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予一个人向上走着,旁边是参天古木,旁边是悬崖深沟,旁边是猛虎长蛇,都并不重要。他没有时间去欣赏风景,也没有时间去抱怨感叹,他只想快点往上爬,因为他知道,在前面,有人在登天台等他,所以他尽可能要走的最快。
在这里,没有时间,陆予只知道一个劲的往前走,渴了喝口水,饿了吃点东西,不敢耽误片刻。陆予觉得自己很累,脊柱又疼痛起来,可他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大不了,时间应该只过去了两个时辰,马上应该就要到了,爬的很慢也还在努力着。
可能是太过于投入没有注意,也可能是自己确实太慢了,没有日落,天已经黑了。
黑暗里,陆予借着微弱的星光,拖着沉重的躯体一步一步,一步一步向上迈着,眼泪顺着脸颊止不住的流,他可以不在乎自己是废骨,也可以不在乎在这条路上花了多少时间,可是,他真的怕拖累别人,怕自己成为了别人的累赘,更何况是自己的妹妹,这可能比杀了他还要难受。
这一晚,满天的星光伴着陆予流了一夜的泪,从开始的默默抽泣,到后面的嚎啕大哭,再到最后的面无表情。
满天的星光,泥泞的小路,独自哭泣的人,就像是一副画,将一辈子留在陆予的心中。
上天不会包容你的眼泪,因为流再多的泪水,也会化成一场雨还给你。
不知过了多久,天亮又天黑,陆予麻木的爬过了一个路口,麻木的看着前方一如既往蜿蜒曲折的路,终于看到了前方焦急等待的两个人。
“哥!”
“陆哥!”
叶淑君和秦诫急忙冲上前来扶住了陆予,陆予披头散发,身上泥泞不堪,脸色更是一片惨白。
“你们怎么还在等我,不是让你们先走了吗?”陆予笑了笑,声音中充满了内疚。
“没事的,哥,登天台才是刚刚开始呢,再说择路登天也不是比谁的速度快,后面的话我们三个一起走,我和秦诫也就能照顾你一下了。”叶淑君红着眼睛,道。
“对,陆哥你不用担心啊,保重身体最要紧,慢慢来就是了。”秦诫道。
“不了,还是你们俩先走吧,我能走多远估计连老天都不知道,可能上两步也就不能走了,所以你们还是走你们的,不用管我。”陆予严声道,看了看前方的路。“不是说我们在登天台集合的吗?”
叶淑君扶着陆予,心中有一点难过。不过还是强装着一副笑脸。“哥,不就在你面前吗?你也不仔细看看!”
秦诫倒是若有所思,郑重道:“陆哥,你看不到登天台吗?”
“看不到啊,在这前面吗?”陆予揉了揉眼睛,努力的往前看,可是除了一条蜿蜒的小路便什么也就没有了。
“哥你真的看不到吗?就在你面前啊!”叶淑君着急道,眼眶一下子红了。
“真的没有啊!”陆予又看了两眼,眼神中的光变得暗淡了,低沉道。
“这……”秦诫也不知道该如何去说,因为不管是九州正史,还是古籍手札,就没有听说过,有人看不到登天台。
陆予知道,登天台是上天对于每一个修行者正式的考验,九道之中,所有的考验都是从登天台开始的,有人缔造传说,百步登天,有人受尽折磨,苦不堪言。可是,所有的修行者都是应该可以看到登天台的,最差的结果也应该可以登一步的。
“我没事,既然都是废骨了,这种情况也不是没有想过,只是没想到这种连书中都遇不到的情况被我遇到了。你俩快开始登天吧,我坐一会,马上就回去了。”陆予环顾了一下四周,目光躲闪,不敢看眼前的两人。偶尔有人在面前经过,往前几步后便不见人影。
“哥,没事的,我相信我的哥哥,明年我们还来,到时候让爹给你吃增骨丹,回去之后也让爹去找解决办法,肯定能解决的。”叶淑君红着眼睛愤然道,语气中充满了坚定。
秦诫在旁边急忙帮声道:“对,陆哥,回去我也让我爹叫他那些大臣们查遍书库,肯定会有解决的办法的。”
陆予哈哈大笑,虽然有些落寞,可是心里却非常感动:“好了,不用难过,你们两个快点开始吧,我在家里叫爹准备些好吃的好喝的等你们回来。”
“嗯,好!哥,这个你拿着,父亲早上给我们的缩地符,你用这个直接就可以回去了。我和秦诫会很快就回来的。”叶淑君十分不舍。
“好,知道了,你和秦诫路上注意感悟,有什么话留着回去再说,快去吧!”说完,陆予一转身,便抬腿作势要下山。
“我们上山吧,早点结束回去,早点到圣人,也许就能帮陆哥解决这个问题了。”秦诫看着陆予的背影道。
“嗯!我们走吧!”
两个人向前面迈了几步,消失不见。
看着眼前的青山,陆予看了一眼又一眼,心中充满了不甘。年少的自己何尝没有想过成为英雄,只是上天把他锁在了一个房间里,连一丝可以看到光的缝隙都没有留。这种地方,应该不会再来第二次了吧?陆予心想。
天生废骨,这种地方,就是能来十次八次又如何?没有上天的眷顾与认可,来这里就是权当爬山了。陆予看了看身后通往云层深处的小道,又看了看下山的路。
既然已经走了这么远,何不再上去看看?
人人都知择路有登天台,人人都知登天台上有最高顶,可谁知道有人可以是废骨,可谁知道有人连登天台都看不见。
陆予都知道,心中也开始有一种声音在告诉他,上去看看吧,至少这也是属于废骨独有的一片风景。陆予的神情越发坚定,大抬步,开始走在属于自己一个人的登天台上。
年少的心哪有这么容易被压垮,他想给自己的屋子打开一扇窗,哪怕是死,也想得出一个结果。
我陆予,不是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