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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生还者的耻辱

在辞别了那个考官之后,李维便拉着兰顿向报名点赶去。只是兰顿看起来神色有些恍惚,一路上不住的念叨着什么。

“头,我真的成为见习骑士啦?你说这不是做梦吧?我咋感觉晕呼呼的哪。”

在李维回答了N次之后,终于忍不住狠狠的一脚踩在兰顿的脚板上。

“啊!头,你干啥?”兰顿一声惨嚎,抱脚呼痛。

“疼吗?”李维明知故问。

“可不!抽抽滴疼!”兰顿被李维带出了一口东北腔。

“那就证明你没有做梦的啦!”李维自己倒换了一口港台腔。

兰顿闻言一愣,随后又看了看胸前的勋章,顿时高兴起来:“这么说我真成了骑士老爷啦!”

“见习的!”

“那也比我爹强啊!”兰顿咧着大嘴笑道:“我爹老说让我少和你一起玩,怕你把我拐带坏了,这次回去看他怎么说。”

“你爹还说啥了?”李维闻言一愣,兰顿以前还从没跟他说过这事。

“哦,他还说要是我跟你一样偷看你爹那啥,就戳瞎我双眼。其实他完全多虑了,你家养着狗,我根本不敢爬进去,一爬它就叫唤。”兰顿一板一眼的回答着。

李维气得牙痒痒,咬牙切齿的道:“你傻啊,你还真爬过?你爹真看得起我!”至于兰顿他爹到底防着兰顿偷看谁,和这二货也说不清楚。因此,李维气哄哄的闷头赶路。

兰顿见状连忙跟上,过不多时,朝着李维左看右看,屡次张口预言,却又闭上了嘴巴。

李维见状没好气的道:“说吧,你爹还说啥了?”

“哦,我爹没说啥了,是我自己想不明白。”兰顿挠了挠头,却欲言又止。

“说!”

“说了你可别打我。”兰顿小心翼翼的看着李维的脸色,道:“那个,这见习骑士考核似乎也不难啊,可头你上次咋就没通过呢?”

“冷静,冷静,别和这憨货一般见识。”李维闻言深吸了一口气,他明白,上午白带着这二货看戏了。以兰顿这二货的脑袋,是不会明白什么叫做釜底抽薪的。

因此,李维嘴角强扯出一丝笑容,一本正经的道:“因为去年我还小!这个问题就此打住,不许再问啦。”

“哦,原来如此。”兰顿倒是恍然大悟,转眼又沉浸在自己当上见习骑士的兴奋中了。

很快,两人便来到克尔温煲的参军报名处,找到了早就替他们占着位置的几个同乡。只不过,由于人数太多,这几个人也被挤到了边缘。

双方一汇合,兰顿便开始炫耀自己见习骑士的身份,引得那几个小伙伴好一阵羡慕。而百无聊赖的李维,则四下打量起来。

说起来,这是李维第二次来克尔温煲。李维上一次来这里,也是为了参加骑士考核,当时考核失败之后,李维心情极其郁闷,根本就没心情观看克尔温煲的风貌。此刻心情大好,自然要四下看看。

其实,克尔温煲只是一个男爵领,按照李维的经历,还不如前世一个县城繁华。除了那高大的城墙和极具古朴风格的建筑,根本就没啥可看的。

平常时期,克尔温煲的领民大都忙着自己的生计,街道上并没有多少行人。可今天却是人山人海,数不清的人围在报名处,借用前世白云阿姨的一句名言,那是相当的热闹。显然,这些人都是从四周村镇里赶来报名参军的。

李维略一张望,便发觉了其中的差异。

只见在场的大多数人,都围在一张挂有喷火飞龙旗帜的桌子前,显然,这是枭龙军团的报名处。而另外两个分别挂有一只冰霜巨狼和银狐旗帜的桌子前,也有少数几个人在排队。这应该就是霜狼和银狐军团的报名处。

至于在角落里,一张挂有火焰巨石旗帜的桌子前,却根本没人问津,却正是全军覆没的磐石军团报名处。而在不远处,许多正在排队的人指点着磐石军团报名处,不住的窃窃私语。

路人甲:“看,那边磐石军团今天一天也没收到几个人。倒是枭龙军团,我排队一上午了,前面还有那么多人。”

乙:“嘘,小点声,我可是听人说了,要不是磐石军团军团长卡利斯侯爵在议会上以死相逼,再加上我们的帝国英雄比利斯侯爵为其说情,磐石军团就被取消编制了!”

