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国邦用一种沉重的语气,缓缓道出有关考古队的那些往事……
“当年南湘考古队是国内为数不多的成立于建国初期的考古队伍,这个名字之所以能一直传递至今,是因为每一代的南湘考古队员们对考古都保持这最纯粹的热爱,当年的我们也是如此。”
“我是在十年前加入的南湘考古队,也是在那个时候认识了钱奎,也就是他的伯父。那时候的钱奎已经担任了多年的南湘考古队的领队,是队里资历最老的考古学教授。起初我也觉得钱奎是个值得去尊重的老学者,但六年前发生的事,就是在这个地方发生的事,彻底打碎了这个想法,同时也将整个考古队推进了深渊。”
王国邦低下了头,只听见他的声音缓缓传出。
“六年前大概也是这个时候,考古队突然接到一个政府部门下发的通知,说是在湘西某山区发现疑似古墓的遗迹,要我们立即赶到现场去进行确认,这种突然下达的任务对我们来说已是家常便饭,我们很快便按照指示到达了目的地,也就是这里。那是我第一次来到这个地方,和一群志同道合的人,现在却早已物是人非。”
“到达这里之后,才发现原来政府打算在这里搞旅游开发,已经开始对这里动工修路,这也是为什么路口的那段路是柏油马路。而所谓的古墓遗迹,是地质勘探人员在对岸山里发现了一处空穴,猜测很有可能是古代墓穴,希望我们能进一步确定。我们也像往常一样做我们该做的事,果然在对岸挖到了一个墓穴,而政府开发计划也因此被迫中止。”
“古墓的墓室也在不久后被挖掘出来,正当我们还在猜测这墓会是哪个朝代的时候,对墓室的探索结果令当时我们所有人都大为疑惑。因为墓室中没有任何棺冢和陪葬品,完全是一座空墓。这是我们所没有意料到的。之后我们又反复对墓室及其附近进行探测,结果仍是一无所获。正当我们几乎快放弃的时候,发生了一件事改变了我们所有人的命运。”
“当时,我们的考古队员偶然间在水边发现了一个漂浮的木箱,并且根据木箱漂流的路线在对岸发现了一个隐蔽的水洞,虽说木箱已经被打开里面什么也没有,但是发现的那个水洞却激发了当时考古队里的几个年轻人探险的兴致。因为当时对那个空墓的探索显然没有任何意义,考古队员们都显得有些失望和无聊,所以在发现那个水洞后,那几个年轻的考古队员便偷偷地坐船进去进行探险。真是愚蠢的年轻气盛……”
王国邦叹了口气,接着道:“那时候的我也算是队里有资历的前辈,某一天我还在和钱奎他们讨论有关空墓的事宜,几个年轻队员突然跑到我们面前,那样子无比兴奋,和我们讲述了他们是怎么发现了那个水洞以及在水洞中探险的事情,直到他们说出他们在洞里发现了好多好多金子,我才意识到他们发现了一件多么重大的事,我想当时钱奎可能也是这么想的吧。”
“起初我还有些怀疑那几个年轻人是不是在恶作剧,但是他们的样子又不像是在说谎。于是钱奎决定亲自带队进水洞查探,几乎所有考古队员都一同前往,在那几个年轻人的带路下,我们进了水洞,也看到了我这辈子最后悔看到的东西。没错,确实就像那几个年轻人所说的那样,水洞的尽头是一处空的洞穴,空间很大,里面放满了用箱子装好的堆叠如山的金条,我至今都忘不了当时亲眼看到那些黄金时的情景,简直像做梦一样。不对,像美梦成真一样才对。”
“当时看到如此巨量的黄金时,我们一时间都傻了眼,都不知道该做出怎样的反应。但没过多久,我的耳边便响起了‘发财了!’‘这下发了!’的声音。我望了望身边的考古队员们,他们抚摸着眼前的黄金,眼里全是炽热与激动。我有闪过去制止他们的念头,但我却没有去做,因为我想当时如果我能看到自己的脸的话,我想我的表情和他们应该是一样的。我同时看了看钱奎,我从来没有看到过他做出那样火热的神情,我当时从他的脸上就看出了他的决定。”
“我们的考古队员们虽然都因这突然降临的幸运变得十分激动,但却远没到失去理智的地步,因为他们知道这些来路不明的黄金也并不属于自己,他们在等待身为领队的钱奎的指示,克制自己的人性,还是满足自己的私欲。只要钱奎的决定倾向某一边,那一边的情感便会被无限放大。我想我不用说你们也猜到了钱奎他是如何决定的。他选择了贪婪……他命令所有考古队员绝对不能把这件事给泄露出去,这些黄金由我们私底下平分……最后的心里防线也被击溃了,队员们像发疯了一般尽情欢呼,当时就连我也沦陷进去,止不住的兴奋,更别说那些年轻的队员们。”
