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接着,连城的眸光凝向南宫龙泽的方向,低沉道:“老夫虽是商人,却也还有一颗爱国之心,能够为灵月国添一份力,实属老夫的荣幸,捐赠出去的银子和粮米,老夫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偷回去,这般无耻的事情老夫干不出来,所以……还请平南王明察秋毫。”
南宫龙泽的唇角勾起一抹玩味浅笑,淡淡道:“当然,这件事情本王必须一查到底,不过……咱们也得把丑话说在前面,若是让本王查出来这件事情确实是你们其中一位干的,你们觉得……什么样的惩罚才算是合理?”
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熊二唇角勾起一抹幸灾乐祸的笑意,粗嘎出声:“若要让我熊某人来说,当然是双份的惩罚才好,不过我相信……这事儿应该真不是咱们这里面的人干的,特别是连员外和古老板,生意做得大,银子也挣得多,哪能在乎这一点儿。”
“熊二,你这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么?”连城不悦的低沉出声,主要是他自个儿如今也被牵扯进去,再看看熊二和秦云祯事不关己的惬意表情,着实心情变得不痛快起来。
“连员外,您误会了,熊二这不是在帮着您说话吗?”像您这样出手阔气的贵人,哪能在乎那区区两万担米粮,就算是十万担米粮现在摆在你面前,你也是连看也不会看一眼的。
熊二的话听起来是奉承,可是怎么入耳也让人觉得不顺,连城冷白了他一眼,同样冰冷的语气道:“不必!老夫相信平南王英明,对此事自有守夺。”
古胤也同样幽幽的丢出一句:“请平南王明察。”
“王爷,臣妾倒是觉得熊二刚才的法子不错,不过不是双倍的惩罚,而是要以一罚十,若是抓到偷窃粮食的元凶,就要以一罚十,这样的话才能杀鸡儆猴,后人为效,他们便不敢再犯了。”皇甫羽晴温婉的嗓音响起,立马得到了男人的回应。
“以一罚十,说得好,本王也觉得这个法子不错,不过在此之前,请恕本王冒犯,需要清查两位近五年来的税收帐目,这样才能知道各位到底有没有能力赌得起。烦请二位现在就让人回去把帐目取了来。”南宫龙泽低沉缓慢的嗓音从喉间逸出,看了一眼连城,再看看面色肃然的古胤。
一听说要查帐目,古胤和连城二人顿时都变了脸,连城先是吱吱唔唔的道:“老夫这几年的帐目都有些乱,恐怕还是先需要回去整理一下,恳请平南王稍稍宽限两日,老夫一定亲自将帐目送过来。”
听连城这么一说,古胤同样连声附和道:“连员外说的是,古某的帐目也很乱,请平南王一并也宽限几日。”
只闻南宫龙泽低沉磁性的嗓音缓缓逸出:“帐目乱都不要紧,本王已经请来了赫赫有名的帐目先生金手指,只要他那手指在算盘上哗哗哗的拨弄几下,不出一日恐怕就能将你们的帐目弄得一清二楚了。”
他的话出,连城和古胤依然怔愣在原地,只见南宫龙泽眸底划过一抹森寒冷光,低喝出声:“二位还愣着做什么?难不成是想违抗本王的命令不成?”
男人的嗓门并不大,声音却是铿锵有力,掷地有声,透着令人不容忽视的威严戾气,顿时也让原本犹豫不决的连城身子一个 嗦,他可是上了年纪的人,哪儿经得起这么吓唬。
“是是是,老夫这就回去拿。”连城浑身直 嗦,微微颤颤的先应了声。
“不必那么麻烦,二位派人回去拿便是了,本王会让嵇副将一起陪同前往。”南宫龙泽的语气瞬间又变得慵懒下来,与方才的威严戾气判若两人,这一冷一热,一紧一松,着实让人的心脏有些吃不消,猜不透男人心进而到底在想什么。
古胤眼敛低垂,深邃的眸光也变得越来越暗,不过他应该庆幸的是这次偷回去的一万担米粮并未做入帐内,也没有搬回古府的粮仓,他就担心会遇到这种麻烦事儿,所以让人连夜将这一万担米送去邻镇的老宅里。
说得好听是留下来做客,说得不好听就是被南宫龙泽给软禁了起来,古胤和连城一人一间帐蓬,就安扎在灾民营的旁边,每天只要一走出帐蓬,就能看见他们平日里最讨厌的那一张张穷酸脸庞,所幸也就呆在帐蓬里不再出去。
只不过,这一次他们可没有上一次那么好运有平南王妃亲自下厨给他们做饭,而是和灾民们一样全都得吃大锅饭,自持清高的二人如出一辙,饿了一天,谁也没有迈出帐蓬一步。
另一间帐蓬内,皇甫羽晴挽着男人的胳膊,透着撒娇意味的低笑道:“听说那两个人已经饿一天了,王爷怎么也不叫下人给送点吃的进去,你是故意的么?”
