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的皇宫空气里夹杂着润润的潮湿,还有淡雅花香,沿着青石小径往前,一路上琼楼殿宇,栽植着花木好似水晶琉璃般精致,薄雾下美得让人目眩神迷。
皇甫羽晴一行入宫后先回了华云宫,一来她想着是需要先将方芷心安顿在这里,毕竟芷心的小腹如今已经微隆,有些出怀的孕相了,就算穿着宽松的衣服后看着不太明显,但稍微心细些的人,还是能够看出端倪。
“芷心,你留在华云宫休息,我和泽去给皇奶奶和父皇请安。”皇甫羽晴意味深长的低沉道,其实她深知带着方芷心入宫其实是件很冒险的事儿。
方芷心会意的点点头,她当然明白皇甫羽晴的意思,一旁的南宫龙泽深邃幽暗的鹰眸划过一抹复杂深色,他明知女人带方芷心入宫很不恰当,却偏偏拿她没辙,眼看着三哥的婚事已经定了下来,可千万别在这个节骨眼上整出什么事情才好。
夫妇二人带着两个孩子,男人一手抱着襁褓中的婴儿,一手揽着爱妻香肩,已经长成小少年的南宫拓自是不用他们管,自个儿蹦蹦跳跳开心的跑在前面。
先去慈心宫请安,不想在殿门外竟然遇到了南宫龙砚和一名漂亮女子,这女子的容貌南宫龙泽一眼便认了出来,曾在画像上看见过,正是蓬莱国的惠凤公主。
“老四,晴儿,你们今儿就进宫了?”南宫龙砚似也没有想到会在这里遇见他们夫妇,看着南宫龙泽左拥右抱,一家四口其乐融融,确实有些羡煞旁人。
“三哥应该也是今儿早上才回宫的吧?这是……带着惠凤公主来给皇奶奶请安么?”南宫龙泽唇角勾起一抹暖笑,眸光只是从惠凤公主脸上一扫而过,便落到了南宫龙砚身上。
南宫龙砚眸底闪过一道复杂异色,唇角勉强勾起一抹浅笑,低沉道:“我们早上便到了,惠凤公主一路舟车劳顿辛苦了,所以让她休息了半日,这会儿带着她过来给皇奶奶请安。”
“那咱们就进去吧……”南宫龙泽颔首点头,不动声色的观察着南宫龙砚和惠凤公主之间是否有互动的迹象,男才女貌,看上去倒是蛮般配。
南宫拓蹦蹦跳跳进了殿门,南宫龙泽和南宫龙砚此刻则并肩走在前面,边走边聊着,皇甫羽晴倒是不疾不缓的迈步入了慈心宫,在皇宫而言,太后娘娘的慈心宫可是称得上是一片幽静清雅之地,步入殿门便嗅到一阵淡雅清香,皇甫羽晴忍不住轻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只感觉心神都明亮了。
“还是皇奶奶这儿好,花花草草打理的精致,长得茂盛,还有那一只只鸟儿,也个个都灵巧的很……”皇甫羽晴忍不住赞道,别样清香嗅入口鼻,似晨露般清澈,草木般郁翠,轻轻一嗅就让人全身一清,只想再多嗅到更多一些。
“没想到太后娘娘竟是个如此有雅兴之人,我母妃也喜欢养鸟……” 惠凤公主轻柔温婉的嗓音传来,这话显然是接皇甫羽晴的,初来乍到,她的态度甚是谦恭。
“哦?那你认得这只鸟是什么品名?”皇甫羽晴一时兴起,指着距离她们不远,抄手游廊挂着的一只鸟笼问道,那是一只羽毛雪白如玉,身体约摸两个拳头大的小鸟,入眼你便会被它那双淡静明淬的眸子吸引,虽然是禽类,你却能从它红色的眸子透着灵性生机。
惠凤公主的视线顺着女人手指的方向望去,当她望向那只雪白小鸟时,那只小鸟似也正巧注意到了她,歪着小脑袋,灵性的红眸像是疑惑,蛮可爱的样子。
皇甫羽晴没有想到,一只小鸟竟然让惠凤公主看得神情有些呆迷了,直至走到了鸟笼前才缓缓停下了步伐,似感觉到一阵凉风吹来,她才回神过来,侧眸冲着皇甫羽晴莞尔一笑:“白羽红眸,此乃品种最为珍贵的金丝雀,也是我母妃最喜欢的鸟。”
皇甫羽晴眸底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异色,认真短短几分钟内,这位惠凤公主已经第二次提到她母妃了,由此可见她的母妃在她心里占据着无法替代的位置。
皇甫羽晴温婉出声:“惠凤公主初来灵月国可还习惯?听你时而提起你的母妃,想必你们母女之间的感情一定很好。”
“呃……是,我和母妃之间的感情是极好的,如果不是母妃,我也不会嫁到灵月国来。”惠凤公主回过神,微扬的唇角让人感觉到丝丝复杂。
皇甫羽晴水眸闪过一抹惑色,却是没有再接着问下去,二人并肩进了偏殿。
一行众人给太后娘娘请了安,老人家不免细细的将新进门的惠凤公主打量了一番,新孙媳妇进门,说什么也要看个仔细,太后娘娘淡静的水眸闪着几丝波动的期待,盯着惠凤公主看了好一会子,似被老人家盯的有些不自在,惠凤公主白嫩的脸上浮上一抹嫣红,脸上也展开一抹璀璨又有些腼腆不安的笑容。
