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虽然听着有些刺耳,却不难感受到女人并没有生气,皇甫羽晴唇角甚至还漾着一丝浅笑,态度很平静。
“你们先去院子里准备马车,本王有几句话想和王妃单独说……”南宫龙泽低沉的嗓音再度逸出,风灵识趣的从主子手中接过小世子,朝嵇禄和上官沫使了个眼色,率先离开客房。
嵇禄虽有些木纳,可是接到风灵的眸光指示,倒是反应颇快的跟着女人身后离开了客房,上官沫高大欣长的身子站在原地微微僵滞数秒后,也缓慢转身离开。
“王爷还有什么话要单独对臣妾说?”皇甫羽晴冲着男人俏皮一笑,男人温暖的掌心已经将她的柔荑包裹,深邃如墨的瞳仁一瞬不瞬的紧盯着女人的脸,习惯霸道的将她一把紧紧搂入怀中,下巴轻抵着她的头顶,一言不发。
空气陷入死一般的沉寂,男人明明说有话想单独和她说,可是这会儿却又一言不发,只是静静地搂着她,女人清澈的水眸闪过一抹复杂,这种感觉好奇怪,男人温暖的怀抱竟让她有一丝丝的感动,她知道他是真的舍不得她,或者这种不舍是无法用语言来形容的,所以男人选择了沉默,什么话也不必说,一切尽在意会中。
“泽,我和孩子都等着你早点回来!”皇甫羽晴将纤臂环绕到男人的后背,轻柔抚摸,好像安抚着受伤的孩子,动作又轻又柔。
好一会儿,男人的情绪似乎才得到了平复,缓缓松开紧搂的柔软娇躯,大掌落到女人头顶,在她如丝般顺滑的发丝上乱揉几下,看似粗鲁的动作却很轻柔,透着浓郁宠溺。
“等本王回来,大战三百回合……”男人沙哑出声,唇角含着笑,戏谑的嗓音却透着一丝还未消褪的哽咽情绪,如此舍不得一个女人,对于他而言还真是头一回。
这半个月来,白日忙着修堤治水,夜里还总是失眠,这里的床榻让他感觉不舒服,更重要的是身边少了一个人的陪伴,如果有她躺在床榻的另一侧,那一夜他一定能睡得香甜。
也不知怎的,皇甫羽晴的眼眶一下子就湿润了,氤氲雾气无法自抑的蒙蔽了她的视线,男人佯装坚强的戏谑笑容,还有他声音里流露出的那一丝哽咽,仿若一双无形的手,在她心里深处最柔软的那根弦上狠狠的撩拨了一下,无法言喻的感觉。
“谁怕谁!大战三百回合就大战三百回合……”皇甫羽晴狠狠吸了一下鼻子,唇角上扬,冲着男人扬起一抹俏皮的挑衅笑容。
无疑,原本凄冷的气氛瞬间变得有活跃多了,女人由骨子里散发出来的生气也感染了男人,南宫龙泽由心的笑了,盯着女人精致的小脸,脸颊漾起的一抹红晕好像天边绚丽的晚霞,漂亮极了,让他忍不住抬手轻轻捏了一下。
“那个上官沫,尽量和他保持点距离……”男人笑着笑着,脸上的表情愈加凝重,直勾勾的盯着皇甫羽晴的眼睛,低沉的嗓音透着霸道命令的口吻。
“王爷这是信不过臣妾么?”皇甫羽晴闻言,先是微微一怔,再反应过来似乎有些明白男人的意思了,虽然他面上不动声色,其实心里对上官沫还是有敌意的。
“本王不是信不过你,本王只是信不过他!”南宫龙泽认真肃然的语气不禁再度压低了几分,且不论上官沫接近皇甫羽晴究竟是出于什么目的,他还不喜欢那男人每每凝盯着皇甫羽晴时眸底闪烁的光芒,那眸光看着总让他感觉很不舒服。
“知道了,听你的就是了。”皇甫羽晴莞尔一笑,看似乖巧顺从的应下了男人的话,心里打的什么主意只有她自己明白,她这只是表面上听他的,明修栈道,暗渡陈仓的典故她还是知晓的,若是此刻不乖乖应下他的话,恐怕男人留在江北的这颗心也不能安宁了。
为了不让男人分心,皇甫羽晴当着他的面温婉的应了下来,凝盯着男人那张霸道去不失温柔的镌刻俊颜,透着孩子气般的倔强执着。
“嗯。走吧,本王送你上马车……”得到女人的答复,南宫龙泽满意的点点头,肃然冷毅的唇角渐渐柔软下来,眸光更暖几分,自然而然的揽着女人削瘦的香肩一齐朝外走去,院子里的马车已经备好了,上官沫正一脸正色的前后检查马车的配备,嵇禄和风灵则站在另一侧说话,看见主子们过来,神色显得有些不自然的分开了来。
送走了皇甫羽晴一行,南宫龙泽和嵇禄并没有马上离开,主仆二人各怀心思的凝望着马车远去的背影,直至那抹痕迹消失在眼底,方才缓缓回过神来。
“爷,咱们一夜未归,二皇子一会儿若是问起来,该如何应答才是?”嵇禄小心翼翼的请示道,他深知南宫龙夔和南宫龙泽之间的关系紧张,也知道南宫龙夔一直都暗中让人对他们进行盯梢,昨夜南宫龙泽的失踪必然会引起对方的怀疑,待他们再露面时,二皇子一定会提及此事,他们主仆二人提前对好口径才是重要。
“你先回去,若是有人问起,就说本王夜里睡不着去了后山,在竹林里练剑。”南宫龙泽嗓音低沉的有些沙哑。
“属下明白了。”嵇禄点头,率先离开了客栈。
翠竹苑,是南宫龙泽和南宫龙夔此刻在江北的暂居之处,这座府邸临山靠水,环境优雅,后山有一片硕大的翠竹林,因此得名翠竹苑。
