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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抛锚

因为兼了英文家教课,晚归的蔡怡颖驾着陪她父亲十年,转而移情别恋陪她二年的爱车小红。

在月黑风高的夜晚,天空下着倾盆大雨,才晚上十点,原本该在路上行驶的车,彷佛知道有事即将要发生,全都躲了起来,连平时会出门临检的警车都没有。

「啪」地一声,小红突然罢工。

「怎么回事啊?」面对突然熄火的小红,蔡怡颖闪了警示灯,慢慢地将车滑向路边。

平时看到别人的车在路肩时,车主都会打开前车盖观察,正犹豫是否比照他人作风,蔡怡颖想了一会儿,决定打给男友。

毕竟她不会修车,开前车盖能做什么?

「喂!」沙哑的声音加上不悦的口气,朱义熙听起来像是被人从睡梦中吵醒。

「喂?义熙,我车子熄火了。」

「熄火?妳不会再发动一次吗?」连这白痴的问题都要打电话来吵他?朱义熙不耐烦地想着。

「我试过了,还是发不动。」她有表现得很笨吗?为什么每次跟他说话,她就觉得自己一点也不聪明,「怎么办?」

「妳不会自己解决吗?这种小事也要吵我!」

「现在是半夜下大雨,车子又停在路边……」虽然可以叫拖吊车,但此时此地,叫拖吊车来,肯定是被当冤大头削,被削的钱应该可以再买一辆小红了吧?而且这个时间,一般修车厂也休息了。

她希望朱义熙能来接她,至于小红……明天再来救它吧!

「妳要干嘛?意思是要我现在去找妳吗?」朱义熙烦躁地说:「妳怎么那么麻烦啊?妳没有家人吗?」

「没有啦,没事啦……你早点睡吧。」从他的口气得知,他不愿意来载她,还问她有没有家人?他明明知道她家人去旅游了,家里哪有人可以帮忙?

「嗯,没事早点回家。」朱义熙告诉自己,是她自己说没事的,所以他不需要过去找她。

「好,拜拜,你早点睡。」她也很想早点回家,可是小红不想啊!

蔡怡颖默默地承受,从电话另一头,她听到微信通知的音效,她知道朱义熙并不是在睡觉,而是装沙哑的声音,让她以为吵到他的睡眠。

他是个牙医,他认为充份的睡眠才能替病患看诊,任何人只要打扰他睡眠,那人肯定没好日子过,蔡怡颖就是活生生的例子,即使她是他的女友也一样──他秉持着「对事不对人」为最高原则,他说了算。

所以「装睡」的意图很明显,蔡怡颖结束电话,撑着伞准备在路边拦车。

大雨滂沱,有经过此路的出租车,半小时只有两台,而且车上都载着旅客,想要拦下一般车主,又没人肯停车,难道是因为她留着长发,又身着白色洋装,人家会不会以为是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吗?

否则以她清秀无害的脸,正常人应该不会视而不见的!

蔡怡颖又湿又冷,不管下一辆是什么车,她都要想法子把它拦下来。

远处,有一道灯光渐渐朝她接近,她判定那是一辆机车,她要拦!虽然她多么希望那是一台汽车,只是另一个头灯坏了…..

「叭……」机车骑士一点也没有要停车的意思,看到蔡怡颖站在路中间,以鸣喇叭的方式,要她让开。

「啊!」眼看机车就要撞上她了,蔡怡颖紧闭双眼,惊声尖叫。

「叫什么叫,是有撞到妳哦?」机车骑士紧急剎车,用修长的双腿辅助刹车,以免车子打滑,「妳不想活啦?」

工作一整天已经很累了,半夜肚子饿出来买个宵夜也会遇到疯子,机车骑士心情恶劣,态度好不到哪里去。

蔡怡颖缓缓地睁开眼睛,机车骑士戴着全罩式安全帽,只看得到他一双单眼皮的眼睛,穿着透明的雨衣,里面的衣服看得一清二楚。

汗衫、短裤,夹脚拖鞋,个子高大又骑小绵羊,前踏板空间似乎无法容纳那双腿──双脚大开,膝盖越出龙头。

姿势像青蛙!

