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从哪里开始说呢?”江忆离陷入回忆道。
“大概是在六年前,对岸的村子…”
“等等,我问的是你外婆说的‘他们’指的是什么,你怎么又扯到六年以前了。”陈墨突然打断问道。
“我这才刚开始呢,你打什么岔?想知道就,闭,嘴…好好儿听着就是了。”
被江忆离这么一说,陈墨只好无奈地做了个“请继续”的手势,安静地坐在一旁。
江忆离见陈墨终于是有了点作为听众的觉悟,继续道:
“说到对岸的村子还有那座白石塔,大约在六年前的时候被政府部门发觉并且想把那儿开发成旅游景点,也就是那个时候,我和外婆才和这个被遗忘的地方产生了联系。原本我和外婆生活在另外的一个乡下小村里,但是六年前的夏天,突然有几个政府的工作人员过来找到外婆想商量事情,也就是关于这座…”江忆离抬头环视了一下房间的四角,“这座外婆的爷爷留下来的房子的事情。”
“当时外婆都几乎忘记了还有这房子存在的事情,被问到此事的时候还吃了一惊,而具体的事情外婆刚才也说了,政府为了开发这里计划修路并在这儿修一座跨过那条山河的桥梁,而修桥的计划需要拆掉这座外婆的爷爷遗留下的房子,因为这房子不比对岸的那些荒废了十几年的村寨屋,原本这里住着我的外姨婆,她去世之后这里便空闲了几年,所以政府人员通过这关系便找到我外婆商量这拆迁的事情,其实算不了商量,不论怎样桥肯定是要修的,政府的人过来只是通知一下。”
“但是你来的时候也看见了,不仅桥没有修,而且就连路也仅仅只修了一小段…”听到这陈墨点点头,江忆离继续说道,“一开始政府部门是按部就班地执行着他们的开发计划,但就在这计划才刚开始有所进展的时候,却发生了一件事使得整个计划不得不完全撤销,那时候外婆和我还在收拾这座房子里留下的东西,也就是在那时候我听说了整件事情的经过。原来在对岸的山里有一座古墓,被政府修桥的勘测人员无意中发现了。”
“古墓?”
“对,关于古墓的事我听政府那边说好像和白石塔有联系,但也仅仅就只知道这些了,其他的他们要对外界保密。”江忆离淡淡道。“这个古墓被发现后,开发景点的计划就必须终止了,说是会破坏古墓文物什么的。后来政府那边因此派来了很多考古的科考队、专家,反正当时来的人很多,而这房子不但没被修桥的人拆掉,反而成了那些科考队的营地,当时外婆和我还帮着负责那些科考队员的伙食呢。”
“我那时候才刚上初中,还记得那些考古的人在这整整待了两个月,也就是我整个暑假的时间,在那个暑假里我几乎每天都在看他们搞考古方面的事儿,但是他们白天都去对岸挖掘古墓去了,只有晚上能看到他们回来,而且随着两个月时间的推移,他们每天回来时候的神情更多的只是失望。”
“再后来假期过去了我便上学去了,后来听外婆说他们大概在我上学之后几天便走了,而关于那个古墓的事儿,外婆也只是听说那个古墓好像是个假的什么的,反正这事情就这样不了了之了,政府对这开发景点的计划也因古墓的事转移到其他地方去了。后来政府人员也只来找过我外婆一次,说是这两个月对外婆多有打扰,作为补偿便给了外婆一笔钱当做劳务费,之后便再无政府的人员找过我们,这个地方也再一次被人所遗弃。”
“在那之后又过了几年,外婆和我渐渐淡忘了政府的那次事件,不过我们偶尔也会过来看看这栋老房子,而关于对岸的古墓的事情似乎并没有在外界传开,所以在那那几年里这里是十分宁静的。但是在我高一的时候,又是在暑期,这里突然来了几个中年男女,他们自称是对面村子的后辈,特地回来看看祖辈生活的居处。外婆和我也是偶然过来看这座房子的时候发现了他们停在一旁的车辆,当时他们并没有在车上而是去了对岸,我们在下午等到他们回来时才互相碰了面,也就是那时我们才了解到对方的事情。”