“在那之后,所有人仿佛被洗脑了一般,对钱奎言听计从,就像一个个傀儡。我们早已把考古的事情抛之脑后,取而代之的是对那些黄金的估量以及如何秘密把黄金运送出去。我记得没错的话那些黄金应该至少两吨,这是当时队员们测量的数据。知道这些后更加坚定了我们对黄金的渴望,但是要想把黄金运出去仍是个难题。这时上头已经一再要求我们汇报考察的结果,我们也拖了很久眼看再拖下去上头可能会怀疑,钱奎便建议让我们先回去,之后再想怎么把黄金弄出来的事情,反正黄金只有我们这些人知道,放在那里也不会丢。而且钱奎还承诺他有渠道能将这问题解决,三天之内能给我们答复,那时候所有人都以钱奎为首,没有任何怀疑便听从了钱奎的安排。”
“可是当我们回去之后就再没有收到他的消息……”王国邦淡淡道,“钱奎出卖了我们所有人……他想独吞那两吨黄金……我们都还乖乖地等待他所说的消息,结果三天后我们等到的却是一场灭顶之灾。他向上头告状诬蔑我们拉帮结派盗取古墓文物,这种事情对于考古队员来说是绝对不容许的,我们所有人都被立即逮捕了。钱奎则利用那三天时间洗白自己,声称他是被我们胁迫的,证据就是那个空墓以及他伪造了许多用来诬陷我们的文物。我们被抓捕的时候,还傻傻的以为是黄金的事情泄露出去了,而且仍然坚信钱奎没有出卖了我们。直到开庭受审的那天,看到钱奎一副大义凛然地出现并指证我们的时候,我们才醒悟过来,我们一直都被这个人给骗了……”
“但是此时一切都太晚了,当我们发现被定的罪名不但和黄金没有任何关系,而且完完全全是钱奎一手捏造的时,我们已经被判下了罪行,没有任何话语权。不但如此,钱奎早已和法官勾结好,不论证据有多少漏洞,我们始终是逃不过被定罪的结果。这些也是我后来才知道的。”
众人听到这儿都感到十分沉重,陈墨瞟了一眼崔成阁,只见他闭着眼皱着眉,显然对王国邦说的这些有所反应。
王国邦接着说道:“南湘考古队可能在我们看到黄金的那一瞬间就已经死了。像考古队私吞文物的丑闻是绝对不能公之于众的,虽说我们是被诬告的罪名,但是罪名已经成为了事实,这是改不了的,上面不知情的高层对此十分重视。”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不用说你们也可能猜到了,高层嘛,他们只希望能以最简单的方式解决这个问题,而不是彻查事件的真相,所以我们所有的考古队员全被剥夺了终身自由,要坐一辈子牢,这全都是钱奎一手策划的。”
“既然如此,你们为什么不去揭发钱奎,把黄金的事情都抖出来?”陈墨终于是忍不住发问道。
“呵呵,”王国邦冷笑一声,淡淡道,“揭发?知道自己被钱奎出卖后有的年轻的队员当场就崩溃了,试问谁会去理一个疯子说的话?即使有些人像我一样没有失去理智,又有谁会相信一群阶下囚的胡言乱语?”
“那,后来怎么样了?”陈墨凝神问道。
王国邦叹了口气,道:“还能怎么样,被人诬告关在牢里,永远都失去自由,换了你,你会怎么做?考古队员们相继疯的疯,死的死,高层为了隐瞒这起事件,欺骗他们的家属说他们得了传染病已经被隔离,之后病逝了。家属们收到了高额的补偿也便不再多说什么了,其实他们也心知肚明事情的真相不是如此,但谁会傻到去对抗上面那些人的意志。所以崔成阁你才会调查出那样的结果。”
“而我之所以能坐在这儿告诉你们这些,则是有另外的原因。”王国邦淡淡道,“差不多是在我们出事后一年左右,那时候我已经在牢里被关了一年,我也不知道这一年来我是怎么挺过去的,虽然我没有和其他队员们关在一起,但是我通过狱警也多少得知了他们的一些讯息,仅仅一年,考古队的几十号人只剩下了我和另外几个人,其他人几乎都在抑郁中痛苦死去,疯了的人则被秘密处决了,因为他们的存在只会浪费粮食……有个狱警还对我说,你千万别疯了啊,虽然不知道你犯什么事儿进来,不过看你还蛮顺眼的,我可不想你被拉去枪毙了……”
