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试过后的不久是殿试，这场人才选拔的最后一场终极比赛。
殿试的举行地点依旧在夕镜广场，时辰定于辰时，也就是在早上九点。听往年的师兄说，每到此时，夕镜广场的观众席座无虚席，若不早点去占位置，晚一点便没有了。于是，天未亮的时候，冠子书就拉着七夜儿他们去占座位。
到了辰时时刻，夕镜广场门庭若市，里外皆是人，热热闹闹地只为一睹殿试的风采。
少年帝王准点到场，他一到，下面呼唤的声响犹如排山倒海，声振屋瓦。在贵宾席上坐着的各国贵族见这场面不由得心一颤，纷纷暗叹东明帝王的影响力。
辰时的朝阳活力旺盛，高高挂在帝王座后面，普照众生。就如此时的仙无尘，他背对阳光，面朝大众。而逆光里的他不见往日的一派温和，负手而立，一身黑红黄相见的冕服衬得他不怒自威，傲视天下，道一句：“众爱卿免礼！”也是一派帝王风范。
象征胜利的钟鼎已搬到帝王面前，不子托御盘躬身到仙无尘身前。仙无尘拿起盘上的一端系着红布的钟棍，步履平缓来到钟鼎前，下面的众人屏住呼吸，待帝王手中的棍子敲到钟鼎上而发出钟响时，他们乃继续欢呼。
听到钟鸣的考生便从休息区走出，行至天子脚下。
这次成功闯入殿试的考生不乏佼佼者和黑马，他们大多是七大家族中被看重的少主，或者贵族优秀子女。但花无颜对他们没有好感，令她印象最深刻的还是十一位里面的一位草根女子，好像叫于阑珊，长相并不惊艳，却才华横溢，在武试中她星力虽低，也能够利用自己的才智获取胜利，在文试中更是脱颖而出，成功荣获文试第一名。
钟鼎又是敲声作响，花无颜连忙回过神，叩拜帝王之后便是帝王致辞，噼里啪啦说一堆才进入正题。
殿试的试题一般由帝王拟题，考生作答，有趣的是每年帝王出的题目相当的任性，往往不按常理出牌，常常打得考生们措手不及，趣味的答案背后定是深意，因此很受大众喜爱。
仙无尘温眸扫过下面的十余位年青人，目光顿然落在花无颜身上，一瞬间与花无颜四目相对，仙无尘慌乱瞥开，许是转头过急，冕冠上的垂珠晃动。他清清嗓子，道：“孤接下说什么，你们便做什么。可懂？”
只听下面传来一排整齐的声音。“学生明白。”
“孤现在问你们一个问题。”仙无尘说到这，嘴角上扬。“若有一人对你们言，吾见熙攘闹市中有一虎兽，尔等信之？”
此问一出，大家纷纷摇头说不信。仙无尘满意的点头，他再问：“若有二人对你们说呢？”
考生们对帝王提出的问题很疑惑，深怕答错，面面相觑一会，这时，云烬走了出来回答。
“学生自是不信，仅凭二人所言便信的话，此人定当没远见。”云烬回答得胸有成竹，让其他人见了纷纷跟言不信。
待他们全部回答完毕后，仙无尘继续提问：“假若有三人皆言亲眼所见于闹市中之虎兽，尔等信与不信？”
有几人走了出来，齐齐道：“学生相信了。”其中一人补充说：“既然有多人说见虎兽，定有其事，若不信的话没道理。”
同个问题循坏渐进，到了这个点上，花无颜终于明白仙无尘的用意。原来她的哥哥王上正在为她解决流言蜚语。花无颜深吸一口气，准备发言时，她旁边的于阑珊先行一步站了出来。
“学生于阑珊请求作答。”
仙无尘把目光放到于阑珊身上。温雅笑道：“爱卿请。”
“依学生所见，闹市之中有没有虎兽，去看一下可知晓，行动比言语见效。为此，学生主张行是知之始，知是行之成。”于阑珊言简意赅表达了自己的观点。
话音刚落，云烬站了出来，接下于阑珊的话。“但事实上是人虎相怕，各占几分。具体的说，究竟是人怕虎兽还是虎兽怕人，是根据力量恒定的。众所周知，一只低阶的虎兽是决不敢闯入闹市中的。”
“按云烬同学所言，这怕不是一只低阶虎兽了。”一人接了话茬。
“是不是低阶，去看了不就知道。”又一人说了一言。
“那去哪个闹市看？！”
“……”
