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厄山脉,一片巍峨壮丽,虎踞龙盘与南泰郡外,集天地之灵,山中孕育着无数的蛮人后裔。
此时,在茫茫大山中的一处深林中,隐约可见一人一兽的身影在不断辗转横挪,二者你来我往,似乎交战正酣。
细看之下,原来是一人一虎正相互厮杀。不过那老虎虽然生得威风凛凛,体长有一丈过半,口中獠牙横生,但却硬是被那黑衣男子手中大刀一刀刀逼得连连退步,竟是不敌!
猛虎见势不好便作势要跑,黑衣男子大喝一声,手中长刀猛然掷出,赫然“噗!”地一声宰进了那猛虎的后腿中!
猛虎哀嚎一声,身子一倾,狼狈地翻滚了几圈,狠狠地摔进了深深的密林中。男子见状嘿嘿一笑,拍了拍手,大步朝着那密林中奔去。
突然!平地里骤起风沙,那男子身后赫然闪过一道黄影!
同时男子脸色一变,整个向前奔行的身体一滞,仿佛被下了定身术般,同时,他的眼中也露出了一股惊悚之色……
可以看到,此时男子的身后正站着一个身穿布衣的高大身影,他虽然身高体大,但是行动却仿佛悄无声息,直到刚才那道黄影闪过……这男子才堪堪察觉到他。
男子脸上有冷汗淌下,谨慎道:“不知阁下是哪路好汉?”
……
高大身影没有回答,反而是冷漠地反问道:“你是哪里人氏?”
话音刚落,这高大身影已经一只手持着短匕抵在了男子的颈上,另一手穿过他后背的肌肉掐住了他的脊椎。
无论是那短匕上锐利的寒光还是另外一只手上的爪劲,都能瞬间让这黑衣男子一命呜呼。
黑衣男子顿时面无血色,颤声答道:“石………石……石像镇人氏。”
“可叫牛戌?”
“不……不是……我叫……”
“不是牛戌?你那刀法是从何学来。”高大身影语气一冷道。
“不知在下有什么得罪过你的地方?莫不是有什么误会……”黑衣男子口中示弱,眼中却猛地露出一阵凶光,手中摸出一把匕首,抬手便要反咬一口!
“我是讨债人。”
高大身影冷笑一声,手中短匕一抹,黑衣男子颈间顿时鲜血四溅!
……
…………
大厄山脉,是南泰郡外最大的山脉。山脉与南泰郡间隔着一个不大不小的关口,将无数的蛮人后裔阻隔在了大山之中。
再过几日,便是一场规模轰动四方的大山兽祭了,方圆万里乃至更远的大小村镇都各自集结,为这次不同于往日的兽祭忙碌了起来。
七禾镇就是这样一个小镇,千百年来落座在大厄山脉的山脚下。
……
一场如往年般倾盆的大雨后,七禾镇的街上出现了一群莫约二三十人的人群。
他们都朝着七禾镇的祭兽坛走去,祭兽坛是古时部落里,族长集合部落人口的根据地,也是部落最为神圣的地方。
……
据族谱记载,七禾镇的祖上十九代之前,乃是在山林中与野兽同居的蛮人部落。
每十年一次,族人们都会进行声势浩荡的大山兽祭。不仅如此,七禾镇乃是上古末期传承下来十分稀有的高贵蛮族,镇上居民体内大多都有蛮修的血脉。
而大山的兽祭,则是开启蛮人们体内蛮修血脉的唯一途径。一旦蛮修血脉开启,那么便可以修炼传说中的蛮术,据说修炼蛮术可以呼风唤雨,甚至还能力拔山河。
可是……在不知多少年前,远处的东方出现了一群吞云吐雾,举手间翻云覆海的道士。这些道士格外强大,甚至打败了当时最强的蛮族,逐渐将整个南泰郡统一,变成了他们口中“修真”的世界。
现如今,蛮族的兽祭依旧存在,但是上古的蛮术却已经彻底失传,取而代之的是山中的仙人每隔一段时间出山,来各个村镇中挑选资质上好的弟子。
这帮人便是村里的祭祀挑选出来有“仙根”的年轻人,他们的目标就是拜到仙门里去学到本领,有朝一日若是学成归来,则可保卫七禾镇平安。
……
此时一大帮年轻人成群结队地往祭兽坛走去,突然其中一人轻声道:“咦?今天怎么没有见到那野小子?该不会是真的不来了吧?”
