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耳东升....
约么等了片刻,我才轻声问道。
“你所说的一切,哪怕只是很小的事情,都有可能对你姐姐的案子提供巨大的帮助,难道你就不想救救那个在地狱的泥潭里哀嚎挣扎的灵魂吗?你要知道她不是别人,她是你姐姐,她是你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
我的声音很柔和,这时我才感觉自己像一个正义的指引者。
许初萍停止了啜泣,却依旧不想把头抬起来。她蜷缩着身体,开始说着。她的声音很小,比之呼吸声还要微弱,可是在这个狭小昏暗的格子间里,我却听的异常的清楚。
“姐姐....从小就对我很好,记得我十岁那年,我和姐姐上山摘苹果。那时她在下面接,我在上面摘,结果我一不小心踩滑了脚,从树上摔了下来,扭伤了脚。为此她还哭了三天三夜,将一切的过错都揽在自己身上,将所有的爱与关怀都给了我。”
“那段时间,无论去哪里她都会把我背着,因为她不放心我一个人。她总说,她不会抛下我,永远都不会....”
许初萍哽咽着说,眼泪也不自觉的流了下来。也许我错怪她了,从她的眼里我能看见当时的她们是多么的幸福。
“后来,姐姐就来了华海市工作,她说等她赚了钱就将我接过来。姐姐一去就是四年,直到半年前,她突然打电话说她有钱了,有足够的钱能养活我们俩了,于是让我赶紧来华海市找她。”
“有足够的钱能养活我们俩?”我在心里考量着这句话。
许初萍依然毫无停顿的继续讲述道。
“姐姐说她会买一套大房子,让我们以后过上好的生活。在那之前暂时先住在工厂的宿舍里,可是等我到了以后,姐姐并没有带我去工厂的宿舍,而是直接带我来到那旧楼房的出租屋。姐姐不说,我也不敢多问,就那么住了下来。”
“没有了吗?”我促狭着眼睛,这并不是我所想要了解的,于是我追问道。
“没有了。”许初萍又回复刚开始般的平静。
“那....”
我还想继续问点什么,这时狗哥打开门走了进来。
“那许小姐就回去准备准备后事,再到医院去把你姐姐接回去吧。”狗哥说道。
许初萍看了看狗哥,又看了看我才应声道好,旋即从狗哥身边走了出去。
她走的不急不缓,欣许她来之前就准备好了。
“我还没问完呢!”我有些不大乐意,我总感觉到她在隐瞒什么,因为她从始至终都很平静,平静的让人觉得可怕。
狗哥嘴角上翘,望着许初萍离去的背影不屑地笑着。
“你觉得你还能问出什么来吗?”
“如果一个人防备着你,你觉得你有正面攻陷他的机会吗?更何况这个女人一直在笑呢,你没发现吗?”
我....我只觉得手脚突地冰冷刺骨,那轻轻的一撇是哀愁还是嘲笑....
“所以留着她只是浪费时间,而我们最缺的就是时间。每过去一秒,那些噬人的恶魔就多快活一秒,那些被肆掠的灵魂就多悲痛一秒....”
狗哥拍了拍我肩膀,“是狐狸总会露出尾巴的,她不是透露出了一个很重要的线索吗?”
“你是说‘足够的钱’”。
“走!目标旗云制药厂。”狗哥大手一挥,动作极奇潇洒。
.........
半个小时后,我和狗哥来到了旗云制药厂。
映入眼帘的是数栋白色厂房,外面走动的人很少,这个时间估计都在厂里工作。
这是一家私人制药厂,在药品招标如此困难的年代,能经营到这种规模,也算是不可小窥了。
复杂的世界存在着复杂的关系,我并没有兴趣去一一捋清楚,现在我只想把眼下这个案子解决了,不然一想到那双还未闭上的眼睛,我就寝食难安。
在保安的带领下,我和狗哥绕过几栋厂房,来到厂房深处的大楼里面。左转右绕终于是停在了一间房门前。门大开着,里面的主人显然是已经恭候多时了。
屋里的办公桌后坐着一个矮胖的中年人,已是初冬时节,这富态中年人裹着厚厚的衣服看起来就像一个圆滚滚的球。
“林总,两位警官带来了。”
“嗯,好,你辛苦了,快回岗位去吧。”林安国和颜悦色的说道,他微笑的样子倒是让人觉得很亲近。
“打搅了,林先生。我们是谁你也知道,我就不多废话了,这次来主要是想了解一下关于许小莲的事情,她在你厂的职位也不低,我想你应该还算是比较了解她的吧。”
“哎....”林安国抹了抹额头上的汗水,语气沉重。
“小莲在厂里一直尽心尽力,恪尽职守。对上有责任,对下有包容。无论是领导还是员工都非常喜欢她。可如今她却出了这么大的事,警察同志,你们一定要为她做主呀!”
