一些,虽不准确,但也不会相差太远。那么自然古月痕的身份也是呼之欲出,绝对是强者中的强者。
“都准备好了么?”正在众人翘首以盼时,身后突然想起了他们十分迫切听到的声音。众人纷纷回头,而后让开一条路。
古月痕面带微笑地走了过来,抬眼间便看到了村长身后站着的数十名少年。他们一个个正昂首挺胸,一张稚嫩的脸上满是激动之色,想来家里的父辈也是告知了他们实情。作为一群村野少年,本注定是平凡一生,可如今有机会一飞冲天,心情焉有不激动之理。
而在少年们跟前,个子最为矮小的小丞丞反倒是有点闷闷不乐的样子,一双小手别在身后,嘴巴嘟起,不停地用脚踹着地上的小石子,仿佛与它有什么深仇大恨。
村长凑到古月痕耳边轻声道:“小娃子听说很快就要走,不开了,生闷气哩!我们怎么劝都不听。”
古月痕闻言,似轻轻叹了一口气,心中怅然。若是可以,他又何尝不希望小丞丞呆在这里。只不过,真得可以么?先不说其他,一旦叶羽国的调查深入下去,单是小丞丞的特殊身份,就能让整个村子的人遭受灭顶之灾。
小丞丞抬起头看到古月痕,竟又马上低了下去,脸上的愁苦更深了几分,撇着小嘴巴,很是可怜的样子。
“小丞丞,怎么了?谁欺负你了,跟古爷爷,古爷爷帮你欺负他好不好?”古月痕微笑着上前,轻轻地将小丞丞抱入怀中,关切地问道。
似乎是古月痕的关心让他心中的不舍更加强烈,在古月痕怀中,小丞丞嘟着小嘴,大眼睛却是瞬间湿润了起来,带着哭腔道:“古爷爷,大家都说我们要走了,是不是真的啊?”
古月痕心中叹息,仍自微笑道:“对呀,小丞丞不是要保护大家么?那就要变得强大,唯有强大的人才能保护大家!”
“可是,阿爹的病没有治好。而且,我很舍不得大家!舍不得虎叔,舍不得村长爷爷,也舍不得小壮哥哥他们!”小丞丞流着泪道。即便他是绝世奇才,是先天玄骨,但是他终究才三岁,只是一个孩子!而且他从小在阴山村长大,突然间要离开这些最亲的人,怎么会不伤心?怎么会不留恋?
“小丞丞,你可是要保护大家的人,怎么可以哭?你放心吧,不管你走不走,我们永远都是你的朋友,你要是在外面累,随时都可以来找我们玩啊!”这个时候,大壮的儿子小壮突然走了过来,朝着小丞丞真诚地道。
有了他带头,其他一些小一点的孩子纷纷娃子纷纷过来,立下“承诺”。一时间,小丞丞心中的忧伤被冲淡了很多。毕竟只是小孩子,分散了注意力便不会多想。
古月痕欣慰地望着这一幕,心中却是无奈地叹道:可怜的孩子啊,为何要生在帝王之家,为何又要背负这么大的仇怨,一旦他知道自己的身世,还会是现在这个小丞丞么?
“村长爷爷,我以后真的可以回来找他们玩么?”小丞丞止住了哭泣,脸上露出兴奋地微笑。在他眼里,似乎对能否成为强者一点都不关心,在乎的反而是能不能回来找小伙伴们玩耍。
“当然可以啊,爷爷随时欢迎你回来!记住孩子,这里永远是你的家!”村长慈祥地笑着,双目之中带着浓浓的宠爱,仿佛是在对着自己的亲孙儿说话。
“好了,我们开始吧,莫要等精血失去了精华!”古月痕见小丞丞已经破涕为笑,心中也是放松下来。如今,在他眼里,没有什么比小丞丞更加重要。
村民们闻言都是都是神色一怔,随后眼中散发出浓浓的狂热之意。少年们更是摩拳擦掌,舒展筋骨,脸上的兴奋之色挥之不去。
“炼骨之法,乃是凡人磨练筋骨,淬炼骨骼的捷径之途。在此过程中,你们的身体将会承受骨骼碎裂之苦,彼时必将痛苦万分。心智不坚者,极有可能因此而终身痴傻,甚至当场殒命。这一些,我必须告知你等,现在退出还来得及!”古月痕面色严肃,将最糟糕的情况说了出来,希望他们能慎重考虑。
果然,古月痕的话一出,少年们的脸上都流露出一丝惶恐,原来炼骨竟还有这等危险,值不值?