另一个身穿黄杉的年轻人皱眉道:“他是祭祀亲自点名的人之一,应该不会……”
话未说完,又一人小声道:“来了来了!他应该又去了山里的。”
众人转身向后望去,便看到了一道高大的身影……
身影渐近,众人便闻到了一股浓密的血腥味,几个刚想开口说话的人被这血腥的气息一慑,顿时到了嘴边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这高大身影有个不属于七禾镇族谱的姓氏,他姓常,叫做常念生。
……
常念生在七禾镇上还有个外号,叫做野小子。原因其实很简单,因为常念生是个孤儿,是七禾镇的祭祀王斩在山中捡回来的孤儿。
常念生这人说来也怪,从小到大既不务农,也不学书,就喜欢往山里跑……于是不得已,王斩只能让镇里的老猎头教他打猎。
他学猎的天赋还不错,而且从小天生神力,于是年纪轻轻就能够上山杀狼打虎……可虽然本事学好了,但他却太贪生怕死惹了个白眼狼的名头——在数年前,教他本领的老猎头在山里遇见了兽潮,带的队伍二十多个人全死光了,就他一个人独自跑了回来……
他回来的时候是全身的一处伤口也没有,哪里像是经历过兽潮死里逃生的人?
于是死者的家眷哭天喊地,老人们又说他是山里的妖怪化作了人形,是噩运,是来七禾镇害人的,便要求赶他走。
常念生从小不喜欢风言风语,哪能忍着别人戳着自己脊梁骨骂畜生?于是他一怒之下离开了七禾镇,近几年来基本上没有出入几次七禾镇,一直都是风餐露宿,孤身居于山野外。
……
可所有人都没想到……就在前几天祭祀宣布兽祭名单的时候,竟然还提到了常念生!
这就让人不服了!一个都离开七禾镇好几年的人了,怎么到了这个时候突然回来参加兽祭了?
要知道参加兽祭的资格可是万里挑一的……七禾镇这么大个镇,也才只有三十多个人的名额,这么宝贵的名额要让出一个给常念生,那如何能让镇民们服气?
可惜木已成舟,王家在七禾镇势力最强,一些人就算不服气……也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常念生去了。
本来这些参加兽祭的还打算奚落一番他,可此时看到他一身杀气昂然,顿时一个个都悻悻地闭上了嘴不敢言语了。
常念生渐渐走到人群中,见到一帮人看着自己,顿时眉头一挑道:“怎么了,这是在等我?”
他说着,脸上露出一丝冷笑,径直地穿过了人群独自向着祭兽坛方向行去。
众人大多都面露不忿之色,朝他背后狠狠地唾了一口,也缓缓地朝着祭兽坛方向行去了。
……
所谓的祭兽坛,说白了其实也就是一个看起来十分规范的椭圆形建筑。
椭圆形建筑由不知名的浅白色矿石制成,莫约有数丈之高,再看其本来该是白色的祭坛如今已经渐渐泛黑,看得出有些岁月了。
祭坛的顶端上立着一头一丈之长,正仰天咆哮的黑斑猛虎雕像。这黑斑猛虎雕刻得栩栩如生,乍一看,仿佛真有一股杀伐残暴的血腥之气扑面而来。
几十个年轻人到了此地,便各自分成几个圈子,开始交头接耳起来,像嗡嗡的苍蝇。
“都给我站好,别吵了!”祭兽坛旁久立而不言的一名中年冷酷男子扫视了众人一眼,严肃道。
此人名叫王斩,是七禾镇的兽祭,最权威之人,同样也是常念生的救命恩人。
此时他正身穿一件露臂式的虎斑短袍,筋肉虬曲的右臂上爬满了狰狞的大小疤痕,腰间一根紫色蛇皮腰带垂着三枚擦得铮亮的利齿——据说这是他三次从兽祭里带来的战利品。
王斩冷酷道:“我不喜欢说废话。简单的说几句:仙人们此次下山只收一百个弟子,我们镇名额算是最多的,一共有三十七个,你们都是有镇上有仙根的人,一定要团结,争取拜入仙门!还要我再重复一遍吗?”