“惠凤给太后娘娘请安,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低缓虔诚的轻柔声音从惠凤公主的口中传出,她站直了身子,双手摆出谁也不明白的姿势,慢慢弯下腰身,低头拜礼,女人的动作张弛有度,带着特殊韵律的节奏,神情虔诚认真,水眸深处也漾着澄净尊敬的光芒。
“皇奶奶,这是蓬莱国的拜礼,也是最大的礼节。”南宫龙砚在一旁稍加解释,他不得不承认,蓬莱国独有的拜礼姿势,让女人周身散发出一股难以言喻的圣洁气息。
这一瞬,殿内寂静无声,皇甫羽晴眸波轻漾,静静地打量着这位来自蓬莱异国的公主。
“都免礼吧!你们来的正好,哀家心里正不痛快,你们都来陪哀家说说话……”太后娘娘打量的眸光终于从惠凤公主脸上移开,语气听起来有些沮丧。
皇甫羽晴见状,忍不住开口询问道:“皇奶奶这是遇到了什么不痛快的事儿,倒不如说出来给晚辈们听听看,有些事情说出来也就痛快了。”
“说出来你们也帮不了哀家,你们看看那只蓝色的凤鸟,今日也不知是怎么了,一点儿精神也没有,哀家的上一只凤鸟也是出现了这种情况后没了……”太后娘娘无奈的叹了一口长气,瞥了眼另一方向。
顺着太后娘娘的视线望去,皇甫羽晴一行都看见了那只蓝色凤鸟,除了惠凤公主,其余几人以前都是见过这只蓝色凤鸟,它体态极为华美,中央尾羽延长若金色的丝线,时而仰头拱背,竖起两肋蓬松而分披的金黄色饰羽;抖开如锦似缎般的羽毛,嘴里还不停地唱着,那优雅的模样就像是在对爱人唱着山盟海誓的情歌,特别招人喜欢,更是太后娘娘的心头肉。
蓝色凤鸟是几年前蕃国进贡的时候送给南宫炎的,知道太后娘娘特别喜欢鸟,所以南宫炎又借花献佛将那对蓝色凤鸟送给了老人家,其中一只已经死了,现在独剩下眼前的这一只。
“它是受了风寒。”惠凤公主在看见那只蓝色凤鸟第一眼便眸光一亮,断然出言。
“你怎么知道它是受了风寒?”太后娘娘眸底划过一抹疑惑,低沉道:“这只凤鸟哀家一直让下人精心照顾,怎么可能感染上风寒……”
面对太后娘娘的怀疑,惠凤公主不疾不缓,有条不紊的应答道:“太后娘娘刚才也说了,这只凤鸟看上去精神萎靡,你看看它……脑袋和身子缩在一起,羽毛蓬松发炸,动作迟缓,一副不爱进食的样子,这就是伤了风寒。”
“听起来……惠凤公主好像对鸟类很熟悉。”太后娘娘听她说得头头是道,顿时注意力又再度回落到了她的身上,一脸正色的道:“你怎么会懂得这么多?”
面对太后娘娘的问题,惠凤公主脸上的表情微微一怔,一时间似乎忘了怎么回答,倒是皇甫羽晴出声替她解围:“皇奶奶,晴儿听说惠凤公主的母妃也是位爱鸟之人,想必她懂得那么多,也都是从她母妃那些学来的。”
只是,皇甫羽晴的话一出,站在另一侧的南宫龙砚却是面色骤变,皱着眉头低沉道:“不,其实惠凤公主的母妃六年前就已经过逝了……”
闻言,皇甫羽晴水眸闪过一抹惊诧异色,疑惑的目光投望向惠凤公主,想听听这个时候她会怎么解释,仔细想想,刚才惠凤公主两次提起她的母妃,而且还说到了她们母女感情极好,如果不是因为她母妃的关系,她也不会和亲嫁到灵月国,这口吻怎么听着也不会让人联想到她的母妃其实已经离世六年有余。
“呃……三皇子的话说得没错,我母妃在六年前就已经病逝了,不过她生前却是极喜欢鸟类,她曾经居住过的行宫里,也保存着不少珍奇鸟禽,一切都保持着原来的样子,我也时常会去那边走走看看,还能忆起母妃当年的模样。”惠凤公主点点头,
“那……惠凤公主的母妃也曾饲养过蓝色凤鸟么?”太后娘娘此刻倒是无暇注意到言谈间的那些细节,她只焦急着想知道,能不能治好她的蓝色凤鸟,听这位惠凤公主说得如此清晰,想必她母妃的行宫里也有蓝色凤鸟的品种?
“法子倒是有一个,就是不知道灵不灵,不妨我写出来,太后娘娘让底下的人尽可试试。”惠凤公主点点头,虽然说的不肯定,可是皇甫羽晴看她的样子却是一副胸有成竹模样。
“快快快,笔墨侍候……”太后娘娘顿时眸光一亮,让丫鬟拿来笔墨侍候。
只见惠凤公主提起笔来,绢秀流畅的字迹的白纸上飞舞,皇甫羽晴心里不由暗叹,没想到她倒是写得一手好字,如此才情出众的女子,确实配得上南宫龙砚,若是方芷心和南宫龙砚之间实在没有缘份,这二人走到一起也未尝不是件好事儿。
酒宴设在祥云宫,当南宫彦差人来传众人用膳已经是两个时辰后的事情,太后娘娘的心情也豁然开朗,因为按着惠凤公主的方子,那只蓝色凤鸟的情形真的有了好转,虽然精神依然不济,可起码比之前强了点儿,也就是有好转的趋势。
一向深居简出的太后娘娘也随他们一起去了祥云宫,不难看出她对惠凤公主这个新孙媳很是满意,一路上都听见太后娘娘问东问西,不过打听的都是些关于养鸟的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