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知接过二少爷的刀,几乎是把头埋到了胯下,手是颤颤巍巍的。
二少爷的刀据说是重金打造的,镔铁鬼头刀,刀重二十九斤七两八。
按理说,刀不沉重,区区三十斤又怎么难得倒堂堂八尺男儿。刀不沉重,沉重的是用刀的人吗?用刀是二少爷,王家的二少爷,宁边城中权势滔天的王家!
跑马场上,一匹骏马飞驰,好一匹枣红色的西域宝马!
……
跑马场外,有一顶匆匆搭建的帐篷,显得随意一些,偏偏帐篷里的人显得庄重。这几位妙龄女子生的不凡,偏偏俱是一身朴素的衣袍。
林知恭恭敬敬地侍立在侧,眼珠子想乱转又不敢乱转,平日里见的都是马,公马,母马,或者是发情的马。今日难得王家的二少爷到马场试马,身边跟着几个俏丫头。他的心思就活络起来,然而也不过是偷偷看两眼过过瘾。
不幸的是,当他恰巧看到那匹马跑过来,在二少爷肥大的胯下喘着粗气时。
没有料到的是,一只肥大的手掌呼呼地扇了过来,啪的一声脆响,他竟一下子被打趴在地上。
连那打人的李管家都暗骂一声,这狗东西脸皮可真厚,手掌竟隐隐有些火辣。
“蠢奴才,好生瞧瞧主家的好马儿被你伺候成了什么样子?”
这一巴掌扇的林知猝不及防,正待起身去向帐房的李管家赔个低贱的笑脸。又是一个大嘴巴子抽了过来,让他措不及防,即便来得及,那么他敢躲避吗?
二少爷的蒲扇般的大肥手,好似带着一股让人挣脱不得魔力,硬生生地甩在了马夫的脸上。
林知捂着红肿的脸,好似没把这红肿的脸当成脸来看,忙的扑通一下跪着求饶,装模作样哭嚎委屈道:“少爷!少爷您英明神武,小人兢兢业业给主家养马,对马儿从来不敢有半分怠慢……”
这奴才好似温顺的像条狗,委屈着呜咽忠心。
“哼!”那肥大的身影半分停留都没有,调转马头便奔驰而去,半个眼神都没在马下的奴才处停留,好似他看不见这人一般。
灰尘飞扬,那几名妙龄少女纷纷掩面皱眉,便是其中或许有对林知心生不忍之人,也不由得暗暗诅咒这人的不堪。
为人奴,本就是件屈辱的事,更何况这人还是个没有气节风骨的东西。
李管家阴着脸训斥着林知,仿佛没有把主家的马儿养的壮实简直如同天塌下来一般的大事件!
然而待跑马声渐渐远去,这略显贵气的老人顿时变得有气无力起来,呵斥声一下子减弱了下来,而趁着机会,好像手里被塞了些沉甸甸的物件,顿时见那人模人样的老管家露出了晴朗的面容。
林知哈着腰,一脸肉痛地恭送走这位府内实权人物,顺道拿了些乡野的特色花茶赠予那几位府里的丫鬟姐姐们,竟也换来几分好评。
怕是那马上飞驰而去的二少爷也料不到,他十分不满意的奴才竟然就这样逃脱了一番严厉的惩罚。
半晌之后,诺大的跑马场变得空落落的,只有马群漫无目的的玩闹……
目送最后一个王家的人远离跑马场,林知长舒一口气,渡步走到了不远处的小湖畔旁。
湖水平如镜,秋季的傍晚宁静如这湖水。
而这时,温顺如狗的马夫成了多愁善感陷入情网雏儿。
林知捡起一颗石子扔了过去,连打了三四个水漂。寂静的天地寂静无声,沉默的人在心底想着什么呢?
湖的另一边有一个少女停下洗衣,对着水漂溅起的那边一笑。心想,那边的人可真奇怪,看着都像三四十岁的人了,怎地如此顽劣。
她料想隔着这么晚,笑笑也无妨,大抵是看不见的。
林知见那边的人停下来了,他总感觉那人在笑他,似乎红肿的脸也不是很痛了,只是有些发烫。
他俯身下来用湖水湿了乱糟糟的头发,胡乱的揉弄了几下,倒影中竟然出现了一个俊朗英气的青年!
二人仿佛很有默契地,你不来这边,我不去那边,如此到夕阳余晖,满倾波光荡漾时,少女端着木盆离开……
林知打量着自己乱糟糟的样子,本来说不出满意或者其他,然而看着随时余晖远去,竟微微有些失落。
谁会对一个养马的杂役下人有好感呢?林知面上懊恼,却想着从小不肯落下的事情需要按习惯继续去做。
他就住在湖边的帐里,当马群集结被围在一处时,闲暇的休息时光就到了。帐里依稀透过薄薄的日光,林知趁着这时候吃着特色的肉干,狼吞虎咽似的读一本厚厚的羊皮书。此时他是刻苦钻研的书生!
林知是跟着父亲流落到了宁城,以林父的修为道行受宁城大家族王家的供奉做个外姓长老,也算是颇有地位。
至于林母,在他三岁那年离奇失踪,几乎使林父一夜白了头,所以林父才会从岭南寻找至边荒的宁城啊。
三年前林父暴毙而亡,十五岁的林知险些走投无路,好在他从小跟着林父摸爬滚打熟知人情冷暖,动了些手段求了些人终于获得了一个城外跑马场养马的差事。
如今三年过去,当初的悲痛欲绝已经过去,但是林父的教诲依旧历历在目。
每日必做的功课他依旧在坚持着,他手中捧读的书正是林父临终前反复叮嘱他学的那本仙道奇闻。
他打且由他,他骂任由他,我身今受辱,却不伤利益。三年过去,这么一个肥差依旧在林知手里。
夜晚星空,明星闪烁,几道身影穿梭在跑马场上,竟然一丝声响都没有传出。
那几个身影正要做些什么大事,不觉间传来一道声音:“几位远来的朋友……”
未计这声音完全传来,仿佛那几个的首领已经慌乱。
“下手”一声低吼响起,那几道身影里银光闪闪,眼见马群就要遭殃,突地几声闷哼传来,几人应声而倒!
银光闪烁间,已有四发飞刀出手!飞刀所到之处,又是血花溅落。
飞刀传来之处,是一个俊朗的年轻人,这年轻人,却好似是……林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