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火车上她靠着松软的靠垫想了很多,她从来没有先到自己会像个哲学家一样思考生命的真谛,就像在做工程测量的时候不会畅谈唐诗宋词一般。
在林间看着手机的时间,她最开始以为是手机坏了,但直匆匆的到了火车站,买了车票,看到红色的LED显示屏,她才后知后觉的给自己打了一巴掌。
六月十五,她,好像回到了她死前的一天。
她登上手机企鹅,上面弹出了好友的动态,果然是在金刚山下照的,上面写着那人的心情日志,“第一次来到金刚山好兴奋!明天就要去山顶考察了好激动!”
没错这是他六月十五发的动态,现在他们还在金刚山下某处旅馆,要不是自己这一身伤,她真的以为下午的那场死亡是她做的斑驳陆离的一个梦而已。
此时,周改颜已经从刚才的震惊到了现在的淡然了,既来之,何不安之?
原来的她也是彻彻底底的唯心主义者,两千零几年,杨利伟坐着飞船上了天,成功的到达了太空,那些神话故事里住在空中的神仙也没有显现他们的真身,月亮上面除了大大小小的陨石坑,并没有嫦娥和她的兔子,甚至连世界也不是由盘古创的,而是来由于一场远古的大爆炸;浩瀚的地球上围着密密麻麻的飞船和卫星,蓝天之上除了水蒸气,空气便是大气层。好像从老祖宗身上流传下来的故事都作了古。
而现在,只因为这件事情的发生周改颜的世界观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她想人类可能是太渺小了,人类所理解的真知也是太狭隘了。
当然,这些东西偶尔想想可以活跃她的思维,她是不会由着一个又一个为什么所困扰的,生活的本质就是生下来,活下去。
她的母亲既然在十几年前给了她生命,即使她死了又活过来她的本能就是也得竭尽所能的活下去吧。
三鲜面条终于被她吃完,食物让肚子找到了安全感,心也因为胃的满足而慢慢的静了下来,她靠在椅子上,眯着眼看着餐厅吊顶里的灯光,末了握住自己的拳头:从今天起她要好好的活下去,不要像上辈子那么可怜的死去连个收尸的人都没有。起码,在她死后还会有人惦记着,有过这么一个人存在过。
淡月微云,窗户打开的阳台隐隐约约送来阵阵的栀子花的气息。周改颜收了碗筷,换了衣衫仰躺在自己那张舒适的大床上,刚开始她还瞪大着眼睛,什么也不想,只是愣愣的望着天花板,不由自主贪婪的呼吸着半带着花香的空气,不多时,她的眼皮子就塔拉了下来,最后她想,算了明天给班导打个电话吧,就说自己不舒服早早地就回来了,至于其他的事,那便兵来土挡,将来水淹。
门外百里知微停止了自己刨动的爪子,嗅了嗅空中的气息,有丝丝的甜腻,是从周改颜的身上发出来的,精气的味道。
月亮不知在什么时候被一片浓黑的乌云死死的遮盖住,偌大的夜空只有寥寥的几颗星子再发着光,凉空如水,游荡在百里知微的每丝毛发之中。
一股股妖气从远处慢慢的延伸过来,直到了这个筒子楼又岔开分散两去。
百里知微真的想感谢一下自己的乃是上古大妖怪的身份,就是因此便屏蔽了这里精气的散发。但是这也不是长久之际,最好的办法还是耍个心机骗那傻姑娘将那东西交出来,然后,嘿嘿,称霸都市也是一个不错的的选择!他摸着自己的下巴,狡黠的琥珀色眼里飞快的闪过光彩。
第二日周改颜打开手机,一排排短信和未读短信从屏幕里一跃而出,她拿着手机从没有几个人的联系簿里找到班导的电话,倏尔打了过去。
“喂!”对面粗哑的声音因为周改颜的电话有些激动的怒吼,“你这不听话的死丫子,去了哪里不给我们留个电话,害的我们半夜到处找,还找了记者登上新闻!”
周改颜舔舔干裂的嘴唇,有些抱歉的打断班导,虚弱的说,“对不起啊,班导昨天,昨天我得了阑尾炎,就直接打车去了医院,晚上在做手术所以没有打开手机。”
班导一呛,吼道,“这么大的事还不和老师商量,害的我们半夜担心死了……”
周改墨盯着镜子,慢慢审视自己的身上的疤痕,听着班导的骂声,继而回答道,“可能这几日都不会上学,要在家里好好地养病。”
“行,早说嘛这孩子。”知道周改颜没出什么事,班导很显然也松了口气。
周改颜将手机丢到床上,站在镜子前看了好半天的自己,鹅蛋脸,杏仁眼,微翘的鼻子,还好这一切都是熟悉的自己。
过了半晌,她拿出长衣长裤穿好将自己一身伤隐在下面,穿上布拖鞋推开大门。
百里知微昨晚整整一夜守在这个女人的屋前,就是害怕有人比他先发现这口肥肉捷足先登,于是黑着眼眶扒着门框就睡着了。
此时周改颜一推门,它就向后一仰随即睁开眼,细细打量了一脸不善的周改墨,气的抖胡子:“老子都守了你一夜,你居然半点儿反应都没有?不说以身相许,起码鸡啊,鸭啊那些好吃的好喝的都应该端来吧!这女人,真的是分分钟欠削!”
当然周改颜没有感觉到,她只是颇为不耐的蹲下身子揪起他脸上的肥肉,“喂,小狗,我都说我很穷的,你怎么还窝在我的门前!”
