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美国的杂志搞了一次投票评选,加尔班卓总统以压倒性的优势当选为“世界上最性感的总统”。据说他年轻的时候有着不亚于电影明星的英俊外貌,所以也有种说法声称,加尔班卓之所以就任总统比较晚,是因为他怕别人觉得他太过帅气就难免年轻浮躁。
此外还有谣言又说,以前好莱坞拍摄以“波克诺革命”为题材的电影时,制片人首先就要求总统本人出演主角。可想而知,忙碌的总统自然不可能答应下来,结果还是让美国演员扮演了年轻时的加尔班卓。然而,影片却大受非议。被问及失败的原因时,制片人和导演异口同声地回答道:
“难度太高了。比起演员,总统本人要有男人气概得多。”
“不用太紧张了,爱德华调查员、谢尔兹调查员。”
每天日程表都排得满满的总统很清楚没必要把时间浪费在无意义的会议上。他绕到办公桌的另一侧坐下,看了一眼斜前方的仿古式落地大钟。
“我大概都听说了。在此我要感谢FBI的迅速行动。现在时间紧迫,你们在这里不用太多顾虑。应该会如预告一样准时出现吧?”
“一定会的。”
我扫视着总统办公室里所有人的脸。
“也许他已经藏在我们之中了。”
“这你倒不用担心。这里的警卫和工作人员互相都很熟悉。
不管他多么擅长变装,想要瞒过身边的人还是不可能的。”
“这种先入为主的观点会让你送了性命。”我说着,用手指向总统的脸,“总统您能够证明自己不是吗?”
72“圣阿隆索的解放”
加尔班卓总统的脸色稍稍一沉。
“你叫我证明我就是我?”
“你这话说得太过头了,爱德华调查员。”
在总统的工作人员抗议之前,“谢尔兹调查员”就制止了我。
我放下手,对奥斯特安德鲁递了个眼神。
“我的同事说了冒犯的话,请您原谅。以前曾在佛罗里达使用过这种招数。他假扮成目标物品的所有者,在光天化日之下从别人的家里将目标物品带了出去。”
“原来是这样。既然有这样的先例,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那么我要怎样才能证明自己的身份呢?”
“就回答我一个问题吧。”奥斯特安德鲁用眼神制止我,继续说道,“我就单刀直入好了。在这个房间里,是否存在着一条秘密通道?我听到过一些传闻,据说第一代总统为了以防万一,开凿了一条能通到外面的秘密通道。”
“你是指‘安东尼奥的密道’吗?”
总统苦笑了一下,无奈地摇了摇头。
“那只是单纯的传说罢了。实际上根本就没有什么密道。18年前,当革命军包围了总统府,巴齐阿塔利诺一家以及亲信只是将自己关在这个房间之中。革命军的先头部队撞破门冲进来时,‘加勒比的独眼鬼’正握着亲人的手在向神祈祷。假若密道的传闻当真,那个胆小鬼应该早就逃到外面去了。”
“密道并不存在?真的吗?”
“总统说得没错。”桑切斯少校插了进来,“我当时也在先头部队之中。安东尼奥·巴齐阿塔利诺跪在地上,他没有戴眼罩的那只眼睛一边流泪,一边向我们求饶。”
“谢尔兹调查员”见两人的证词一致,十分高兴地说道:
“臭名昭着的独裁者也没有自杀的勇气呢。就算是怪盗格里芬,应该也不可能知道这样的历史。请放心吧,总统。我们对你没有任何的怀疑了。只是如果密道不存在的话,又打算如何进入这个房间呢?”
奥斯特安德鲁缓慢地比了个征求我的意见的姿势。虽然最开始我的计划是挑衅总统,让他用自己的手打开秘密保险柜。只可惜我的搭档先发制人,我就失去了发挥的余地。看来只能用更加委婉的方法来达到目的了。
“在确定入侵路线之前,我们应该先确认一下人偶所在的地方。根据的预告电话,这间总统办公室里应该有一个秘密保险柜。在哪儿呢?”
