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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草原深处的假寐(2)

草原上风云变幻无穷,置身其中,有一种说不尽的感慨。高山环绕的毛垭大草原,只是在东部由无量河切开了一条河谷与外相连。无量河从草原中部穿过,十数条大小支流在草原上流淌。河两岸分布着无数沼泽湿地,将大草原的宽广之美尽情展现。

在这段长长的旅途中,我们曾经两次倘佯在苍茫毛垭大草原的宽阔与浩瀚之中。秋天的大草原,晴空高远,云朵洁白,草木金黄。在绵延数十公里草地间,大草原上到处点缀着帐篷和毡房。成群的牛羊马儿悠闲于其间觅食、漫步。此时,活跃的丹顶鹤、水獭、羚羊、黄鸭,以及旱獭等野生动物混杂其中,呈现出一幅壮美的高原牧歌图。此刻,草原是牦牛们的乐园。在穿越毛垭大草原时,我们经历了一次被牛堵路的尴尬。成百上千头牦牛涌上公路,将道路全部占据。我们无可奈何,但乐在其中,与牦牛亲密接触了一回。这些具有顽强生命力的家伙是青藏高原牧区的当家畜种,有“高原之舟”之称。它们为草原上生存的藏民族提供了生活和生产必需的资源,是高原人生命与力量的源泉。此刻,牦牛的地盘只能是它们做主,我们需要耐心等待。

在我们第二次经过理塘时,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雪,将秋天的大草原顷刻间变成了冬季。大雪把大草原与附近山脉连成了一个整体,无量河成了冰河。远山呼唤,整个毛垭大草原,包括变成了一个银装素裹的世界。

在这样一个雪白世界,我却一直惦记着前些日子挡道的牦牛,你们在哪里,在哪里?

爱琴海一样的木格措

海子山是由大大小小的花岗石漂砾组成的石河、石海以及形态各异的冰蚀岩盆。由于地质变迁,原来具有相当规模湖泊的冰蚀岩盆,随着青藏高原的整体隆升,湖面逐渐变小,或在山地下陷后形成了新的湖泊,或成了石山,于是当地藏民就称之为海子或海子山。

康定多“海子”,跑马山后有五色海子;榆林宫后有蛇海子、白海子;白海子山腰有干海子;榆林宫和雅加梗之间有联三海子;雅加梗有吊海子。海子山四周多火山岩,大多数海子都属于古火山的喷口。目前,火山已死,地震亦少见,但康定温泉纵横。

一大早,我们从康定城出发,经过城北的二道桥温泉,行过十几公里便到达木格措。以木格措为中心,康定人将其演绎成了康定情歌风景区。景区入口位于雅拉河边,清晨,莲花山在太阳的照耀下,雪峰挺拔,金光闪烁,圣洁而神秘。进入景区因为不能自驾,我们只好乘坐景区内的观光巴士。从芳草坪开始,经杜鹃峡、赛马坪、七色海和药池沸泉到达木格措。整个峡谷虽然只有几公里,但海拔攀升了近千米。

走之前一天,高山上的一场大雪,送给我们一份大礼——夏秋冬三季的康定木格措。

美相互叠加,将木格措装扮得分外妖娆。洁白的雪山,银灰的山岩,碧绿的松林,枯黄的草地,透蓝的湖水,还有山涧点缀的各色烂漫的山花和灌丛。漫步木格措,树枝和树叶上,雪花如针,透明的冰棱柱,像无数面小镜子,折射出奇幻的光影;阳光下,高耸的云冷杉树上,积雪正在融化,水滴如注,积雪不断坠落,炸在我们的头顶,趣味盎然;湖畔,湖水澄碧如洗。此时的木格措成了一个用色彩堆积起来的世界。

由于水源大部分来自溜溜山的冰雪融化,因而湖水清澈,能见度极高。站在湖边,透蓝的湖水令人心旷神怡,远山的倒映如梦似真。微风吹过,水面荡起层层涟漪,给神奇的湖泊带来律动,幻化出五线谱般的美妙。木格措对面是红海草原,草原在蓝天白云映衬下,辽阔宽广。木格措四周被群山、森林和草甸环抱。它们千年万年地守护着静寂的木格措。清晨,雾锁湖面,云雾在水面翻卷;日出,湖面在阳光照耀下,波光粼粼,清澈明丽;午后,微风拂面时,湖面波浪翻卷,流金溢彩,水天一色。在木格措,转湖是绝妙的享受。

黄金海岸又称爱情滩,是沿着木格措湖边往里走可见的一个由高山流水所冲刷而成的大沙滩。沙滩沙细柔软,色泽金黄。在川西高原,湖泊周围自然形成的沙滩实属罕见。站在沙滩上有如站在海边,可沐浴“海风”,脚踏“海浪”。为什么叫爱情滩?我不得而知。于是我想起了《爱琴海》:

是不是天边的大海/流淌一湾情思/流进了高原不再离去……我一直都在寻找这个“爱琴海”。但只有到了木格措,才真正领悟到了这首歌的意境。木格措于是成为了我心目中的“爱琴海”。

从木格措沿峡谷下行便是千瀑峡和杜鹃峡。峡谷中,溪水奔腾,飞珠溅玉,点缀着大大小小多个瀑布。溪岸两边林木葱郁,原始杜鹃林引人注目。峡秋天,雪后的木格措,高远、明净。