这问题被抛出来后，在争辩的人突然沉默了下来，因为他们发现，他们已经偏离了主题，在都不知道是否存在的虎兽中绕圈。
空气静默了几秒后，花无颜走了出来。“学生苏无颜请求作答。”
“请。”仙无尘抬手作礼让。
“学生都认为他们说得有道理。于阑珊同学主张的行是知之始，知是行之成观点更是可贵，自古说者多做者少，一张嘴只要会说，圆即是方，可见效的有多少？一碗酸辣汤，耳闻口讲的，总不如亲自去呷一口的明白。这就是所谓的实践出真知。当然，王上今日考学生的并不是这个意思，而是我们对待任何事与物，都要进行自我辩别，而不是人云亦云，被假象所蒙蔽。”花无颜气势盛人，越说越激动，仿佛要把所有不快以这种方式发泄出来。
“可事实是人们都喜欢讨论这种事不关己的流言蜚语，不管是真的还是假的，总会说一遍，自己欢快就好，总把自己的无知当乐趣，是愚蠢至极的表现。”
“众口铄金，积毁销骨。”于阑珊缓缓吐出这八个字。“嘴中说出的话，足以毁掉一个人，言语也是把利刃。”
经过这么一点，其他人的想法也越来越清晰。
“三人成虎。”
“人言可畏。”云烬接一句。
这些原本不属于这个大陆的词语，在今天的殿试中重新诞生，也将被写入词录中，流传下去。
清脆的掌声从上面传下来。考生们看向帝王座上天子。
“爱卿们的言论着实精彩。那么，孤再问你们一个问题！”仙无尘陡然提高了音量。“对于无中生有之事，尔等该当处置？”
“学生认为可以把妖言惑众者添到东明律令中，违者自负。”于阑珊道。
“最好把制造谣言者斩首示众，以儆效尤。”一个高高瘦瘦的锦衣少年说。
“好！今日的殿试到这里。”仙无尘扫视下面众人。
此话一出，观众席哗然一片，考生们也愕然了。仙无尘不理会，转身坐到帝王座上，身旁的不子递上热茶。
须臾，仙无尘才悠悠开口：“朝中现有三个空职位，且三个职位品级不低，左丞相、御史大夫、领侍卫内大臣，不知尔等觉得自己是否能胜任三个职位中的哪个呢？”
仿佛三座金山摆在面前，任君挑选。考生们不由得兴奋起来，比起把金山让给别人，不如让自己挖的快。于是，他们纷纷自荐。
仙无尘冷眼看着正在自荐的考生，讥笑一声。缓缓道：“你们也无需自荐了。孤已经决定让谁当了。”
说罢，仙无尘从椅子上离开，负手，睥睨下面的人。“于阑珊听令！”
被点名的于阑珊愣了一下。“阑珊在。”
“孤今日封你为御史大夫，你是否有异议？”
于阑珊俯首跪地，本以为她是谢主隆恩，不料语出惊人。她道：“王上，阑珊并不想要什么职位，阑珊斗胆，阑珊只想陪伴在王上身边，哪怕是宫女的身份？阑珊也愿意。请王上恩准！”
然而，未等仙无尘回应，云烬也陡然下跪。“启禀王上，若收阑珊同学入后宫，是屈才，请王上三思。”
“王上，阑珊爱慕王上已久，阑珊知道阑珊作为寻常女子不可能得到王上您的青睐，所以阑珊饱读诗书，研究兵法，凭借以一己之力让皇家学府录取，阑珊这么多年努力，为得能够在人才选拔赛上近距离见上王上一面，王上，阑珊想做您的妃子，求王上成全。”于阑珊说得很令人动容，说完她还磕了几个响头。
在场的人无不震惊，纷纷道于阑珊乃奇女子也。
仙无尘完全没有想到有这一出。对于帝王来说，纳一个妃子并不算什么，可是，他并不想，他的后宫只想留给自己的真爱，就像父亲们对母亲那般，可哪有那么多例外，母亲父亲是例外，他不是，也不能这么做。仙无尘足足愣了几秒。
仙无尘看着于阑珊。“孤……”开口瞬间，他觉得自己的喉咙要被撕裂一般。“于阑珊，孤今日赐予你惠妃头衔，从今往后，你便是孤的爱妃了，起来吧。”
“王上！”云烬抬头看向仙无尘，眼眶欲裂的模样甚是骇人。他咬下唇，重新低下头去。在旁的花无颜皱了下眉，想也不明白云烬在执着什么。
耳闻喜讯的于阑珊喜极而泣。“臣妾谢谢王上的成全。”
仙无尘无声的叹口气，孤成全了别人，谁来成全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