“知道了!”众人齐声道。
王斩满意地点点头,转过身挥了挥手。
……
“嘎——吱——”祭兽坛后方传出另人头皮发麻的沉重声——那是一扇被五道青色古铜巨锁锁死的重铁大门开门的声音。
重铁大门正被两个虬曲壮汉解锁推开,缓慢而沉重的开门声仿佛生锈的钝刀沉重地划过命运。
王斩当即挥刀斩破手掌,鲜血如注喷涌而出——主持兽祭的祭祀需要用鲜血为引,才能开启重铁大门正式开启斩兽祭。
鲜血流出后,王斩冷酷的脸上涌现出振奋之色,接着猛地跃起数丈高,一掌狠狠印在虎雕额头之上!
顷刻间虎雕额头红光大盛,整头虎雕仿佛被王斩鲜血唤醒,身体内竟然传出隐隐的虎啸声。
与此同时,在场所有人浑身的气血直冲上头,只感觉头重脚轻,心血澎湃,耳边开始充斥着澎湃而有力的沉重心跳声!
……
过了莫约数十息的时间,虎雕似乎彻底活了过来,浑身金石似要化作血肉一般。
它身后那条丈余长的虎尾渐渐摆动,血盆大口中有风雷之音传出,空气中开始回荡着虎雕的咆哮,风渐渐变大,直吹得人睁不开眼睛。
“吼!!”
虎雕被王斩鲜血灌养完毕,摆头甩开王斩,原地癫狂般转了几圈,抬头猛地朝天狂啸不停起来。
一道血光自虎雕上荡漾开来,卷过三十七人的身体,他们的额头上顿时浮现出一道仿佛“王”字的模糊印记。
就在此时,一个黑衣男子突然出了队列,对着王斩大声道:“祭祀!我有事要说!”
王斩道:“有什么事,不能等兽祭过后再说?”
黑衣男子道:“我还是反对常念生参加兽祭,他又不是七禾镇人士,凭什么也去参加兽祭?”
“就是!凭什么我们的兽祭他也能参加?”此时另一道不满的声音也响起。
王斩虎目一瞪道:“他是我的儿子,怎么就不是七禾镇人士了?你们还想不想去了?不想去就给我滚!”
黑衣男子极想反驳,可话到嘴边还是不敢说出来……王家在镇上势力滔天,不是他能得罪的,他说这话,不过是在向其他人表明自己的立场而已。
常念生冷眼旁观,他站在人群最角落的一处。此处其他三十六个人分别有五个圈子,各代表七禾镇上的五个大家。
按理说,他本该站在王家的圈子里面,不过他却独处在一旁,似乎刻意为之。
……
“轰!”莫约过了半柱香时间,重铁大门便彻底打开,沉重地轰击在了高墙上。
这铁门乃是古时部落里的镇族门,可以守护族人们的安全,同样它也是斩兽祭的起点,所有人都要从这里出去斩兽,所有人也都必须从这里回来!
“斩兽祭!现在开始!记住我们的祖先,怒虎的后裔!去吧!”王斩话音一落,整个人便如同虚脱般倒坐在地,想必是血液流失太多了的缘故。
“吼!——”所有人高喝一声,大声咆哮着冲出了重铁大门!
不过,还有一人未动,自然便是常念生了。
常念生走向王斩,脸上露出无奈之色道:“难道真的要我去?我已经“死”过一次,这次兽祭太凶险……我不想再死一次了。”
王斩勉强爬起身,郑重道:“危险与机遇并存,我是不会害你的。今年山里的几个仙人与我相熟,你若是拜入他的门下,只要习得仙术,就能给米叔报仇,你的身世也会水落石出。”
“此话当真?”常念生听到这话,语气变得紧张起来。
王斩朝常念生掷出了一物又道:“我给你一物,你拿好它放心大胆的去,自然有莫大的机遇等着你。”
常念生抬手接住那物,仔细端详起来——它是一个暗金色的小瓶,野果一般大小,其上镌刻着几个秀丽的金纹小字——柳上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