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榆冲回家,就钻进自己的房间把压在箱底珍藏的,读书时代自己和蝌蚪的旧画稿,统统翻了出来。一想到她就快回国可以再见到她了,凌榆满心欢喜地就像回到了那段懵懂纯真的学生时候。
她现在长成什么样子了呢,会不会还跟原来一样,瘦瘦小小的?四年了,应该是长大得多了,凌榆想想自己都长得这么高了呢。
自从那个梨子来到学校后,凌榆就觉得自己的姐姐被分去了一大半,经常看不到她人了,不但回家陪妈妈和他的次数测一次比一次间隔得久,连在学校里也经常是一下课就不见了人影。凌榆正在愁以后会越来越无聊,没想到这个时候蝌蚪却要回来了,还给他下了战书,不但要看他在杂志上发表连载漫画,还要跟他比赛,太有意思了。
凌榆边想着,边煮着咖啡,突然就直觉家里有人进来了。探头一看,果然是姐姐凌桐正在玄关换着鞋。
凌桐进门后,径直走到凌榆身旁,见他煮好了咖啡,笑盈盈地就不客气的自己先倒了一杯。在客厅落坐好,凌榆也端着一杯咖啡坐了过来。
“妈妈没在家?”凌桐问。(以下对话均为手语)
凌榆漫不经心地点着头。
“给你写信的那个人是谁啊?”
“蝌蚪,我漫画兴趣班的好朋友。”
难怪了,凌桐虽然不清楚弟弟在漫画兴趣班时具体的交友情况,但他有个从小的画友,她还是早就有所耳闻的。
“她信里写了啥啊?就让你什么条件都不管的答应接这项工作了,你以前可从来没这样。”
凌榆咧嘴笑笑,从口袋里掏出信递给姐姐。
“等她回国你一定要带她来让我见见啊,她这个馋猫画得真是太形象了。”凌桐看着那个卡通的馋猫和蝌蚪,忍俊不禁。
“她画画很厉害,仅次于我。”凌榆也不知道是在夸她还是在夸自己,反正都洋洋得意。
凌桐从包里拿出杂志社的合约书,推给凌榆,“这是杂志社的合约书,我已经把交稿周期、题材要求和稿费支付等几个重点方面给你标注了,初步是按照你的课程空余时间洽谈的,你自己再看看,如果有还需要修改的,你在上面改好给我,我再去找她调整,最后确认了再打印签约。”
凌榆拿起合约书,迅速地翻阅了一下,随手拿起沙发边茶几上随时都备着的水笔,在里面几个地方稍稍地改动了一点,然后就合上还给了姐姐,表示他已经PASS了。
正事办完,凌榆还是不忘刺探姐姐的八卦,“你最近都在忙什么呢?演出不是早就结束了吗?怎么还是见你整天往外跑?”
“演出结束了我就不能继续学跳舞啦?我忙着呢!”凌桐竟然有点脸红。
“是忙着学舞蹈,还是忙着谈恋爱呢?”凌榆朝姐姐挤了挤眼,“是哪一个啊?是那个领舞的,还是那个独舞的?”
“你瞎说什么呢!”凌桐一着急,直接从嘴里蹦了出来,不过凌榆看得懂唇语,对她这反应倒也不意外。
“那个来学校接过你好几次的骑摩托车的男人,每次都带着头盔,我也没看清,到底是哪个吗?”凌榆继续穷追不舍。
“那是殷梨的哥哥,也是我现在的舞蹈教练,那天台上他是领舞的。他跳舞很厉害的!”凌榆难得看到姐姐脸上出现崇拜的表情,凌榆知道自己离答案越来越近了。
“你是不是很喜欢他啊?”凌榆又来了一记突袭。
这次,凌桐一反常态的没有反驳凌榆,反而沉吟了一下,好像自己也在思考这个问题,只是脸上的红霞倒越来越浓了。
“大概,也许,可能吧。”凌桐有点不确定,又有点满足,“就是觉得跟他在一起的时候特别放松,跟他学跳舞特别开心,我喜欢他身上的阳光。”
凌榆看着面前让他突然觉得陌生的姐姐,心里感慨着“恋爱中的女人智商真的会降到零”,凌桐现在脸上的表情,是他死都不会想到有一天会从他那个聪慧端庄的姐姐脸上看到的。
“但他没有另一个独舞的男人帅!”凌榆在故意给姐姐泼冷水,想把她拉回正常状况。
“那个人啊,他是殷梨的男朋友。”凌桐一阵轻松的笑,“你就知道看人家帅不帅,我家已经有你一个帅到天上去的了,不用再找那么帅的了。”
这话凌榆看着是非常受用的,不过,他还是更关心姐姐的事儿。
“那他知道你的心意吗?他有没有对你表示过什么啊?”
