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子时,哨塔之下。
我们屏息,隐身于夜色与阴影之中。月光煞白,照的这单薄的哨塔,显出几分荒凉之色。是啊,再怎么说,这里也是边境之地,怎比得上图兰欧行省呢?想当初在爵爷府的时候,哪一夜少得了灯火掩映。而如今,我们带罪而逃,真可谓是凄凉啊!
“悄悄前进。”少爷回身低声说。
“明白。”低声回应了一句。我们趁着夜色,悄悄潜出了哨塔。
我们俯身低行,一点点地摸着地面向前悄悄地行进。
此时此刻,我们恰如夜间的猫头鹰一般,无声无息。
哨塔上的哨兵都已经进入了梦乡。我不禁慨叹,这和平的日子里,连哨兵都是如此的慵懒,恰若此时有敌兵来袭,国家岂不陷入危难?正想着,我们已经踏出了哨塔之下,月光直刺在我的脸上,竟在一时之间,晃的我睁不开眼了。
我们向前继续摸爬,缓缓向前推进。乍一回身看,才发现,我们竟已经离开了这么远,哨塔已经被树林遮挡的不知所处了,而草原又尽在眼前。“少爷,要不我们先休息休息?”加特尔悄声说道。
“是啊,哥哥,我们就休息休息吧,都已经走了这么远。”柯达也说道,并且伴随着粗粗的喘气。
这也许不能怨我们身体太娇弱。试想,一个人在紧张的、而且能见度不佳的情况下,持续俯腰、陈气着向前慢慢走,又走了这么长时间,怎么能不陷入深深的疲惫?再加上我们尚且处于未成年时期,少爷才十五岁,加特尔十六,我十八岁,而柯达最小,现在才年仅十三。这一段路对我们实在是个艰难旅程。
“也好,那我们就简单休息休息,待日出之时再上路。”少爷略一寻思,立即表示了赞同。
于是,我们停下前进的步伐准备进行简单的修正。我放下背上背着的长剑,靠着大树坐下。
“虽然是要休息,但是该有的防备不能少,谁也不能保证不会有什么危险啊。”我说道。
“那咱们轮流值夜吧。我先来。”加特尔率先顺道。
“不,还是我先吧,我体力还算充沛。”少爷阻拦加特尔说,“我先,你们快快休息。”
“那好吧,少爷。”我说到。
加特尔等人也不再反对。少爷纵身一跃,跳上头顶的树干。一手扶树,一手按在腰间的长刀刀柄上。
有少爷来值夜,我安心多了。我心里这样想着,可却觉得似乎亏欠了少爷许多,我不仅比少爷大,而且还是少爷的仆从,不应当我来值夜,为少爷服务吗?现在可倒好,完完全全地翻了过来呢。我真是好气自己呢。恐怕少爷会觉得我不好。我真是越想越后怕,越想越难以安眠。我究竟应该怎么办呢?我是起来替少爷值夜呢?可是如果起来,加特尔和柯达已经很累了,我一旦起来,他俩势必也会起身,这样就没有办法再继续休息了。
想着想着,柯达的鼾声轻轻地飘入了我的耳朵里,他们已经睡着了。我不禁想说自己一句,李蒙德啊,李蒙德,你这优柔寡断,你这庸人自扰,杞人忧天的毛病何时才能改呢?