谷里的杜鹃林,有的树高数丈;有的矮不盈尺;有的高居山崖;有的竖立沟谷。杜鹃峡将温泉、湖泊、草坪、奇峰异石和激流飞瀑紧紧地系成了一体。峡谷间,健胃温泉水煮鸡蛋是一绝——温泉豆花蛋。将鸡蛋放入小池,大约十分钟,将鸡蛋捞起,轻轻破一小口,可见蛋黄已经熟透,而蛋清并未凝固,成豆花状。食此蛋,先破一个小洞,先喝蛋清,再去掉蛋壳吃蛋黄。药池沸泉最高水温高达90℃,其热源来自于地壳深处高达两百度的热蓄区。药池沸泉水质中含有多种对人体有益的微量元素,对人体具有独特的疗效。来此的游客大都要在药池沸泉池浴脚,出一身热汗,然后,神心气爽。

我也在此泡过一回,沉到水里,很快就迷离了,太销魂了。

木格措不仅山美水美,还是个养生之所,尤其当泡完澡,踩在“爱琴海”

的软沙上,耳边吹着细软的风——你一定想马上就来。

秋天,没有杜鹃花的木格措杜鹃峡谷别有一番风景。

高原明珠——纳帕海

香格里拉多湖泊和草甸,三面环山的纳帕海和依拉草原是其中之一。雨季成海,即纳帕海,旱季草长,即依拉草原。纳帕海和依拉草原的南面与建塘大坝相连,距离香格里拉县城不远,仅走几公里,便是镶嵌在香格里拉大地上的一颗明珠,香格里拉人的城市湿地。

夏天,纳帕海大量积水,再加上龙潭河、纳赤河以及旺赤河水的注入,形成大面积的湖泊,最大时可达上千公顷。冬天,浩如烟海的湖水此时又变成大片的浅水沼泽和草甸,于是依拉草原成为了云南最大的春季牧场。春来秋往,纳帕海和依拉草原一年四季相互转换,尽显芳华。我们深入其中,能够寻觅的就是纳帕海和依拉草原的这种美丽与芳华。站在香格里拉植物园高处的山头,远眺纳帕海和依拉草原全景,水天一色,湖水晃晃,波光粼粼,牛羊成群,绿草如茵。

深入草原,才是最美妙的体验。6月,春夏之交的纳帕海和依拉草原,兼顾了春天草的青翠和夏天花的灿烂。由于气候湿润,这里牧草的生长期往往比其他地区要快上一拍。当别处的青草刚刚吐出嫩芽时,此地的草原早已是碧草茵茵。此时的纳帕海和依拉草原从冬季醒来,逐渐还原成为绿草的世界,花的海洋。各种野花竞相开放,各种小动物和昆虫纷纷从冬眠中苏醒,琼花瑶草为满目翠绿的草原添上了五彩斑斓的色调。随着雨季的来临,降水和河流交替灌溉,草原大量积水,水进草退,湖面增大,纳帕海还原了湖泊的本来面目。纳帕海和依拉草原很宽广,我们驾车环湖游走,很方便,遇到好的景致,可随时停车下车。

我们走进草地,走向湿地,攀爬山野。在湿地,漫步于草场之中;在山边,寻觅各色花草;在湖畔,寻觅野鸭和牛羊。我们或与歌伴舞,观看民族歌舞表演,或策马在草原上驰骋,自由自在。虽然没有赶上草原上最隆重的赛马节,但平日的热闹和当地刻意为游客准备的游乐项目也足以让人“乐不思蜀”。

黑颈鹤的家园

秋冬季,纳帕海同样是美妙的。雨季过后,水位下渗,湖畔变成了天然的湿地。秋风渐起,成群的黑颈鹤、黑鹳、斑头雁、白尾海雕、黄鸭和麻鸭们如期而至,它们或在沼泽觅食,或湖边嬉戏。到了冬天,这里完全成为鸟类的天堂。纳帕海的冬季纯白而圣洁,不仅石卡雪山,就连海子和草甸,此时都幻化为一片宁静,一片银白。

冬季到纳帕海看鸟是一大幸事。每年秋后,青藏高原上的黑颈鹤便会从可可西里、南羌塘色林措湿地或松潘湿地,经过长距离飞行抵达纳帕海过冬。

这时,纳帕海变成了候鸟的驿站和天堂。黑颈鹤是世界上唯一的高原鹤类,全世界九成以上栖息于中国,而中国的大部分又集中分布于青藏高原,大自然的神圣和活力,创造出了优雅的黑颈鹤。那是长着一双青黑色长脚,挺拔俊美的“美少女”,在仓央嘉措的诗中,它们是“洁白的仙鹤”。黑颈鹤的到来,给寒冷中的纳帕海带来了繁盛和生机。

在纳帕海,当地藏民给黑颈鹤取了一个亲昵的名字,叫“宗宗”。藏族妇女与黑颈鹤关系亲密,她们与“宗宗”们有一个“约定”:黑颈鹤不吃庄稼,藏民不猎杀黑颈鹤。黑颈鹤不惧怕穿藏装的人,尤其是可以让穿藏装的妇女亲密接触。在这里,人与自然保持了一种亲密无间的和谐;纳帕海,成为了鸟与人共有的家园。黑颈鹤在越冬期间,它们经常一大早就陆续飞到沼泽地或向阳的山坡地,悠闲地觅食。它们到农田刨食遗留的洋芋、青稞、土豆、荞麦以及草根等,有时也会飞到牛群之间,啄食它们粪便中的食物或寄生虫。这里的湖边、草地和沼泽中有足够的食物可以满足黑颈鹤安全越冬。

虽然现在是夏天,但在纳帕海湖畔依然见着了不少没有离去的黑颈鹤。此时的黑颈鹤有些孤独,形单影只。对我们来说,却弥补了一大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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