凌桐摇摇头,笑笑。她并不着急去探究殷豪的态度,感情是自然而然水到渠成的事,是你的迟早都是你的,不是你的,就是再心急再一厢情愿,也出不了你期待的结果。
她拿起果盘里的一个脐橙,在手里来回的搓着,那是她从上一个男友那里学来的方法,把脐橙的表皮搓得微微有些软了之后,皮就特别好剥,可以完整干净地剥出整个果肉来,还不会流失果汁。
凌桐的首任男友是她的大学同班同学,据说是对凌桐是一见钟情,追了她整整2年,追求的时候极尽温柔体贴善解人意、俯首是瞻,为了向她示好,他倒是挖空心思搜索了不少养生护肤,和一些生活上的小窍门小知识,每天换着花样的在凌桐面前用这些小技巧去打动美人芳心。对于凌桐来说,2年时间的观察和婉拒,虽不是刻意考验,但终归是足够让她觉得这个男人应该是真心爱她,可以放心信任的了,这才松了口,答应了他的求爱,做了他的女朋友。
可是,上天总是在不停地找机会要教世人从各种意外中成长,它一再的提醒着涉世之初的孩子们:人算不如天算。
凌桐答应做他女朋友之后才半个学期时间,就发现了他之前隐藏极深的私占欲,他把凌桐当成私人物品一样的看管,对她的每一个行动每一个朋友都要刨根究底横加干涉。凌桐每次对此提出抗议,都会引起他反应激烈态度强硬的争吵,在他的概念里,仿佛用他一个人对她的所有关心、爱和付出,就足够她生活的全部了。
只是,这真的是爱吗?
凌桐回忆过去到此,不禁又泛起一丝苦笑在嘴角。
她并不怀疑他对她的喜爱,只是,人终归是群居社会里的人,她无法为了某一个人而放弃所有自己对外界社会的自主权。没有尊重,没有自由,也没有理解,她足足用了1年的时间在不断的争吵中,终于明白了他对她的感情,只是控制权和占用欲,那是对所喜爱的物品的感情,而不是人。他爱的不是她,而是他自己的需求。
分手分得非常艰难,他是个执着的男人,被曾经的心爱之物得而复失的结果无法接受,期间好几次还失手伤了凌桐,那段时期对凌桐来说,是身心俱伤的,她一度不能理解人为何会前后反差如此之大。
每个人从过去的伤痛和怨恨中走出来,都是需要一段时间的,不可跨越。凌桐也不例外,那次的恋爱经历之后,凌桐有相当长的时间拒绝触碰恋爱感情之事,倒不是她不再相信爱情了,只是她对自己判断和选择对象的能力不再有自信了,她不知道该怎么去相信面前的人是否值得她去交付自己。那段时间,她躲避着一切跟他有关的事和物,毕竟她也曾交付过她的真心和感情,给那个她以为经过了两年慎重考验过的人。
小口啜着咖啡的凌榆,虽然对姐姐这上一段情事的始末经过,了解得并不那么详尽,但终归是心灵相通,即时就知道姐姐现在的表情和思绪是飘到了那里。
所以,凌榆是知道“阳光”对姐姐的意义。
“阳光”的心态,是妈妈重新给到凌桐的。虽然凌桐在很小的时候就被父亲带离了母亲身边,但跟母亲与身俱来的亲近感却是断不掉且更强的。母亲一直跟姐姐保持着通信,开导劝抚着她,如今,她能从过去的阴影中完全走出来,不再恨他,不再害怕回忆起过去,甚至能感恩那些曾经由他带会的那些生活技能,全都是因为妈妈。
妈妈一直是姐弟俩健康阳光的榜样,生于这样的妈妈做儿女,是幸事。凌榆接过姐姐剥好外皮完整新鲜的橙肉,熟练地从中掰成两半,自己咬了一瓣,津甜津甜的,再把另一半橙肉,还塞给姐姐,推到她嘴边,会心而阳光地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