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宫龙泽的话一出口,合欢殿上很多人都怔愣住了,包括他身旁坐着的皇甫羽晴,眸底亦同样划过一抹异色,不留痕迹的低垂眼敛,若有所思的想着什么,刚才梅贤妃的反应她就已经看出了几分端倪,如今南宫龙泽也出口替张皇后说话,这母子二人就像事先约定好了似的。
不过皇甫羽晴也知道南宫龙砚这段日子为查找线索费了不少心思,男人之所以出言相助,恐怕也是看在三哥的面子上,想想张皇后这几个月也算是吃尽了苦头,经过这一次也希望她能洗心革面,重新做人。
南宫龙夔脸色陡的一沉,眼瞳愈发的深幽,阴沉沉的对视上南宫龙泽,这男人到底想干什么?
苏贵妃眸底亦划过一抹异色,同时睨向南宫彦的方向,希望从男人脸上的表情揣测到此刻他心里在想什么?
南宫龙夔挑衅的冷瞳直对上南宫龙泽,先是怒视,慢慢地唇角却是勾扬,漾起一抹浅笑:“没想到四弟如此慈悲胸怀,难道你忘了当初她是如何对待平南王妃的吗?”
他这话一说,殿内的气氛似变得更加紧张起来,就在这个时候,不等南宫彦发话,张皇后自己倒先出声了,清冷的目光凝对上二皇子南宫龙夔的鹰眸,消瘦的脸颊亦透着母仪天下的威严之气:“夔儿说的对,这一切都是本宫咎由自取,泽儿不必替本宫说话,你的宽容大量本宫会永远记在心里。”
张皇后不疾不缓清冷的一番话,却是让南宫龙夔唇角的笑容僵滞,虽然张皇后的话里没有一句责备,可是却显出了他狭小的气度,似也是故意提醒着皇上什么似的。
说完这句,张皇后已经随着桂公公走到角落不起眼的一处位置坐下,面色平静如水,看出一丝涟漪,她的淡然如水,反倒是更让南宫龙夔的处境显得有些难堪了。
就在这时,南宫龙菁缓缓站起了身,端起酒杯,朝南宫龙泽的方向晃了晃:“本宫没有想到四弟竟有如此胸襟,这杯酒算是本宫代母后敬你的。”
南宫龙菁说完,仰首一口喝干了琉璃杯中的美酒,眸光同时从一袭大红喜袍的南宫龙夔身上一扫面过,唇角尽显浓浓讥讽笑意,此刻人群里响起了细悉私语声,观礼的各宫嫔妃也不免会八卦一下,小心翼翼的议论着。
南宫龙夔眸光一暗,深吸一口气,他并不想在自己大喜的日子里生气,冷毅的唇角缓缓扬起一抹浅笑,低沉道:“今日是本王大喜的日子,大概是接亲的路上遇到了一点小麻烦,所以耽搁了时辰,不过不要紧,大家伙可以先欣赏歌舞饮酒作乐,只要大家开心就好。”
南宫龙泽坐在位置上,端起酒杯,悠然自得的轻品了一口。
皇甫羽晴也不禁再一次凝向窗外的方向,怎么到了这个时候还不见迎亲的队伍回宫,耽搁了吉时,她已经注意到太后娘娘和武贤妃都有点儿不高兴了。
为了不让大家扫兴,南宫彦下令让舞姬献艺,身着轻纱薄翼的舞姬翩翩而起,也让合欢殿内的气氛再一次高昂勃发,不过皇甫羽晴却注意到,虽然面色淡定的南宫龙夔,眸光同时也频频凝向殿外,其实他心里同样也开始焦急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新娘子却还未被迎进宫,气氛显然已经很不对劲了,已经过了酒宴用膳的时间,不仅嫔妃们肚子饿了,就算是南宫彦也同样饿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儿?是老三去迎的亲吗?老二,你派人出去看看……”南宫彦也不禁皱起了眉头,这么长的时间,就算是在城外也迎回来了,更何况只是在离皇城不足十里的苏府。
“儿臣已经派人去了。”南宫龙夔再也佯装不下去了,此刻面色显得有些焦虑,站在他身旁的宁北棠不知压低嗓音都和他说了些什么,男人点点头。
苏贵妃的脸色也越来越难看,看着殿内的人群已经似有些不受控制了,压根儿不暇再看乐师舞姬的表演,而南宫彦脸上的表情也越来越难看,这个时候她若是再不出来缓和一下,苏府的人恐怕也会跟着遭殃。
“大家别急,或许是路上出了一点小状况。皇上,不如让臣妾舞上一曲,为大家助个兴吧!”苏贵妃难得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献艺,着实是看上妹妹大婚的面子上。
闻言,南宫彦先是微微一怔,不过很快便意会到她的用意,看看殿内躁动的气氛,或许这倒也不失为一个法子,于是点点头:“爱妃舞技超群,大家也难得有机会一睹爱妃的风采。”
有了苏贵妃主动请缨献舞,殿内的气氛总算安定了一些,不少人的注意力都落到了这位年轻貌美,深受皇上宠爱的女人身上,传闻这位苏贵妃擅长歌舞,入宫短短两年的时间便晋升为贵妃娘娘,着实招人妒忌,其他嫔妃无一不对她这个传奇人物感到好奇。
只见苏贵妃缓缓走了出来,今日她穿了一件宽袖华衣丽服,相较于她平日里的装扮,颜色要鲜艳许多,不过哪怕是如此绚丽的色彩,以她的美貌同样能够驾驭,没有一丝俗气,反倒让人觉得清丽中生出高贵华丽的气质。
如雪般白皙的玉肌冰肤被鲜艳的色彩衬得更加迷人,透着淡淡的粉红,明眸酷齿,掩不去的风华,南宫彦的掌声带头响起,紧接着殿内掌声如雷,也缓解了没有新娘的尴尬局面。
武德妃和南宫龙夔看在眼里,当然明白苏贵妃此举的目的,母子二人眸光暗暗在空气中交流,男人对着母妃点点头,紧接着趁着这人潮涌动的热闹劲儿,默默地朝着殿门的方向走去,在这一曲舞毕之前,他希望南宫龙砚能够带着苏舞出现在合欢殿内。
皇甫羽晴坐在位置上,吃着桌案上的小食,默默地观察着一切,到了这个时候苏舞还没有出现,显然事情极有可能是出了意外,可是坐在她身边的男人却是面色平静如水,让人看不出半点端倪。
暴风雨来临之前愈是平静,皇甫羽晴深知这个道理,哪怕是没有证据,她也可以肯定今天的事情和南宫龙泽脱不了干系,只是不知道他心里到底打的什么算盘?