“我的印象里那些人还是很友善的,他们来自不同的地方,来自南方北方的都有,并且他们原本也并不认识彼此,后来通过一个寻找故乡的网上活动才聚到了一起。我们在一起聊了很多东西,之后他们还想在这儿多待几天但是却只能睡车上,于是外婆和我便邀请他们住我们这栋老房子,虽然旧了点,但总比车上好些,他们也十分愿意住进来,于是我们便一起生活了十几天他们方才离去,并且他们还约定以后每年都会过来看望这里还有外婆和我,为了方便在这个房子居住,他们还一起出钱帮着栋房子装修了一番,对此外婆可是高兴坏了,所以你现在看到的这座房子才会有现在这般模样。”
“那些人在那之后果然每年的暑期都会过来这里,而外婆也和他们约定每年在他们来的之时过来帮忙打理一番,再然后就没有什么了,关于这里的事情差不多就是这样。这下你明白外婆说的‘他们’‘托付’指的是什么了吧…”
“原来如此,想不到这里还发生过那么多的事情…”陈墨点点头道,心里还是感到颇为意外的,“这么说那些人还是你和江阿婆来自远方的朋友…我想知道的事情差不多就是这些,谢谢你了。”
“他们给外婆来过电话,明天差不多就该到了,我也有差不多两年没看到他们了吧,想到他们要来还是蛮怀念的,还记得当时有个时髦的北京阿姨,还有…”江忆离忽然想到什么,转而对陈墨说道,“对了,我还不知道你是哪里人?”
“哦,我啊,南北人吧,我父母一个来自湖北,一个来自湖南…”陈墨回答道。
“这样啊…真没想到你这么年轻竟然是一个侦探,要不是刘警官拿着资料亲自对我说我根本不敢相信这事儿…想到昨天的误会我还是很愧疚,因为我那么怀疑你、错怪了你,不过,即使是现在我都还有些接受不了你侦探的身份,因为我的印象里侦探应该只出现在小说或者电影了,而且是那些披着风衣的大叔形象才对,你这样的真人我还是头一次见到…”江忆离略带歉意道,说话时因为内疚一直不敢看着陈墨的眼睛。
“我都说了几次了,没关系,普通人不理解侦探很正常。而且我也头一次见像你这么年轻的美女开出租,是吧,十九岁的少女。”陈墨微笑道。
“你怎么知道我才十九岁…”江忆离听到这话有些惊讶道。
“猜的,六年前你才初一,你应该和我差不多的年纪上学,我就随口说了一句,没想到一猜就对了…”
江忆离听后点点头,慢悠悠对着陈墨道:“…这便是你们侦探每天都在做的事情吗…”
陈墨微微笑着,心里想着“当然不是,侦探那么容易当那就好了…”,但他没有说出来,转开话题道:“对了,你在长沙遇到的事儿应该还没有与你外婆说吧…”
“…是啊…”江忆离一下神情黯淡下来,“我不想让外婆担心,所以没把真实情况告诉她,就只说想回来看看她,仅此而已…”
望着江忆离黯然神伤的样子,虽然很美,但是陈墨却没有任何欣赏的念头,心里面一直不断的消化着江忆离刚才所说的大量信息。
“按照江忆离的说法来看,首先可以确定和政府有关的事件应该属实,来时的道路确有被扩建修缮的痕迹,而且岔路口边还立有标志牌,确实只有政府才能有如此能力。另外,如果江忆离所说的事情没有任何纰漏的话,疑点便有三处,第一,对岸是否存在古墓,考古学者调查了两个月左右也不应该如此草率地得出结论,看来这点必须得亲自去对岸验证了;第二,江忆离回忆里的那些自称是对面村庄的后人们,他们来此的目的真的只是认祖归宗吗?第三,那些人来的时间与当年考古队调查“古墓”的时间几乎一致,都是在江忆离上学时的暑期,这个时间难道有什么特别之处?又或者完全出于巧合?”