我这么问道,总统就用下巴示意了一下壁炉上方。大约在齐目高的墙上,挂着一张油画,画中是挤满了革命广场的群众。画的下面写着标题《圣阿隆索的解放》。
“画后面的墙壁是可以滑开的。保险柜本身使用的是最先进的电子锁,除了我以外没有人能打开。除了密码之外还需要静脉认证。如果谁试图强行打开保险柜的话,警报就会响。”
我朝着壁炉走了几步,看了看画框的后面。
“最后一次打开保险柜是什么时候?”
“昨天下午,接到犯罪预告之后。当然,人偶平安无事。那之后,就一直由五个人轮流监视,任何人都不能靠近。”
“也就是说,到现在为止一整天,都没有任何人见到过人偶的实物。事事都有个万一。也许打开来确认一下会比较好?”
“你说的也许没错。”
总统在椅子里动了动身子,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坐直了。
不管是他的表情还是动作,都掺杂着一种奇妙的演戏的味道。
“我忘了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还有另外一个人,我希望他能参加这次会议。在打开保险柜之前,你们不介意我叫他进来吧?”
我和奥斯特安德鲁对看了一眼。
“我们倒是无所谓,可以确认他的身份吗?”
“和你们一样是美国人哦。当然,我们已经确定他不是怪盗格里芬了。”总统笑了笑,按住书桌上通话器的按钮,“带他到办公室里来。”
“你这究竟是叫谁来呢?”奥斯特安德鲁问。
“你们见着了就知道了。”
外面的走廊里传来脚步声,然后双开门就打开了。走进总统办公室的男人径直盯着我的脸,和以前一样大大咧咧地说道:
“真是好久不见呀,克罗斯比先生。不,应该叫做格里芬先生才对。没有看见你夫人呢。我在飞机里那么努力地忠告过你了,该不会是她受不了所以抛弃你了吧?”
伴随着假教授的说词,警卫们一齐举起了枪。
73五角大楼的使者
加尔班卓总统也不是个省油的灯。我就想他怎么那么配合,原来从最开始起就已经安排好了这样的情节。
“我还在想是谁,原来是波兹教授。”虽然被众多枪口指着,我还是尽量装成平静的样子,“没有了络腮胡,我差点都认不出了。
还是说我应该叫你‘跳蚤眼睛’呢,詹姆斯·阿伦先生?”
虽然被我挑明了身份,“跳蚤眼睛”却没有丝毫怯意。当他看到“谢尔兹调查员”的脸时,做了个非常夸张的惊讶表情。
“我还说是谁呢,这不是奥斯特安德鲁先生吗?身为CIA作战部长,您在这儿做什么呢?”
奥斯特安德鲁也丝毫没有乱掉阵脚,他转向总统说道:
“看来你还不知道这个男人的本性。他是被称做‘跳蚤眼睛’
的职业杀手,和至今为止的多起政要暗杀案都有牵连,绝对是个危险人物。前天向着帕斯特拉米将军的房间里开枪的,恐怕就是他。”
“阿伦先生是美利坚合众国政府的正式代理人。”总统手指交叉,平静地宣布道,“是为了阻止你们的阴谋,而由美国国防部(五角大楼)派来的顾问。关于将军别墅的狙击事件,我都已经从他的口中得到了说明。他的目的仅仅是为了阻止你们非法的海外任务,对于我们不存在任何的敌意。”
奥斯特安德鲁脸色很难看地闭上了嘴。
我意识到事情的内幕正在初显端倪。五角大楼是统领美国陆、海、空三军的军事部门的总部,从以前起就同“合伙人”的老大哥-国务院的外交部有竞争关系。就如同高中里的橄榄球队队员和校内新闻编辑人员一样,一年到头都较着劲儿。
然而,由于没能将2001年9月同时发生的多起恐怖袭击事件防患于未然,作为情报机关的“合伙人”顿时地位大跌。
CIA的长官被解雇,预算遭到大幅削减,许多职员都被再编。在外交与情报的世界中,有五角大楼撑腰的家伙们变得几乎可以为所欲为。
“不死鸟作战”应该就是“合伙人”为了逆转当前的不利形势而使出的起死回生的手段。察觉到不安定气息的五角大楼的大人物们自然不会放手不管,便将一名臭名昭着的工作人员送到了波克诺岛上。这应该就是这次事件的大致关系图。
奥斯特安德鲁不愿意对我说明这次敌人的真实身份,倒也不是不能理解。虽然说不管在哪一个国家都同样存在着军人与外交官的利害对立,然而喜欢将国内的权利斗争出口到国外,却是这个叫做美利坚的国家的恶习。对于被卷入这种无聊争斗中的人来说,绝对不是就能这么忍气吞声下去的。
“-你也听到了,格里芬先生。”就像是看透了我的心思“跳蚤眼睛”说,“你应该已经猜到这出闹剧的内幕了吧?”