林安国陡然激动起来,我看见他脸上的肉也跟着一块雀跃着,这时我突然想起狗哥才跟我说过的话‘如果一个人想防备你,你觉得你有正面攻陷他的机会吗?’。看着林安国,我突然觉得他也在笑,笑的讥讽和嘲弄。
“冷静点,我们一定会为她做主的,你只需要知无不言就行了。”
“好的,我一定竭力配合两位警官的工作。”林安国笑着。
我拿出纸笔做好记录的准备。狗哥却突然不说话了,就那样瞪着或者说审视着林安国。
半响,林安国额头上的汗水越来越多,支支吾吾的也不知道说什么好。狗哥才微微一笑,吭声道。
“林先生,你能把刚才那个保安叫过来吗?我想让他带我们去一下许小莲的宿舍。”
“哦....行行,我马上打电话叫他过来。”林安国如释重负。
“好的,谢谢林先生配合我们,那我们就不打扰了,看你这办公室干净整洁,我们还是去楼下等着,顺便抽支烟吧。”
“好....也行,那两位警官要是有什么需要的,就给老谭说就行了。”林安国笑的爽朗,半送半推的将我和狗哥送到门外。
走在楼梯间上,我一直在回忆刚才林安国的表现,和审讯室里的许初萍可差的太远了。一个将近五十的老江湖竟然还比上一个二十出头的愣头青。我发现我越来越看不懂那个女人。
“怎么了,想什么呢,是不是在想我怎么不问他点什么。”狗哥调笑着,他一直都挂着那副笑脸,记得是因为他说过伸手不打笑脸人,做什么事都方便。
“哼,就算问也问不出来什么。”我同样调笑着回答他。
“嘿!学聪明了呀。”狗哥搭着我的肩膀说道。
我丝毫不掩饰我的骄傲,用比之更加嚣张的语气说道。
“那得不是,也不看看咱师傅是什么狗!”
“什么狗?”
“藏---獒!”我竖起大拇指。
“可我比较喜欢牧羊犬。”
“呃...哦,好吧!德---牧!纯种的!”
“哈哈哈----,臭小子。”
就在我和狗哥打闹的时候,那名名叫老谭的警卫走了过来。
狗哥连忙打了个招呼,“谭叔,还得麻烦你带我们走一趟许小莲的宿舍。”
老谭微微一笑,露出两排早已被烟渍染黄的牙齿。
“呵呵,客气啥。配合警察办案是我的职责。”
狗哥连忙搭上老谭的肩膀,“那你给我说说许小莲呗,她在这厂里混的咋样。”
我也嬉皮笑脸的跟在狗哥身旁,林安国会说的老谭也一定会说,林安国不会说的,老谭却多半会说,因为伸手不打笑脸人嘛。
“这小莲啊,也是个苦命人儿哟。”
“四年前,她来的时候还是我帮着给她打理的呢,那时的她还带着刚入城市的青涩。这姑娘人漂亮,心也好,工作的也敬业。来了没多久,就和大家混的熟了,这厂里的年轻人不说全部,大半都心里挂寄着她呢。”
“四年的努力也不是白费的,我看着她一步一步的从实习工走到厂监工到如今的科长。还记得三年前,她升到监工后还特别跑到警卫室来告诉我,看她在我面前兴奋的样子,我也觉得高兴。也就是那年,她还在外面交上了一个男朋友,这可不得了,断了厂子里好多年轻人的念想,我看着那段时间厂子里的生气都下降了许多。”
“哟!这么大的魅力呢。”狗哥故作惊讶的说道,“那她那男朋友呢?”
“哎....”老谭叹了口气。
“她那男朋友我就见过一次,长的是有模有样,可看那浑身流露出的气质,我就知道那小子不是什么好东西。可没办法啊,我一打听原来那小子曾经进去过。”
老谭突的降低了声音,看他一脸的认真,真的是在替许小莲感到惋惜。
“我也私下告诉过小莲,她只说那小子对他好就行了,我也就没什么办法了。但我估摸着这次出事,肯定和那小子有关系。”
“那你知道那人在哪里吗?”
“知道,就在一家快递公司工作呢现在。小莲走了,也不知道来帮着收拾收拾东西,果然是个狼心狗肺的混账东西。”
老谭越说越来气,脸胀的通红。
我赶紧扶着老谭,抚着他的后背,生怕他一口气提不上来,追随着许小莲去了。
“谭叔,别生气了,我们会找他麻烦的。”
“哎....人都走了,找他麻烦还有什么用呢,这里上去四楼正数第五间就是小莲的宿舍了。你们自己上去吧,我还得回去执勤呢。”
老谭突然没了兴趣,此时的他才像是一个垂暮的老人。给我们说了清楚,老谭便转身离开,他没有来时的兴高采烈,也许是我们触及到了他的伤痛吧。不过也好,萧索的背影更容易得到慰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