“哼,本王没砍了他们的脑袋已经算仁慈了。”南宫龙泽冷哼一声,只要一想到那天晚上听见的那番对话,头顶就快要冒出青烟来。
“王爷既然这么生气,干嘛不就一刀砍了,像他们那样的人,留下来也只会鱼肉百姓。”皇甫羽晴皱了皱眉头,一想到帐目先生查出的帐目,没想到宁安这样的小地方,竟然藏着这么大的土豪,两个人的资产都快能和国库相提并论了,不过是地方上的土豪恶霸,却能挣上这么多银子。
“现在还不是砍他们的时候,你可别忘了,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就算是要砍了他们,那也得有正确的名目,总不能仅仅只因为本王是皇子就砍了他们的脑袋吧,不过……他们的末日很快就快到了,正愁没有解决他们的名目,这一回可是他们自个儿送上门来的。”南宫龙泽揽着女人削瘦的香肩,大掌不由紧了几分。
皇甫羽晴莞尔一笑,她向来都相信男人的办事能力,轻言道:“等解决完了宁安的事儿,咱们就能回京了,我好想布离,那可爱的小家伙,小手小脚真可爱。”
“你也是。”男人磁性好听的嗓音在耳畔漾起。
“嗯?”皇甫羽晴微微一怔,一时间未反应过来,侧眸正好撞进男人那双深邃如海的瞳仁里,如同带着磁铁般吸引力的瞳仁又要将女人卷入其中,让她不由惊慌撇开头,为了掩饰心底一闪而过的惊慌失措,轻言道:“天色不早了,王爷先歇息吧,臣妾还要去看看孩子们,二丫她……”
“本王知道,她看不见你睡不着……”男人帮她说完了接下来的话,唇角却是漾着意味深长的暧昧浅笑,莫名让皇甫羽晴脸颊一阵发热,佯装淡漠的冷白男人一眼,轻嗔道――
“王爷既是知道,还不松手。”
女人的眼睛落到男人紧握自己柔荑的大手上,粗粝的手掌骨节分明,流畅的肌肉线条彰显着男人由内而发的力量。
“本王只是想提醒你,不要又在那儿又睡着了,本王还等着你回来……”南宫龙泽深邃幽暗的瞳仁依然直勾勾的盯着女人清澈明亮的水眸,一瞬不瞬,眸底流露似水柔情令女人心头一暖,唇角无意识上扬。
“谁让你等了,活该!”听似透着讥讽的轻嗔,却不能让人感受到其间暖意,皇甫羽晴此刻心头确实暖暖的,被一个人惦念着、关心着的感觉确实温暖,哪怕是在寒冷的冬季,心里头也像是有一只小火炉似的,倍加暖和。
“本王愿意,谁管得着!”男人玩谑的口吻淡淡回应,紧握着女人的大手缓缓松开,唇角亦洋溢着幸福笑容,看着女人明媚如花的小脸绽放出美丽笑容,由心底涌上一股莫名满足。
皇甫羽晴笑而不语,不再回应男人的话,飞扬转身,迈着如同蝴蝶般轻盈的步伐出了帐蓬,默默地感受着来自身后方那双炙热的视线。
又过了一天,连城还是先熬不住了,毕竟年纪大了,身体不比年轻人,端着士兵给他分发的饭碗跟着灾民身后排队领饭,拱着后背耷拉着脑袋,似唯恐被人认出来了似的。
不想,依然还是有灾民一眼便衣出了他,毕竟这一身华衣丽服是遮掩不住的,上好的绸缎布料在灾民里犹为醒目,顿时便有人叫出声来:“这不是连扒皮吗?他怎么也上这儿来混饭吃了?还真是小气抠门到了极点,连官府给咱们灾民的饭菜也要来混上一口么?”
“不不不,乡亲们,你们误会了,误会了,老夫这……这……这些饭不是白吃的,这一次赈灾老夫也捐了一千两银子,一万担粮米,不信……不信你们可以去问平南王。”连城微颤的手越来越抖,几乎紧张的快连碗也拿不稳,平日时身边都有保镖做陪,可以趾高气昂,如今被南宫龙泽软禁于此,他也不过就只是一个糟老头子罢了。
闻言,人群里顿时一片哗然,几乎没有一个人相信这个消息是真的,紧接着便有人破口开骂了:“连扒皮这么抠门的人,他要是能捐出一千银子一万担粮米,老子立马就改跟他姓连。妈的!这话说出来也不怕被人笑掉大牙……”
“就是,这么大把年纪的人了,尽干缺德的事儿,六十岁的老头糟蹋人家十六岁的姑娘,你臊不臊?”玉婶也忍不住掺和进来,她这话说得不假,这位已过花甲之年的连员外就在地震前不久才刚刚娶了一位十六岁的姨太进门,那也是因为姑娘家欠他的地租还不了,他又正巧看中了人家的闺女,最后几番交涉之下,娶了回去。
这话一出,着实也让众人的骂声更加强烈,连员外这会儿肚子似乎也感觉不到饿了,端着碗便想灰灰的溜走,却是硬生生的被那些人给拦截了下来,原本就因为地震的事情而弄得无家可归,这会儿再遇到这个引起公愤的连员外,众人的怒火也就一下子冒上来。
“你……你们想干什么?”连城苍劲的老脸微微颤颤,眸底明显流露出惧意,眼下他也不过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头子而已,被人团团围住若说不怕那是假的。
“这是怎么了?玉婶,出了什么事儿?”皇甫羽晴的声音突然从人群外传来,连城闻言,如同见到救星般的感觉,顿时整颗心都踏实了。
“平南王妃,你……你可以替老夫做主啊,老夫留在这儿,也算是你和平南王的贵客,可是他们……这个穷鬼,一个个要吃了老夫似的……”连城急急出声,此刻他已经看见皇甫羽晴的身影越过了人群,走到了中间的包围圈内,更是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