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夕故意露出充满期待的眼神,道:“我只想问你一个问题,三个月后,妖皇驾临人界。你打算怎么处置我?”
黎沂脸上的惊讶稍纵即逝,迅速恢复到招牌式的优雅微笑:“你希望我怎么处置你呢?”
“哈哈哈哈哈……”不等夏夕回答,黎沂忽然爆发出一阵大笑,“你从一开始就比我想象得有趣得多呢!可惜有的时候太过锋芒毕露并不是一件好事。”
夏夕只是静静地望着他,面无表情。
黎沂的笑声戛然而止,轻轻地抚过夏夕的头发:“三个月后,我绝对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案。”
然后转身,决绝地离去。
“主人,你们在说什么?”一直默默无声的小绿歪着圆圆的小脑袋不解地望着夏夕。
夏夕忽然想起了什么,道:“你有没有什么亲戚,是某个仙人的坐骑?”
“主人,你问这个干什么?”小绿没有回答,神色有些古怪。
“没什么,我只是随口问问。”夏夕淡淡一笑。
这个觉是真的睡不成了。不知道什么原因,永淳帝忽然下令指明要见洛王那位传说中才貌双全、妙笔生花的画师。
真是人怕出名猪怕壮。聪明的朋友用脚趾想想都能猜到那位中年版金城武和永淳帝之间的关系。如果一不小心碰上,那麻烦就大了。可是那是圣旨,不去又不行。夏夕最后还是横了横心迈开大步朝皇宫走去。
夏夕低着头跟在领路的宫女身后慢慢地走着,不时好奇地东张西望,白天和夜晚的景色果然有很大的差别,阳光下,明黄的琉璃瓦闪着耀眼的光泽。道路两旁的树木一片迷人的苍翠,那些油绿的树叶在阳光下看来仿佛质量上乘的美玉,晶莹剔透。
前方忽然有一队人款款地朝这边走来。领路的宫女迅速地闪到一边,跪了下去。夏夕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愣愣地站在那里,眼睛一眨也不眨地打量着那队人中间那位气质高雅的中年女子。
没有过度的装饰,只着一身素净的浅黄色宫装,娥眉淡扫。虽然脸上已经出现了细小的皱纹却依然不减容颜的美丽,相反却多了一种成熟的韵味。特别是那双如水般的眼睛,清澈透明,不沾一丝邪气。可能是在现代的时候看多了尔虞我诈的宫廷争斗小说,夏夕总觉得这样清雅洁净的女子是不应该出现在宫廷中的。
“大胆!前方何人?见到皇后竟敢不跪!”一声不阴不阳的怒喝终于把夏夕拉回了现实。
原来这位就是皇后,当朝太子应辰岫的亲生母亲。这次的错误真的是犯得太白痴了……
夏夕回过神来,不知所措。
“你是……”皇后忽然快步朝夏夕走来,眼神定格在夏夕的胸口。夏夕这才发现应琦塞给自己的玉佩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从衣服里面露了出来。刚想把它塞回去,却发现皇后已经一把抓住了玉佩。
“你是怎么得到这块玉佩的?”皇后望着夏夕,眉头微皱。
“回皇后娘娘,这是我娘亲的东西。”
“**亲是谁?”皇后的神色相当紧张。
夏夕心里一寒,她该不会是以为我是皇帝的某个私生女吧?冷汗……
“当今圣上的一个妹妹,现在是儇府的主母。”
“原来你就是八年前儇府失踪的那个女孩。”皇后听到回答,立刻露出松了一口气的表情,淡淡一笑,“既然来了那么就到我那边去坐坐吧。”
“回皇后,我现在的身份是洛王的画师,这次是奉皇上之命进宫见驾。”
“你就是那个连秦望月先生都赞不绝口的夏画师?”皇后的眼中露出惊异的神色。
夏夕微微点了点头。
皇后忽然间笑靥如花,一把抓起夏夕的手,道:“本宫要和你一同前往。本宫自从看过你的画就一直很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才能有如此功力。要不是传闻你是一位年轻女子,本宫一定会以为你是一位头发花白的老画师呢。”
皇后娘娘一路热情地嘘寒问暖,毫不掩饰自己的幸喜,偶尔的笑语让人如沐春风,夏夕感觉连皇宫的空气都跟着变得温暖起来。