“为什么你要对将军的人偶开枪?难道你知道那是仿制品?”
我以问题回应他的问题,“跳蚤眼睛”摇了摇头。
“不。我只是得到消息称那里面藏有记录着五角大楼重要机密的微型芯片。虽然之后才得知那是条假情报。所以我才申请要协助总统府。那个人偶是仿制品简直就是万幸。否则搞不好现在我就和莫杰拉上校一样啦。”
“上校怎么了?有传闻说他被逮捕了。”
“消息真灵通呢,格里芬先生。”
说这话的是加尔班卓总统。
“由于怀疑他导致将军寿命缩短,我才这么做的。不过如果逮捕了,那么上校的处分应该就会变轻。当初若不是你们要对人偶出手,将军也就不会丢掉性命。这个责任非常重大哦。别忘了,失去了同志恩里克后,最伤心的人莫过于我了。”
放在房间一角的落地大钟,敲响了3点的钟声。
“余兴节目就到此为止了。”总统威严地宣布道,“就算是怪盗格里芬,这一次也绝对逃不出我的手掌心。少校,逮捕他们。”
“在那之前,我有样东西想给总统过目。”
我用目光制止了拿着手铐上前来的桑切斯少校,一边迅速地将手伸进上衣的口袋里。
警卫们的动作很快。我感觉到有枪口抵在了自己的背和后脑勺上。
“不要乱动,会没命的哦!”少校警告道,“把手从衣服里拿出来。慢慢地,让我们看清楚你手上拿的是什么。”
我按照命令,慢慢地将手从上衣口袋里拿出来-让总统能够清楚地看见我手上紧握着的“诅咒的人偶”。
“放下枪。”我说,“对于来说,没有不可能的事。”
74周旋
加尔班卓总统两手撑着书桌,身子拼命地往前探。他的样子就像是一只被蛇盯上的青蛙,目光一动不动地停在我手中的人偶上。
“怎么可能?假的吧?”
“是不是假的,你想试试看吗?”
我用拇指和食指捏住人偶的头,刚做了个准备使劲扭一下的姿势,“世界上最性感的总统”的脸眼看着就抽搐起来了。
“住手。”加尔班卓慌张地叫道,“拿开枪。”
我感觉到背与后脑勺上的压迫感消失了。但是现在还不能安心下来。因为近距离的警卫们依旧瞄准了我和奥斯特安德鲁。
只要总统打个信号,他们就会毫不迟疑地扣下扳机。
“请、请冷静一点,总统。”冈萨雷斯幕僚长伸出两只手,连珠炮似的说道,“那个是从将军别墅里偷出来的人偶。他根本就没碰到过秘密保险柜。所以不管他做什么,对你的安全-”
刚刚才放松了一点点的总统顿时回过神来。
“米歇尔,不要再说了!”