“带着一丝希望,我苟活过那一年,得到的消息却渐渐使我陷入绝望。直到某一天,牢房里来了几个我从来没见过的人来探望我,强制检查了我的身体,又问了我很多问题,之后才似乎满意地离去。后来我才知道他们是在测试我是否精神正常,确认我还能不能想起有关那些黄金的事情……看来并不是所有人都对当年考古队的冤案视为无物,我当时就猜到肯定是有些掌握权力的人调查出了当年考古队事件背后的隐情,了解到黄金的事情后便也想从中获利,但我唯一想不明白的是为什么要冒着风险去监狱里找我们残余的几个考古队员,而不是掌握了一切的钱奎,况且当时已经过了一年,说不定钱奎早就带着黄金跑了,更没有理由来找我们……”
“没过多久,又来了一批神秘人,应该和上次检查我身体的人是一伙的。他们找了另一个人顶包我然后秘密将我转移了出去,之后我便被带到了有许多陌生人的地方,其中便有贾英和林颖他们。和我之前想的一样,这群人的目的就是那两顿黄金,虽然不清楚他们是怎么知道黄金的事情,但是既然能调查到这些还能将我从牢里带出来,说明他们背后的人物一定不简单,不过这都和我没什么关系。我问他们为什么不去找钱奎,他们告诉我,钱奎在我们被判刑后的两三天便出车祸死了,呵呵,真是罪有应得……这就是你伯父的下场……”
崔成阁没有任何反应,王国邦见状冷笑一声接着道:
“他们说之所以选择我,是因为考古队的人就只剩下我一个还算正常的人了……这都是拜钱奎所赐……之后的事情你们大概也能想到了……他们先把我监禁起来,等风声过了后他们便派贾英和林颖监视我去寻找黄金的下落,按照他们的计划,只是需要我来帮他们找到黄金的位置,一开始我没得选,只得服从他们的命令,因为我很怕死。我本想着替他们找到黄金他们应该会放我一条生路,但是令我万万没想到的是藏有黄金的那个水洞消失了……”
陈墨疑问道:“消失了?什么意思?”
“其实水洞并没有消失,只是对于当时的我来说那水洞就像消失了一般,我按照脑子里的记忆却找不到那水洞的位置,连续坐船找了很多遍,始终找不到像当初发现黄金洞时那样的场景,相反却又找到许多其他的水洞。一开始他们还以为是我在耍他们,我也怀疑是不是我记错了,但是后来我又发现了其中的奥秘。”
“是不是,雨……”陈墨指了指上头,此时能听见外面阵阵雨点落地的声音。
“没错,你怎么知道?”王国邦惊咦道。
“我也只是猜测。”陈墨淡淡说道,“一开始听江忆离讲到关于你们的事情时,我就很好奇为什么你们不选择节假日或者一个好的节气,偏偏选择这六七月份。后来贾英林颖暴露身份,我便断定你们肯定有其他目的,而且和这七八月的时间段有关。刚刚又听你说了考古队和黄金的事,我就想既然你知道黄金的下落,三年前你们就应该把黄金打包带走了,但是你们没有,这再一次让我想到是不是和你们来的时间有关系,刚好这几天一直在下雨,恩,我就猜想你们是不是看上了这七八月的雨季……你可以理解为我随口蒙的。”
“呵呵,真不愧是侦探,”王国邦淡笑一声,道:“确实如你所说,是这里的雨季在作祟。其实,那边是一个不小的水洞群,会跟着河水水位的变化而显露不同的水洞,尤其是这七八月的雨季,河水的涨幅每天都在变化,水洞一天换一个样,雨量大的话,还可能将水洞全部淹没在水下……”
“道理我都懂,”陈墨点点头道,“水位的变化不仅会使水道发生变化,还会改变到四周作为参照物的环境而影响人的判断,这点船舶航行时要特别注意,我想这还可以理解。不过……既然你发现了这一点,为什么不趁水位低、水洞全部露出来的时候去找黄金,反而选择这雨季水位变化大的时候来,这不增加了寻找黄金的难度了吗?”
“我当然知道,只是这其中没你想的那么简单,”王国邦淡淡道,“确实低水位时更容易找水洞,我们也去试过,但是现实状况则是突然冒出那么多水洞会干扰我判断藏有黄金的水洞是哪一个,这还是其次。主要是在水洞内部根本无法行走,里面全是泡烂了的腐泥,就像沼泽地一样,而且水洞内部的延伸有高有低,地势往高走还好,要是往低走的话……那就是有去无回了……所以只有等到雨季水位增高时,河水注进水洞,然后再坐船走水路进去才是最稳妥的,也是唯一的办法……”
陈墨听完点了点头,稍稍思索后低声问道:“那么,你现在到底知不知道黄金在哪儿?”