“还有,那个寄信人要我和江忆离前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这与江忆离所说的关于这里的种种经历是否存在某种联系?又或者寄信人就藏在那些不明真实目的的访客之中也说不定?”
那群人一定是揭开这些疑问的关键。
“时候不早了,我先去睡觉了,你随意…”江忆离似乎还没有从恐吓事件的阴影里走出来,一脸惆怅地走出房间。
对此陈墨看在眼里但却想不到应该说些什么来安慰她,只是呆板地回了句“好的”,便目送着江忆离的背影,“但愿她能一觉醒来忘掉这些烦恼…”。此时客厅的房间便只剩陈墨一人,陈墨又看了看墙上的钟表,“才八点钟,虽然累了一天,但现在还是没有任何睡意。”于是陈墨为了打发些睡前的时间,便独自在这栋老房子里转悠了起来。
不得不说这栋老房子还是蛮大的,一楼除开厨房和堂厅外还有个三房间,刚才陈墨和江忆离所在的房间便是其中的一间房,而通往二楼的楼梯修在房子的后方,也刚好就是悬崖上方所在的位置,楼梯完全暴露在外,仅仅只修了一米五左右的护栏。站在楼梯上能够俯瞰下方的崖壁以及湍急的河水,给人感觉就像是一条迷你的栈道。
陈墨沿着楼梯慢慢走着,能够清晰感到夜晚山风吹来的冰冷寒意,还有山河奔流时的潺潺水响,忽然,陈墨停住,迎着徐徐吹来的晚风,目视着河对岸一片漆黑的山峰,“一点也看不到对岸的村寨和那座白石塔了,想想也是,月亮被云层给挡住了,哪还能有亮光呢?”陈墨心里这样想着,睡意在此时也涌上大脑神经,不禁令陈墨打了声哈欠,“啊~今天一天可真是把我累坏了,晚上得好好睡一觉,明天还有一群人要过来拜访呢。”
正当陈墨转身下楼之际,突然陈墨的余光看到对岸似乎有一点白光,定睛一看,那白光正出现在白石塔的塔身附近并照亮了塔的局部轮廓,几秒钟过后那白光便刹那间消失不见,塔身也再次被黑暗遮蔽,“是我看错了吗?不,我肯定没看错,虽然时间很短,但是我敢肯定对岸的那座塔出现了诡异的光亮...那光…感觉像是强光手电发出来的…难道对岸有人?”
一想到这里,陈墨不禁警惕起来,“如果说那白光确实是人为的,那么这种时候什么人会在对面?在那边做什么?”带着这些疑问,陈墨打消了前去睡觉的念头,继续站在楼梯旁守候着,希望那白光能再次出现,或是其他什么不寻常的事情。
大概等了一个小时,那白光并没有再次出现,虽然陈墨十分集中注意力监视着对岸,但仍然一无所获,期间江阿婆曾多次过来招呼陈墨去洗漱休息,但都被陈墨找理由搪塞过去,“难道对面的人发现了我?不可能吧,这里隔着白石塔大概一千米的距离,即使是白天也很难看清对岸的人,更何况晚上,而且我也把楼道的灯给关了,没道理会被发现啊?难道对面的人已经走了?”