丙:“还有这事啊?”

“当然,我们家亲戚就在男爵府上,这消息可是他听男爵老爷说的,绝对假不了。”路人乙见自己的话语,成功吸引了周围人的注意力,不由的有些得意,紧接着又神秘兮兮的道:

“而且不止如此,据说议会的那些贵族老爷们提出条件,说磐石军团重建可以,但重建的费用由卡利斯侯爵自己承担!这还没完,卡利斯侯爵更是被按上渎职的罪名,降为伯爵。甚至为了筹集军费,被迫向外出售了自己的一部分领地。就为这事,在那些贵族老爷们之间已经传开啦,成为他们的笑柄,都说卡利斯侯爵出售领地,辱没了贵族的身份。”

丁:“啊?领地都卖了?这么看来磐石军团真算是完了,说不定连军饷都发不下来,谁去谁倒霉,我们报考枭龙军团绝对没错!”

“就是,就是,傻子才去磐石军团,五万多人连山海堡都守不住,真是没用的废物。谁要是去了,绝对没前途。”众人议论纷纷,但口径出奇的一致。

在任何一个人看来,无论任何困难,出售领地都是令先祖蒙羞的事情。

对于这些传闻,李维感触颇深,却也无可奈何。在任何年代,人民都只会颂扬胜利者,而失败者只是为了凸显胜利者的武勇。

可在李维看来,磐石军团几乎做到了一个军人能做的一切。面对恶魔的冲击,他能坚守阵地血战数日,为领民的逃亡争取到了宝贵的时间。如果磐石军团在发现危险的第一时间撤离,肯定不会有这么大的损失,只不过那些侥幸逃出来的平民,至少有大半会成为恶魔的食物。单从这一点来讲,就比一触即溃的霜狼和银狐军团好多了。

想到这里,李维转头看向磐石军团的招兵处。

只见在那张桌子后面,坐着三个身穿铠甲的中年男子,中间的那个男子脸庞上有一道很长的鲜红色的伤疤,看情形刚刚脱痂不久,应该就是那场战役所留下的。

面对着众人的窃窃私语,那三个男子面色铁青,却丝毫不作辩解,腰板依旧挺直。只是那双目中隐隐闪现的不甘和怒火,却流露出他们此刻并不平静的心情。

磐石军团的招兵官凯尔文骑士的确感到很委屈,又或者是生气。不,应该是是悲愤。

当日,磐石军团突然遇到恶魔偷袭,在死伤惨重的情况下,他们依旧在卡利斯军团长的带领下血战不退。因为他们要为领民撤退争取时间。

至今,凯尔文也忘不了卡利斯军团长说过的话:“我和你们一样害怕,我和你们一样想离开这该死的地方!但是,我们是军人,保护领民是我们的职责!我们战死在沙场,是我们身位军人应有的归宿和荣耀。而帝国领民的死伤,却是我们的洗不尽耻辱!我的骑士们,前进,荣耀即吾命!杀!”

就是这句话,让原本打退堂鼓的凯尔文感到羞愧。

“荣耀即吾命!杀!”凯尔文转身跟着军团长冲了上去,而他并不孤独。在他身边的,是那一张张熟悉的脸旁。

面对这恶魔一次次冲击,身边的人一个接一个的倒下。

一天、两天、三天……外城守不住了守内城,内城被攻陷了打巷战。每个人都知道守不住,可没有一个骑士抱怨或者逃跑,因为他们的神卡利斯军团长就在最前线,因为战死是他们骑士的归宿和荣耀。