以静制动,皇甫羽晴就像什么也没有察觉到似的,一边吃着小食,纯真无害的水眸凝望欣赏着殿内的舞姿,伴随着乐声奏起,苏贵妃婀娜多姿的纤盈身体,像一只五彩的蝴蝶,在宽敞的大殿之内翩然舞动,舞姿优美动人,几乎让殿内所有人都迷失了眼,哪怕是平日里并不待见她的太后娘娘,同样也看得目不转睛,眸底盛满赞许之色。
唯有南宫龙菁俊逸的五官上那双犀利黑眸,闪闪烁烁,凝盯着殿内翩翩起舞的佳人,暗芒冷冽锐利,虽然被禁足三个月,可是外面发生的事情他也并非什么都不知道,母后之所以会被父皇打入冷宫,全都是因为这个苏贵妃。
随着舞曲的节奏越来越慢,临近尾声,南宫龙夔的身影缓缓从殿门默默地回坐到原位,这个时候还是没有迎亲队伍的消息,他派出去人的也还没有回来,眼看着苏贵妃这一曲将毕,接下来若还是没有消息,今日他的脸岂不是就丢大了。
到底出了什么事?南宫龙夔比任何人都急着想知道真相,缓缓地,乐声落下,殿内的气氛变得一片静谧,众人也不知道再做些什么来打发时间的好,都凝望向上首一身明黄龙袍的南宫彦,男人共苍劲镌刻的深邃五官同样冷毅得紧,薄唇紧抿,可见他此刻也已经失去了耐性。
“皇上――”太后娘娘皱着眉头,欣赏完歌舞,这会儿再度回落到现实中来,她还是不得不提醒一下皇上,已经超过吉时许久了。
南宫彦还未来得及出声,只见殿门突然闪进一道高大身影,此人正是南宫龙夔身边的贺迦,之前南宫龙夔正是派他出去打探消息,这会儿人急急着回宫,想必是已经有消息了。
贺迦冷沉着脸,飞快的越过众人,径直走到南宫龙夔的身边,俯低身子压低嗓音说着什么,只见男人的脸色陡然黑沉下来,眼瞳一闪而过的利光,似条件反射似的飞快抬首从不远处的南宫龙泽脸上一扫而过,然后蹙眉淡淡扫视了一圈四周,最后才凝向南宫彦的方向,欲言又止,咬着牙最终还是没能说出声来。
南宫彦从一开始贺迦进殿门便一直凝视着他们,从南宫龙夔脸上的表情不难看出,一定是出事了,心里也顿时咯噔一下。
同样,殿内几乎所有人都注意到了这一幕,苏贵妃紧张的小手紧捂在胸口,恨不得立即跑到南宫龙夔身前去问个清楚,可是眼下还有太后娘娘和众嫔妃在,无论如何她也不能失了礼数,只好咬紧牙关,强忍着激动的心情,等着南宫彦发问。
“老二,到底出了什么事儿?”伴随着南宫彦沉声的发问声,大殿的气氛瞬间变得萧杀冷冽,虽然大家伙儿都不知道究竟出了什么状况,可是到这个时候新娘还未出现,铁定是出事了。
南宫龙夔脸色暗沉,瞳仁一片森寒戾气,咬着牙一字一句的低沉道:“迎亲的队伍被劫,三弟受伤,苏舞则被人劫走了。”
男人森冷的嗓音令人不寒而戾,他的话一出,苏贵妃和武德妃没差点晕过去,太后娘娘的大手也紧紧地扶握着椅子把手,这才支撑住了单薄的身子。
“什么?”南宫彦不能置信的瞪大眼睛,欣长的身影沉稳的从汉白玉的高阶上走下来,一直走到南宫龙夔的面前,冷寒的开口低喝出声:“到底是谁竟有这么大的胆子?连宫里的人也敢动!老三他人现在在哪儿?伤得重不重?”
“三弟已经被人扶回了寝宫,听说只是皮外伤,已经请太医过去了。”南宫龙夔皱了皱眉头,眼下他关心的并不是南宫龙砚的伤势,总之死不了就行了,他只想知道劫走新娘的人究竟是谁?而在他的心里,嫌疑最大的人当然只有一个。
皇甫羽晴闻言,柔荑倏地一紧,心也紧紧的揪成一团,新娘被劫,这件事情是他做的吗?压抑着内心汹涌澎湃的情绪,女人淡睨一眼坐在自己身侧的男人,却见他面色依然平静得很,这也更加坚定了皇甫羽晴内心的猜测,唇角不由勾起一抹冷魅,意味深长的淡淡道:“苏三小姐大婚被劫,难道王爷一点都不担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