我轻轻起身,裹了裹身上的薄衣。看着已经熟睡的柯达和加特尔。月光是那样的皎洁,照在他们的脸上,照出一种祥和,我不禁开始了一幕幕的幻想,幻想日后在达达尔部落里,我们围在一起,欢乐的歌舞,在一起开心的欢笑,我又想起在铁匠铺内老铁匠吉达先生的粗犷的声音,想起酒碗相碰的声音。一幕又一幕,是那样的欢乐,那样的温馨。在这幻想之下,全身的疲惫都已经消除。
“李蒙德——”少爷轻轻地叫,接着纵身一跳,矫健的身姿,在空中完全伸展开来,之后,脚尖触地,身体卷曲,完美落地,无声无息,就连尘土也只是萦绕在他的脚边。
“怎么了?李蒙德?有什么心事嘛?”少爷看着我,语调轻轻的。
“没什么,少爷,我,我,我只是觉得怎么能教您来值夜呢?我太不尽职了。”我对少爷说。
“李蒙德,这有什么呢?咱们是朋友啊,朋友之间,本就应该有能者多劳嘛,再说了,什么尽职不尽职的?你我是朋友,不是主仆关系啊!”少爷拉着我向远离营地的一旁走去,温热的手,温暖的话语又一次令我热泪盈眶。
“李蒙德,你还记得第一次你来到我的房间嘛?其实你不知道,当时,我是真的觉得你无所谓的,我留下了那封信,却始终没有料到你会留下来,那封信会留下来,自从咱们搬离书房,那封信就一直在我这里保存着。我相信,这封信,就是我们成为朋友最深的,真诚的印证。你是唯一一个愿意,真心实意的愿意成为我的朋友的人啊。”少爷从胸口的掏出一封信,赫然就是当时少爷放在书桌上的信。正是这封信,给了我不同于别人的,独属于少爷的震撼。
“少爷。”我含着泪,轻声的叫道。
“男子汉,怎么能这么多泪呢?快快忍住。”少爷春风一般的笑容都已经让我不好意思。
“看你也没有了睡意,有什么想和我说的,说吧,趁着月色美景。要不,可就没有更好的机会了呢。”少爷对我说着,同时和我并肩坐在了地上。
“少爷,其实,有的时候,我真觉得你深不可测,宛如深蓝碧海,叫人难琢磨。我实在不能想象你究竟有多么向往自由的生活。你不在乎名与利,不在乎所谓的继承人,可是却又身怀智与勇,藏着谋与略。按理说,凭您的智慧和身手,爵位一定是您的而且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可是,如今,为了追求自由,却落了一个落魄之田地,您的内心里就没有一丝的懊悔吗?”
“自由?我并不是多么的向往,自由这层面对于现在的我们还是无法达到的,我的能力还差了太多,如果想要真正将自由实现,仅仅在爵府,一辈子也不可能有出路。我知道自己现在的胸怀,但是我不知道自己究竟有多大的胸怀,我不知道自己究竟有多大的气量,我想知道自己有多少的气量,爵府却不是一个可以测试的地方,我的世界在这天地之间,我想用这世道测测自己的胸怀,用这天地丈量自己的气量。自我懂事,我沉浸于书海之中,便对画外之地,对地图上所谓的死域充满了向往。我苦练武艺,虽说不比真正的杀手,却可以说是保全自身于南北之间。如今,时局动荡,表面的风平浪静,其实只是接下来的波涛汹涌的前夕。而我,注定迎接乱世,所以希望凭借自己的能力,在乱世之中撑起一片天地。”少爷面向天空,向我,不不不,或许是向这天地诉说自己的志向吧。
······
天亮了,我渐渐苏醒,少爷在我身边也已经醒来,是加特尔将我们叫醒的。加特尔与我们换的班,值的最后一班岗。
我们简单的吃了一些东西后,准备向草原进发。
就在走出森林之时,从后面突然发出很大的声音,仿佛有许多的人在后面奔跑一样。
“你们以为,这样就算完了吗?叫我在那么多人折了面子,就想这么简单的走了?”
向后一看,赫然是在镇上碰见的王青!
在他身后还有三个赤膊大汉,一个个是青筋虬然,凶残毕露。
“哥哥们,杀了他们。”“上”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五六米的距离,几个大汉只是一跳,便将那大刀生生的劈了下来。
大刀刷的出现在眼前,最近的加特尔,立刻跳开,跳出危险距离。
“好你个王青!想不到你的心肠居然如此狭窄!”加特尔厉声喝道。
“吃我一刀!”加特尔抽出短刀,委身而上。
“加特尔!不可冲动!”少爷对着加特尔喊道,可是,为时已晚。
无奈,三人纷纷拔出武器,向前拼杀而去。
“喝!”只是第一次拿这么长的刀,完全不像我所想,那样如鱼得水。在壮汉的频频进攻下,我只能勉强抵挡,一双手,早就被振麻。
只几下,我就被壮汉打了出去,仰面摔倒,眼看这么大的漏洞,壮汉一个箭步,冲在我面前!
“李蒙德!小心!”少爷大喊。
壮汉可却没有因为这喊叫声就停下手。大剑向着我,狠狠刺下!
我迅速在地上翻身,险险躲过!
“小子!躲的挺快啊!这一剑看你还能躲得过!”壮汉果然凶残啊,竟然挥舞起大剑,企图将我斩成两段!
这下该怎样躲?怎样都没有了空隙。没有办法,我只能将手中的长刀,面前,期望能将大剑的威力挡住!可是,能挡得住吗?这壮汉如此的强壮,大剑如此有力,我手中的长刀怎能挡得了如此威力呢!
我闭上了眼,等待神的救赎!
殊死一搏了!我将长刀托住!
“李蒙德——”
那一刻,我听到三人都在大声呼喊我的名字!
那一刻,我听到大汉笑声,王青卑鄙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