幕僚长硬生生地将已经到嘴边的话吞了回去。桑切斯少校和手下的警卫们似乎完全没能理解他们两人的对话究竟是什么意思。他们看着“诅咒的人偶”,明显比刚才要松懈了一些。
感谢上帝。我不由得露出了微笑。
“你笑什么?欺诈已经不管用了。”
“这不是欺诈。我只是按照预告行事,拿到了你最重要的宝物。虽然刚才我已经忠告过你确认一下保险柜里面,不过你不肯听我的。”
“原来如此,是这么一回事啊。”
费德里柯·加尔班卓转眼又露出了游刃有余的表情。
“你就这么想让我打开保险柜吗?有趣。那好,我就再陪你们玩一会儿。你就用自己的眼睛好好确认你们的败北吧。”
“确认败北的是你才对,加尔班卓总统。”
“在我转过身去的时候,他们要是敢动一下,就当场射杀。”
对警卫们吩咐过后,总统就站起来,转身开始在自己身后的墙壁上摆弄起来。说什么在壁炉上面,根本就是瞎扯。一块方形的墙壁陷下去后,电子锁的操作盘就出现了。
总统将右手按在操作盘的感应区上。电脑读取了他手掌上的静脉图形,与保存的数据进行对比,然后确认了费德里柯·加尔班卓的身份。
“请输入密码。”电子声音说。
总统回过头来看了看众人,然后深吸一口气。他小心地用身体挡住操作盘,用不让任何人看见的姿势输入了密码。
“哔”的一声,电子锁打开了。
房间里的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盯着他。加尔班卓打开了保险柜的门。他看着保险柜里面,肩膀开始不住地上下起伏。
终于,总统的嘴边露出了低低的笑声。
“是你输了,人偶在里面。”
总统回过身来,手中抓着另一尊“诅咒的人偶”。
75钢笔与裁纸刀“不要急,总统。谁说过保险柜里面是空的了?”
“真受不了你,你这小贼!还这么坚持不懈,就这么不想认输吗?”
“并非如此。本来保管在保险柜里的人偶,是这尊才对哦。”
我一边用手轻轻抚摸着自己手上人偶的头,一边说道:
“在你打开保险柜之前我就已经将它们调包了。虽然由于外表相同所以很难看出来,不过你手上拿的是本来放在将军别墅里的那个人偶。”
总统犹豫地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人偶。黑色的瞳人疑惑地在两尊人偶之间来回游移。
“怎么会?不,那是不可能的。”
“没有不可能的事情。”一直沉默不语的奥斯特安德鲁抓住这个时机打击对方的气焰,“这和偷换大都会美术馆的凡·高自画像时一样。不要小看,我应该说过很多遍了。”
“这根本就是骗局。总统,不要相信他们的花言巧语-”
“你给我闭嘴,‘跳蚤眼睛’。这里轮不到你这局外人插嘴。”
像是被奥斯特安德鲁的气势所打压,“跳蚤眼睛”闭上了嘴。
“这和美术馆的画,是两回事。要调包偶人是绝对不可能的。”
总统说道,就像是刻意要让我听见一样压低了声音。
“这个保险柜,只有我才能打开。一旦有异常情况,立刻就会发出警报。就算你找到机会躲过警卫的眼睛,机器也不会上当受骗。”
“不管是多么优秀的机器,使用它的还是人类。而人类肯定就会失误。总统,就像你一样。”
总统抿着嘴,打量着自己手上的人偶和我的脸。
费德里柯·加尔班卓是一个能够读懂别人心思的人。所以我也清楚简单的欺诈对于他来说没有用。我一边用手捏住人偶的头,像是要拧下来一样,一边对总统抬了抬下巴。
“一直这么互瞪着也不是办法。我们麻利点弄清事实真相好了。究竟是不是欺诈,用简单的方法就能试出来。”
“我也这么想。你打算怎样,说来听听。”
“就用18年前,在玛利亚·芬特斯的商店的地下室里用过的那个方法怎么样?你敢用笔尖戳一戳你手上人偶的脚底吗?”
总统咽了一下口水。
他避开我的目光,像是求助一般看向冈萨雷斯幕僚长。然而幕僚长也无计可施,只好摇了摇头。
“你究竟在迷惑什么呢,总统?”
一直处于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状态的桑切斯少校终于忍不住了。
“如果他真的把人偶调包了,那么对于他们来说无疑是自杀行为。就算是那荷·耶库的诅咒,也无法唤回死者。如果那是将军的分身的话,我们可以当场枪毙这两人。早些分辨出是非吧,阁下,请决断!”
少校没有意识到,自己正将总统逼上绝路。
不管怎么说,加尔班卓总统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了。他用憎恨的目光盯着我,一边将手伸向桌子上的笔筒。他抓起签字用的钢笔,用拇指推开笔盖,将笔尖凑近了人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