「先生,我车子抛锚,可不可以载我一程?到最近的便利商店就好。」有求于人的蔡怡颖,停止想象,告诉自己要忍住笑意,「到便利商店后,我自己会叫出租车。」

机车骑士望了一眼,方圆数百里内,唯一一台停驶在路边的红色小车,再望向便利商店在遥远另一端的微弱灯光招牌……

「小姐,有一种东西叫电话。」防人之心不可无,万一她来仙人跳怎么办?而且本来就是她自己叫车就好,难不成要他帮忙叫车吗?

「呃?」蔡怡颖不懂机车骑士的意思。

「妳可以打电话叫拖车来,OK?不需要站在路上阻碍交通。」和吓人。

「我手机没电了,这附近也没有住家、便利商店之类的……」她一个单身女子在这里很危险耶,都怪她爱抄近路,想要节省时间、省油资,没想到遇到突发状况,得不偿失。

虽然她的手机才刚跟没良心的阿娜达讲话,但为了搭便车,只好说个小小的谎话,另一手伸进口袋搜寻手机关机键,以免不小心电话响了而穿绑。

「上车。」机车骑士犹豫了一下,突然说。

「谢谢。」蔡怡颖也不管自己是不是穿裙子,以为机车骑士大发慈悲,正想一脚跨上去……

「妳要干嘛?」机车骑士催了油门,让她坐不到机车,差点吃个倒栽葱。

没有回答权,机车骑士咻地不见人影。

蔡怡颖傻乎乎地站在原地,看着机车离她而去。

「喂!你回来啊!怎么骑走了?」

「喂!你太可恶了吧!耍我吗?不然好歹帮我叫车啊!」

「你知不知道,『愿意』停下来的车只有你一台,你怎么就这么走了……」

蔡怡颖站在路边自个儿臭骂了十五分钟,也不管那个机车骑士是否听得到……她承认,她沒胆,人走了才敢骂,把刚受的怨气一次渲泄而出,直到一辆拖吊车开了过来,她才回过神。

「我不是叫妳上车?」拖吊车司机还没下车就先开窗户骂人,「没见过这么爱淋雨的人,叫妳在车上等不等,偏偏站在外面。」

蔡怡颖认得那对小眼睛和声音,原来他就是刚刚那个机车骑士,他脱下安全帽,她还差点认不出呢!

感谢上苍,他没有弃她而去,但是……

「你怎么有拖吊车?不会凑巧你家开修车行吧?」虽然他没有弃她而去,但上天还是让她选择了被海削的机会,见他利落地把小红固定好,蔡怡颖自动自发坐上拖吊车的副驾驶座。

「呃,先生……你明眼地应该可以看得出来,我这台车年事已高,要脱手卖掉没有市场,送给人家,人家不见得想要,呃,所以…呃……」蔡怡颖对小眼睛的人有先入为主的观念,她认为眼睛小心机重,因为她无法从他们的眼神里看出他们的心思──因为看不到,「维修的价值请您审慎评估。」

康圣杰一边吃着刚买的咸酥鸡,一边开车,对于她的嘀咕不予理会。

一般正常女孩子,不都会坐进自己的车,由拖吊车连人带车拖吊吗?一下子坐到他旁边,想干嘛?

他承认,她是属于正妹行列,但他不喜欢太主动的正妹。

「大哥,我只是个学生,一边打工,收入一向不稳定,我还上有父母,下有弟妹要养,这辆车陪着我上山下海,我很感激,它生病了,我也想医治它,但庞大的医疗费用,我怕……」跟牙医在一起久了,蔡怡颖把车当成人在医一样。

「吵死了。」康圣杰开着拖吊车,还来个九十度大转弯甩尾,目的不是要她闭嘴,而是他的修车厂到了,但她的安静,却是意外的收获,「我会先估价给妳,要不要修妳自己决定,不过,拖吊的费用要先付。」

「谢谢。」蔡怡颖果然遇到好人,愿意先估价让她决定要不要修,不过他后面那句拖吊费用要先付,让她吞了一口口水。

「请问拖吊费要多少钱?」康圣杰比了个三,蔡怡颖猜道:「三百?」

「什么三百,是三千。」哼,不懂行情的女人。

「三千?太扯了吧?」果然要被坑了!她抗议着,这种车,卖二手的都没这个价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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