这女人真的是好大的胆子,居然敢捏他称霸三界的俊脸,等他恢复真身,他一定要把仇报回来,一定要拿着爪子抓花她的脸!
还有,放开老子!他在周改颜的怀里窜了又窜,一脸的生无可恋。
周改颜又撇撇昨天放骨头的地方,嗬,不是一脸嫌弃么,骨头啃的干干净净一点点儿渣都没有剩,土豆也吃得连皮儿都不剩。
百里知微注意到她的目光,耳朵一红,冷冷哼道抱着胳膊:“你以为昨天守你一夜不消耗能量,肯定要啊!要能量就要吃东西啊,要吃东西就……”
末了周改颜捧着脚下这只可怜兮兮的小狗,叹了一口大气,“我原以为我是最不挑食的,没想到现在连狗都吃土豆了。”
半晌她悠悠的望着百里知微,“要不我每天供你两个土豆,你就跟着我吧,起码有个窝棚住。”
百里知微一听,连忙点头,只要自己进了她屋,被她收养,要吃什么还不是自己决定!
倏尔百里知微收回刚才满脸不屑的样子,全身颤抖一番,就像一只刚刚被好心人收养的小狗一样,围着周改颜欢喜扑腾的摇了会儿尾巴,然后在周改墨期待的眼神中,怂拉着耳朵,满脸黑线声音僵硬道:
“汪?”他好想哭。
“真乖。”那人垂下长长的睫毛,笑着蹲下身拍拍它的脑袋。
个****的,只要有他得势一天,他一定要把此女人千刀万剐,卖到妖市让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周改颜经过昨日的修整,身心都得到了修缮,对于命运,人们向来只有接受的份儿,既然如此,何不如畅快的躺下来享受?
洁白的萨摩耶乖巧的被她抱着怀里,毛发干净,身上也没有异味,相反身上还有一股淡淡的香味。
她抽抽鼻子,这香味好生熟悉,好像在哪里闻过一般。
当然,就算在哪里闻过,她也记不起是什么地方,因为人的鼻子每天在空中所感受到的气味多大上百上千,但是却是很难将其慢慢捋清楚的。
此时正是早上的八九点许,晨光熹微,阳台上栽种的多肉又散发着无限的生机盎然,好像像个妖女一般时时刻刻引诱着过路的人们去轻轻地触碰它。
楼下的老王也早早的摆了摊子,在早上的时候也零散的做些小生意。
这里离市区远,离早市也有一段距离,而住在这旧城区里的人却不少。老王颇有生意头脑,一张铁桌,几样简单的调味料,两三样小粥,一把碱面就成了筒子楼里早上最为熟知的美味。
门面外摆着几张油腻腻的桌子,些许几个上班族在那里吃的不亦乐乎。周改墨站在阳台的边抱着百里知微淡淡的向下面看去。
真是,死过一回,再看这生活中极其平淡的琐事落在眼里却别有一番滋味。
她抱着怀里不安分的萨摩耶下了楼,对着忙活的老王喊了声:“王叔早。”
“小周这么早就起来?”他一手捏着一把碱面,一手甩开膀子擦擦额头上大力的汗珠,“今天没有课,不去上学?”
“今天身体不舒服,请了假。”
她抱着萨摩耶坐了下来,又拿了纸巾慢慢的将桌子上的油污仔细的擦了干净。
老王得空,看她怀里抱了一只毛色挺好的“狗”,问道,“哟,什么时候买了这么一只,挺贵的吧?”
“没,自己耐在家门口不走的。”
怀里的百里知微闻言,耳朵动动,抬起脸瞅着周改墨:“格老子的,要不是因为你身上的东西,老子会这么死不要脸的跟着你?要是老子恢复了真身,我跟你讲,你绝对会后悔你现在的所作所为的!”
老王见她怀里的“狗”,咧着嘴,眼睛一抽一抽的,倏尔捏着那狗的下巴细细的打量番:“这狗,不对啊,这狗的眼睛怎么不好使!”
百里知微:“……”你们这群无知的凡人。
“你也觉得?”周改墨拍了拍怀里宠物的头,继而补刀道,“其实我也是这样觉得的。”
“哎!也可以了,我看那宠物店里这种狗巴掌大就可以卖上千块钱,你捡来这么一只狗也算划得来了。”
百里知微脸上两排宽面条:“我跟你们讲,老子是上古妖兽九尾狐,你们总有一天会后悔的!”
老王给周改颜下了碗面条,而后端了上来,周改颜的神色在着热气腾腾的水汽中莫讳难辨,她拿了筷子在桌子上顿顿,问道,“那周围有没有人丢狗?”她呶呶嘴,示意怀里埋着头的萨摩耶。
“嗬,我们这人你不知道,除了养鸡养鸭杀了吃的,谁养这玩意儿!”
被嫌弃的百里知微抬起头,两眼恨恨的望着老王。
“嘿!”老王称奇,指着这狗脸上的泪渍,“这狗还流泪咧,真的是活少见!“
“恩……大概是饿了吧。老王拿根火腿肠……”
百里知微:“格老子的,我是会吃尔等垃圾的食物的么?”
老王将火腿肠的包装撕开,将肉肠搁在百里知微的嘴边。
“哼哼!别以为这样就可以收买我!哼哼!恩?等等……这东西,貌似好像还是有点儿好吃的!”被关了千年的号称上古年间拽的二五八万的百里知微这时满脸幸福的捧着手里的东西两眼发光的啃着。
当然,在他想着自己成了大妖怪后要如何称霸都市的时候,殊不知其实从此开始他的代名词就离不开二缺两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