“来吧,该千刀的恶魔!”每个人都这样喊着,似乎这样就可以驱除内心的懦弱。有无数次,凯尔文以为自己会就这样死去,可身边总有战友用身体替他挡住致命的攻击。

“凯尔文,你他妈小心点!你欠老子一条命,替老子多杀几个恶魔!”这是他最好的朋友兼上司特略·比亚里,临死前说的最后一句话。当时,他就挡在凯尔文的身前,胸膛上被恶魔套出一个大洞。

“放心吧,我会的。不只是你的,还有其他人的,还有我自己的。”凯尔文这样回答。

这样的战斗,一直持续到他们的军团长卡利斯侯爵倒下。那一瞬间,他们几乎不敢置信,随后他们像疯了一样冲过去,拼死将卡利斯侯爵救了出来。

随后,失去主心骨的他们开始撤退,他们不愿让卡利斯军团长战死。可即使撤退,他们也一路护送着领民撤离。

有多少人死在冲锋的途中,又有多少人死在撤离的路上。

“死去的同袍都是英雄,只有我们活着的,才是骑士的耻辱!”这是卡利斯军团长醒来后说的第一句话。

随后,卡利斯侯爵便带着重伤来到军部,为那些死去的同袍争取该有的待遇。甚至,还在议会上接受那些议员的审判和羞辱。

“磐石军团不能撤销!死去的同袍应该获得应有的待遇。至于其他的责任,全由我来承担!”这是卡利斯军团长在议会上反复强调的一句话。关于对他的指责,他没有丝毫辩解。然后,卡利斯军团长被降为伯爵,重建军费由自己承担大半。

“对,活着的都是耻辱,或许死了才是最好的归宿。”凯尔文在心中默念。

就在凯尔文和他的两个战友默默承受那些窃窃私语的时候,银狐军团的一个招兵官走了过来。

“凯尔文,你们怎么样,招到几个报名的。”

“三个。”凯尔文一板一眼的回复着。

“呦,这么少?”那银狐军团的招兵官故作吃惊的道:“我们银狐虽然和枭龙比不了,但至少也快上百个了。你们磐石军团只招到三个,也太可怜点了吧。不会那三个人也是老弱病残,饥不择食吧?”

“迪里瑟,如果你想要打架,我可以奉陪。但现在我公务在身,正在招兵,请你滚远点!”凯尔文一脸怒气的瞪着银狐军团招兵官迪里瑟。磐石军团另外两个招兵员,也一脸怒火的瞪着迪里瑟。在他们们赶来克尔温领招兵的路上,这个迪里瑟就不断挑衅,磐石军团的三个人没理他。没想到,大庭广众之下迪里瑟依然如此。

“哎呦,还公务在身?还招兵?”迪里瑟闻言夸张的大喊道:“就你们磐石军团招兵还用三个人?一个人就够了,而且大部分时间可以睡觉,保证不会耽误工作!真羡慕你们的悠闲工作啊。”

他的声音是如此之大,以致周围的众人全部听见,纷纷大声笑了起来。

“迪里瑟,你想打架?”磐石军团的一个招兵官按捺不住,突然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可还没等他动手,就被凯尔文一把拉住。

“波比,坐下!记住军团长说的话,死去的同袍才有荣耀,而眼下这些,却是我们苟且活下来的人应得的待遇。”

随后,凯尔文将他按在椅子上,并替他整理好刚才有些歪斜的铠甲。

“是,我不会忘!活着的只有耻辱!”那名叫波比男子的双目血红,眼泪几乎就要涌出双眼,可他就那么静静的坐了下来。随后,三人又挺起腰板,任凭他人嘲笑,一动不动的目视前方。

迪里瑟见状微微一愣,随后继续嬉皮笑脸的道:“哎呦,坐的这么正规给谁看啊?又不是在开会,别端着架子了,就你们磐石军团这样,一天能招满十个人吗?”

迪里瑟话音刚落,突然看见有一群人拖拖拉拉的走到磐石军团的报名处,为首的年轻人对着凯尔文三人行了一个标准的骑士礼,大声道:

“长官阁下,我们一行九人,想要报考磐石军团!还有几人正在赶来的路上,请您给他们留个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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