不过也有人毫不犹豫,小壮大步踏出,站到古月痕面前,神色坚定地道:“我要炼骨!阿爹说过,大丈夫生于天地间,当有一往无前的勇气。我要变强,要像小丞丞一样保护大家。”
古月痕面露赞许之色,此子虽然只有十二三岁,但是心智无比坚定。平日间练武也是最为勤奋之人,若有幸生出玄骨,将注定不凡。
有了大壮带头,其他的少年们犹豫了一会儿,也都纷纷表示要尝试一下。毕竟这样的机会太难得了,只要有一丝希望都应该去尝试。他们的父辈已经注定平凡,想要走出阴山村,成为强者,受人尊敬,唯有炼骨一条路可走!
“古爷爷,我们决定了,要炼骨!”其中一个十岁左右的少年开口,目光灼灼。
“没错,我们要炼骨,小丞丞都已经跑到我们前面去了,我们不能落下!”又有一少年说道,要拿小丞丞激励小伙伴们。
果然,一时间众人的热情再次被点燃,这个年纪正是最有憧憬的时候,他们已经听多了大陆上世代流传的强者传说,因此即便出身平凡,可依然有变强之心!
村长脸上充满了欣慰,他也有担忧,担心村子里的娃娃出现意外。但是他更加担心少年们退却!要是连这点勇气都没有,他们永远都只能是凡人,甚至都不会成为优秀的猎手。若是那样,村子的未来又拿什么来保证!因此,看到此情此景,村长反而觉得十分欣慰,阴山村的娃子,不孬!
“好!既然如此,我们开始了!小壮,脱光衣服,准备入鼎!”古月痕神色严肃地道。待得小壮准备妥当,他大手一挥,一股玄力将小壮托起,直接将其送入鼎内。
“记住,不管有多痛苦,保持心智!”古月痕沉声道。
“是!”小壮应声,浑身沉浸在鲜红血液中,脸上沾染几分狼血,血腥之气弥漫,显得异常诡异。
片刻之后,鲜红色血液里冒起一个又一个血泡,仿佛沸腾了一般。小壮身处其中,突然有种万虫噬咬的感觉袭遍全身。他的身体忍不住颤抖起来,浑身各处传来一种撕心裂肺的痛,就像骨骼被人生生打碎,皮肉在被千刀万剐。
很快,小壮的脸色变得异常狰狞。他面容扭曲,额上青筋暴起,眼眶与口鼻甚至溢出鲜血,场面可怖。村中人何曾见过如此景象,都失声惊叫,无比骇然。大壮更是双目充血,拳头紧捏,脸上充满着担忧。
“若是承受不住,马上退出!”古月痕神色肃穆,沉声道。他也不愿有意外发生,一旦小壮承受不住,他会马上出手,救他出来。
“啊!我……不……放弃!”即便痛苦万分,可小壮依旧咬着牙坚持,嘴唇已经被咬破,鲜血直流。
“嗷呜!”突然间,鼎内的血液剧烈沸腾起来,似有狼啸声传出,雾气升腾,隐约间可见一头小型的疾风魔狼正在疯狂噬咬着小壮的躯体。
“啊!好……痛啊!”小壮低吼,体内的骨骼已经被碾得粉碎,可居然很快重生,然后再次碎裂。反反复复的痛苦令小壮几近癫狂。此时的他,黑色头发披散,满脸血迹凌乱,双目都异常猩红起来。
“小壮哥哥,加油啊!”小丞丞看的眼睛发红,很想帮助小壮,竟无声无息间独自爬上了三足鼎,站在了鼎口边缘,给小壮鼓励。
“小丞丞,危险!”村长见状,吓得魂不附体,几乎下意识就欲上前。
“等等!”古月痕一把将村长拉住,面带震惊之色望着眼前出现的异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