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遇见从前在学堂中的几位同学,喝了点儿小酒。现下正躺在床上,咪咪嘘嘘地睡着。
那是十五六岁时,在王先生的学堂。说起王先生,也有八年没见了。当年北平战乱,学堂也停课了。翻个身,又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咚咚咚。”有人敲门。
“进来吧!”我揉揉眼睛,起身说道。
“小姐。”进来的正是从小带我长大的奶妈。
“怎么了?”
“王先生府上来信,说要成亲了,请小姐前去坐客。”奶妈不紧不慢地说。
“王先生?哪个王先生。”我倒是急躁起来,也瞬间醒了困。
“小姐,就教您国文的那个王先生啊!”
“哦,”我平复了下心情,故作平静地说道,“王先生现在人在哪里?”
“抗战胜利后,他去了上海。”奶妈说,“后来,遇见了一个小姐,就结婚了。”
“他就这么草率?”
“应该是家里人介绍的吧!具体不是很清楚。”
“好。”
我叫安雨涵。不过是因为母亲的名字里镶了一个“雨”字,父亲的名字里又有一个“涵”字罢了!我们安家历代都是文学世家,爷爷那辈,开始做生意,不过文学一直都是我们家非常重视的。
我有两个哥哥,一个弟弟,全家就我一个女孩。抗战时,大哥跟了共产党,二哥跟了国民党,两兄弟因此反目。现在也双双战死沙场。胜利后爷爷病逝,父亲身体一直不太好,母亲便随他去伦敦养着,弟弟还小,正打抗战前一年出生,也就随父母去了伦敦。现下只有我、奶妈,还有几个仆人守着一座空宅,因此我也当了这个家。
今儿听说王先生要成亲了,看来当年真是我一厢情愿罢了。
“小姐。”奶妈说,“想什么呢?”
“嗯,帮我回封信,就说我病了,不能去。”
“小姐……”
奶妈刚想说我就打断她,“罢了,你出去吧!”
“可——那我把请帖放这了。”奶妈关上门,悄悄地走了。
王先生单名一个“源”字,这也是我后来才知道的。那年,他刚办学堂,我便上了去。那时,他十九岁,我也就十五六岁的样子。他大概大我三岁零四、五个月。爷爷说虽是女孩子,但毕竟是文学世家,不能什么也不懂。清朝末年,爷爷同王先生的外公在朝堂里做过官,便也算故人了。后来,清政府灭亡,两人就告官回乡。爷爷老家在北平,于是就一直在这里生活下去,王先生的外公是重庆人,便回了重庆。王先生十六岁时就早早考入了北平大学,在这里办了学堂。爷爷总是说很是欣赏这样的年轻人。
刚开始和我先生相处得很好,不过后来还是散了,但这也只是后话了。
“小姐!”奶妈满脸激动地跑过来,“小姐你看谁来了。”
通过院子,我看见门口一个穿着黑色风衣的男子。那是易烊千玺。
我和易烊千玺从小一起长大,还结了娃娃亲,我们应该算得上是发小。他也在北平大学,和王源是同班同学。同样,他也比我大三岁多。从前,王先生去会他女朋友时,他也会替先生来给我们讲几节课,我喜欢他给我们讲的历史故事,极是生动有趣。他和王先生一般大,我和他是同龄人,王先生却比我大一辈。至少王先生和他都是这么认为,可我不是。王先生和易烊千玺是好朋友,为什么不能和我做朋友呢!学堂不办了后,再也没见过王先生,他在这陪我呆了两个月,也去了香港。八年了,他也总算舍得回来了。
我向门口望去,目光正对上他的视线。
他一脸明媚的微笑望着我,嘴角镶着两弯梨涡。带着苏苏的声线轻声对我说:“雨涵,过来。”
我说胡乱地抹了抹脸上的泪水,今天想了好多从前的事,不知不觉流出了眼泪。
我小碎步跑到他跟前,他一把搂住了我。
“干嘛?”我的头埋在他的脖颈里轻声地问。
“想你了。”我分明听到他哽咽的声线,那是声带的震动。
“千玺。”我也搂了搂他,他抱得更紧了。
“怎么了。”他也轻声地问。
“我们成亲吧!”我想了一下,说。
我明明感觉到,他放在我背后的手一僵,随后又故作镇定地说道,“也好,反正你我是迟早的事。”
我知道千玺明白,只是不说,他知道,我是因为听到了王先生要成亲,才这样对他说的。
他拍了拍我的后背,松开我。
“回房间收拾收拾东西。”他对我说。
“干什么?
“我订了下午的火车票,带你去看王源。”
“为什么?”
“有些事,是迟早要理清的,他欠你的,是迟早要还的。”
我看见易烊千玺眸中的目光忽然亮了几分,坚定了几分。
往事淡漠,愿君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