王国邦叹了口气,沉声道:“其实我一直都记得那黄金的水洞的位置,只是在我发现那水洞以及水位的问题后,我就想能不能利用这个来帮我逃出生天,因为我知道只要他们将黄金拿到手后我便没了利用的价值,只有死路一条。于是这三年来我一直想办法和他们周旋,他们得知水位的问题后,我便利用这里的雨季每年只有一次的特点,每次都把他们引向错误的地点,在加上雨季时的天气多变,我们能够活动的次数大打折扣,所以我才能拖延至今。”
“我们之所以假借活动的名义做掩饰来到这里,一方面我们的目的只是寻找黄金的位置,在确定位置之前,那群人不想轻易有太大动作,另一方面,也是为了不引人注意,虽然这里和荒山野岭没什么区别,但那群人好像对什么有所忌惮,想秘密完成这件事情。而另外找来姚哲、姚思源兄妹,也是为了掩人耳目,而且必要的时候还可以利用你们作为人质……”
“……”
陈墨点点头,问道:“那阿酷呢?林颖说阿酷是警察的卧底又是怎么一回事?”
“……”王国邦缓慢说道,“我也没想到阿酷会死,要不然我宁可不去找他们……没错,阿酷是我找来的,他是警察的卧底,也是我最后的希望……这三年来,我除了每年一次的被他们挟持来这里寻找黄金外,其余的时间一直被监禁着。虽然我可以装作记不清骗他们一次两次,但我知道这么做只是能让我多活一阵子罢了,黄金在哪儿他们早晚会发现的,所以我要想活下去,光靠自己是不行的,于是暗地里我想办法联络上了警察。”
“其实应该说是警察秘密找到了我们…”王国邦说着指了指身边的王姐,“原来贾英那伙人还干拐卖人口的勾当,王姐并不是我妻子,她只是被贾英他们拐卖的人中的一个,被逼假扮成我的妻子好让我们这行人显得不让人怀疑。而警察就是通过他们拐卖人口的那条线找到的我们。我并没有将我的遭遇告诉给警察,他们也只是把我当成一个被拐卖的普通人,但我抓住了那次机会和警察建立起了秘密的联系。当时已经我们已经进行了两次行动,他们没有找到黄金也开始怀疑起我来……我没有退路了,于是我就想在下一次,也就是这次的行动里放手一搏……我事先联系了警察告诉了他们我们会有这么一次活动,希望他们能救我们出来,他们同意派出卧底潜伏在我们身边伺机对我们进行营救……当时贾英他们同意我多找些人做掩饰的提议时,我还以为老天开眼了…但结果是一切都在他们的掌控之中……”
“后面的事情你们也都知道了。阿酷应该是贾英和林颖害死的,而阿酷的死也成了造成我们现在这个样子的导火索。其实我并不知道谁是卧底。相反我一直都还以为崔成阁才是卧底,阿酷是局外人,所以直到林颖说出阿酷是卧底之前我都认为阿酷的死只是意外。不仅如此,我更没想到崔成阁还是钱奎的侄子,而且还和我在这么一个场合碰到了,呵,真是讽刺……”
“不管你怎么说,我始终不相信我伯父会做出那样的事……”崔成阁面对王国邦的嘲讽,淡淡地说道。
“呵呵,你怎么想的与我无关,事到如今,我只是把我所知道的事情说出来而已,不过你伯父已经死了,我想你也没有继续找下去的必要了。”王国邦叹了口气,转而对陈墨说道,“怎么样?我能说的都说了,你再想知道些什么我也说不出来了。”
“哦,额…”陈墨似是刚反应过来一番,回答道,“抱歉,刚才听得有点入迷……我是差不多都弄清楚了,知道了他们的目的就好办了,恩……对了,你们听完有什么想法吗?”陈墨摸了摸头,转而对身边的江忆离和姚哲问道。
江忆离似乎受到了极大的震撼,有些语无伦次道:“哦…额…我觉得信息量有点大…我…我暂时还缓不过神儿来…”
姚哲也吞了口唾沫吃惊道:“我也有点儿懵啊,我只是偶然在网上参加了这个活动…我没想到会像现在这样,贾英他们是盗贼,王哥你们又是什么考古队员…我现在就觉得我们摊上大事儿了…”
“原来我们这儿还藏着那么多的黄金…”江忆离缓缓道,“我也是头一次听说…王大哥你竟然是当年来我们这儿考古队的一员,我竟然一点儿印象也没有,我也更没想到当年在这儿发生了那么多事儿…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啊……”
江忆离有些失落地低下了头,今天发生的这一系列突发事件无不打压着她脆弱的神经。
陈墨见状拍了拍江忆离的肩膀,安慰道:“别担心,看着我的眼睛…”江忆离抬起头和陈墨对视一眼,陈墨接着道:“相信我,相信我的话…”陈墨说话间搭在江忆离肩膀上的手轻轻用力握了握。
江忆离感觉有些莫名其妙,似乎陈墨这个安慰人的方式有些奇怪。
陈墨再次拍了拍江忆离,随后起身对所有人道:“我有一个想法,应该能帮我们逃出去,不过得需要我们有个人做一下牺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