陈墨顿时有些失望,又等了十五分钟后陈墨终于是放弃了。
“看来今天那白光是不会再出现了,还是洗洗睡吧…”
拖着疲惫的身体,陈墨洗漱完后被江阿婆带到了二楼。到了二楼陈墨才发现二楼的房间才是真的多,整整七间房,虽然每间房面积比一楼的小了许多,但是摆放张床当做卧室还是绰绰有余的,不过看上去这些房间并不是像是原有的,而是后来被装修分隔出来的,这一点后来江阿婆也证实了,确实是每年都过来拜访的那些人弄的,那些人每次来了也都只睡在楼上,但即使这样二楼的房间也还是空出一两间。
江忆离到没有睡在二楼,而是和他外婆睡在一楼的大卧室里,陈墨想想也能理解,毕竟这深山老林的,一个人睡一个空空的房间确实有点让人害怕,这可不像城市里面即使是关了灯房间还是亮的,灯一关房间立马伸手不见五指,况且江忆离还是一个女生。不过这一点对于陈墨来说并没有什么,和深夜在案发现场不停地跑来跑去相比,这儿简直不能更令人放松。
这一晚陈墨睡得很香,以至于第二天他竟是被楼下的说话声吵醒的…
“啊,都九点了啊,”陈墨睡眼惺忪的看了看手表,“怎么楼下吵吵嚷嚷的,难道那些人这么早就来了?”陈墨伸了伸懒腰,稍微活动了一下身体,“一醒来便听见楼下有个陌生的男人声音不停地说,既然被他吵醒了,那便下楼去看看吧。”
陈墨穿好衣服下楼,刚走到楼梯处那男人的声音便像是放大了一倍般有些刺耳,陈墨不禁皱了皱眉。
“嘿嘿,江阿婆,那种小事儿您还记着呢…没关系,没关系,我冯祖德说一不二,答应您的事儿我肯定帮你办成,您就放心吧!”
“呵呵,那就好,那就好,那件事儿就拜托你了,对了,你要是方便的话,要不就在我这儿住几天,这里风景可好了!”
“嘿,不瞒您说,我这次就是专程来拜访您的,上次您邀请我过来我那时候没有时间,可惜了您的美意,不过这次我可是准备好了来这儿多玩几天的,您不嫌弃的话,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不嫌弃,不嫌弃,你就安安生生在这儿住几天吧,帮了我这么个大忙,我可得好好谢谢你呢!”
只见江阿婆笑道,“对了,你一来我早饭都忘记做了,屋里有我孙女你刚才也看见了,楼上还有个小伙子住着呢,他是我孙女的朋友,一会儿也应该下来了,诶,你瞧!”江阿婆正好碰见楼梯上下来的陈墨,“我这刚说到他他就下来了,嘿嘿,陈儿,你睡醒了?屋里来客人了,他是冯先生,这些年帮了我不少忙,对了,冯先生,这位就是我那孙女的朋友!”
“呦!年轻人,长的不错啊,是男朋友吧?”
“呵呵,冯先生你说笑了,我们只是普通朋友。”陈墨微笑着回答道。原本陈墨下楼时想多听听江阿婆和那冯先生的对话,结果一不留神从台阶上摔了下来,又刚巧被望向这边的江阿婆所看到,这才略显唐突的出现在两人的面前,不过陈墨第一眼看到这冯先生的时候着实对他的外表感到意外。
这冯先生竟然是一个胖子,身高一米七八左右,大夏天的穿着身皮夹克,里面是白衬衫,腿上则穿着一条蓝色的牛仔裤,带着圆形的墨镜,胖胖的脸蛋笑起来竟还有一对浅浅的酒窝,整个人看上去十分不着调但却有种莫名的亲和力。
“叫什么冯先生啊,都把我给叫老了,我其实也大不了你多少,我本名叫冯祖德,朋友们都叫我冯哥,嘿嘿,你要是不介意也可以这么叫。”
“哦哦,好的,冯哥,对了,我叫陈墨,初次见面,请多关照。”陈墨被这冯祖德这股亲劲儿弄得有些尴尬,都有些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了。
望着两人聊得蛮来的,江阿婆笑着道:“你们俩慢慢聊,我去给你们做早饭去了,呵呵,今天真是热闹,一会下午又要来一些客人了,我得赶紧准备准备!”
江阿婆笑呵呵地走进了厨房,留下了堂厅里的冯祖德与陈墨两人单独相处,只见那冯祖德笑眯眯地对陈墨说道:
“陈老弟,刚才从楼梯上摔下来疼不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