竹林里悠扬的笙萧清晰飘荡,仿若风吹竹林的婆娑声,静谧间显得出奇和谐,透着股能安抚人心的宁静,吹萧的不是别人,正是彻夜未眠的南宫龙泽。
“四弟好雅致,听说夜里睡不着跑来竹林练剑,这大清早上……本王也被你的萧声吸引而来,听这乐声似透着欣喜欢愉,看来江北这地方的艰难倒是没有影响四弟的心情。”南宫龙夔低沉的嗓音传来,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说话的同时那双深邃犀利的鹰眸,却是不动声色的暗暗打量着男人脸上的表情变化。
南宫龙泽如墨般深沉的鹰眸同样对凝向男人,只见南宫龙夔手持一只精美雕花的青玉酒壶,步伐蹒跚不疾不缓的朝他走来。
“二哥才是好雅致,这么早就喝上了……”南宫龙泽眸光先是微微一怔,没有想到他的萧声无意识间透露了心底的秘密,不过却是佯装淡然镇定,悠悠放下唇边的竹萧,唇角微勾,扬起一抹笑意,眼底却没有一丝温度。
南宫龙夔此刻走近了,鹰眸透着深邃异彩,慵散地倚靠上翠竹林周围的汉白玉栏杆上,清晨阳光洒下的金色碎光映照在男人白皙的脸颊上,让他的面容变得清丽柔和了些,眼底却透着不羁的狂放,为这一片翠绿竹荫平添了些许靡靡之色。
“早上起来突然想饮上几口,再听见四弟的萧声,酒意似乎也更加浓郁了。不过一会儿还要去河堤督建堤坝,就算是再浓的兴致也只好先忍住了……”南宫龙夔唇角含笑,淡淡道:“不过有一点本王倒是感到奇怪,四弟的萧声为何是愉悦的呢?一来江北的堤建工程还有很长时间才能完工,二来四弟和弟妹、孩子分开这么久,心里就不挂念吗?”
显然,南宫龙夔的这番话透着深长意味,每日和南宫龙泽一起共事,他怎能感觉不到男人情绪的变化,虽然南宫龙泽将自己的情绪隐藏得很好,可是他却偏偏对他心底的情愫了如指掌,知道他每日无时无刻不思念着某人,每分每秒都希望能够飞奔回京。
南宫龙泽深邃的眸底划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异色,同样敏锐的感觉到了什么,脑子里一闪而过的灵光,低沉道:“二哥这么一说,让为弟突然有了负疚感,江北的工程还未完工,家中还有妻儿盼归,本王的萧声确实不该如此欢愉……”
就在这时,嵇禄的身影出现在竹林一角,正朝着南宫龙泽的方向走来,只闻男人将手中的竹萧扔向嵇禄,面无表情的低沉出声:“烧了它。”
嵇禄微微一怔,还未反应过来之际,男人已经迈着长步朝外走去,低沉的嗓音再度传来:“本王先捎封书信回京,接着咱们便去江堤看看工程进行的如何了……”
男人的声音渐传渐远,嵇禄紧随其后匆匆离去,只留下南宫龙夔愣站在原地,不知为何,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儿,一时却又说不上来是为什么。
伴随着夜枭展翅高飞,乌黑的小爪上勾着一只金色小筒,男人深邃犀利的鹰眸直勾勾的凝视着它渐飞渐远。
“爷,已经飞过警戒线了。”嵇禄低沉的嗓音压得低低的,小心翼翼向男人请示。
“走”南宫龙泽薄唇微启,逸出一个单字,森寒冷冽的眸光及镌刻冷毅的面孔却是令人不寒而栗,冷得打了个寒颤。
主仆二人隐入丛林跟了出去,速度如闪电疾驰,紧紧跟着翱翔在空中的那只夜枭,看着它渐行渐远,突然一只利箭飞向天空,却是射了个空,南宫龙泽唇角勾起一抹冷魅:“来了!”
嵇禄幽暗的眸光也变得更加深邃,脚下步伐加快,低沉道:“爷,要不要拦下他?”
“不必,这一次就是本王给他下的套……”南宫龙泽低沉出声,看着又一只利箭再度飞向天空,敏捷的夜枭这一回没有逃脱噩运,负伤后直刺刺的从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抛物线,重重的坠落到地面,躺在血泊中。
南宫龙泽的眉心在一这刻深深凝紧,嵇禄也不例外,眉头紧皱,低咒出声:“该死!”
要知道这些夜枭可都是他们辛苦调教出来的捎信工具,看着总是有些心疼。南宫龙泽一言不发,默不吱声的给了男人一记眼神,嵇禄顿时闭嘴安静下来。
接下来主仆二人的步伐分外小心翼翼,南宫龙泽和嵇禄顺着夜枭落下的方向靠近,草丛的缝隙间看见一道熟悉的欣长身影,南宫龙夔正从夜枭乌黑的爪子上取下那只金色小筒,抽出里面的明黄纸张,却在打开的那一瞬间,目光微微呆怔。
空白纸!上面一句话也没有写!直觉告诉南宫龙夔这不是什么好兆头,凭着敏锐的第六感,男人倏然回头,正好对视上南宫龙泽逼近的高大身影,还有那双不带一丝温度的鹰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