夏夕没有想到永淳帝选择的会面场所刚好就是那天中年版金城武吹笛的湖边。一身便服的永淳帝面向湖心而坐,似乎在欣赏着湖面的风光,夏夕隐隐觉得那个背影似曾相识。
难道说……
听到太监的通报,永淳帝慢慢地转过身来,夏夕的猜测得到了证实。原来那位中年版金城武就是永淳帝……好狗血滴情节啊……
夏夕脸上的笑容僵在那里,连行礼都忘记了。
永淳帝的表现比夏夕好不到哪里去,愣愣地站在那里,想说什么又说不出来,连手中的扇子滑落到地上也没有发现。
四目相对。无言。
忽然,永淳帝从湖边奔过来,抓起夏夕的手就跑。
所有的人全被眼前这个诡异的景象震住了,竟然没有人知道接下来应该怎么做。
一阵狂奔,永淳帝终于在一座精致的小院里停下了脚步。
“若惜姐,你终于回来了。”永淳帝一把抱住夏夕,抱得那样紧,以至于夏夕几乎喘不过气来,“若惜姐,我错了,你不要再走了好不好……”
耳边响起哽咽的声音,肩膀上已经湿哒哒的有大片……
夏夕尴尬地站在那里,不知所措。忽然发现小院的门口站着一个人,那个人愣愣地站在那里,嘴巴张得可以塞下一个鸡蛋。那个人似乎正是太子殿下……
应辰岫只是闲来无事到处逛逛,结果却看到从来都是板着一张冷面孔的父皇竟然抓着一个少女在皇宫里狂奔,好奇之下,一路跟来。没想到竟然会看到这样的画面。
幻觉吧……结束三国鼎立局面,一统中原的父皇竟然靠在一个少女的肩膀上哭泣……若惜姐……父皇竟然叫那个少女若惜姐……那个少女,那个少女竟然是她……她不是七弟的画师吗……
“若惜姐……”
夏夕手足无措,第一次看到一个男人哭成这个样子。如果有一天能够有个男人为自己哭成这样,就算是死也甘愿啊。忍不住有些羡慕那个人呢……
应辰岫依然傻傻地站在那里,无论夏夕怎么打手势,完全没有要离去的意思。
“对不起。我不是你等的那个人。我只是洛王殿下的一名画师。”夏夕最后决定忽略掉门口的那个人,开始解释。
“但是你会唱那首歌,你知道那些暗语,那些东西只有你知道……”
“那个时候父皇忽然出兵腾国边界,如果不是若惜姐拼死保护,当时作为人质的我早已经死在腾国了。攻占腾国的那一天我对你说,我是为了报恩才会留下你的。其实,那根本就不是实话。十二岁那年第一次见到你,我的心就已经深深地被你俘获了……”
“只有你会在我被欺负的时候站出来挡在我前面,只有你会不厌其烦地教我这个世界上只有你一个人懂的语言,只有你会信誓旦旦地告诉我只要努力别说不被人欺负,就算是一统三国对于我来说也不是一件难事……”
“那句你一直想骗我说的话,我其实一直都知道它的意思。”
“若惜姐,Iloveyou。”
永淳帝紧紧地抓着夏夕的肩膀,盯着夏夕的眼睛,那眼神太复杂,夏夕感觉自己的心脏被抽紧了。
夏夕不敢面对他的目光。连我这个局外人都快被感动地哭了。那个人如果听到这些话相信一定会感动地热泪盈眶。只可惜我并不是那个人。
夏夕咬了咬嘴唇。虽然不忍,但还是不得不说:“我虽然不是那个人,不过我的确是和那个人来自同一个世界,所以,知道那些东西也不为过。那首歌,那个人唱那首歌给你听就是希望你无论在多么困难的情况下都能好好地活下去。她一定不希望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
夏夕小心翼翼地掏出手绢,试探着递了过去。
永淳帝看到那手绢愣着了,神色变幻莫测,好半天才缓缓地伸手接了过去。等到永淳帝接过去了,夏夕才发现那手绢竟是七星灭罡符。
“若惜姐,你还是跟以前一样啊。每次都把这么重要的东西当成手绢用。”
不会吧……那个人跟儇家有关……
“若惜姐,我不期望你能原谅我。我只希望你能够留在我的身边。”
夏夕石化了。大叔,虽然你长得很帅,不过还是拜托不要用这种含情默默的眼神望着我,鸡皮疙瘩起来了……
夏夕脸上的肌肉抽搐着,准备作垂死的挣扎:“我真的不是你说的那个人,我只是洛王的画师……”
某人的耳朵直接过滤掉那些话,置若罔闻。
“等一下!你是皇上,这么说……你是我舅舅……”夏夕眼前一亮,从怀中掏出应琦的那块玉佩,隔断了永淳帝让人发毛的目光。
“怎么会……”永淳帝终于认出了夏夕手中的玉佩,目光死死地锁定在玉佩上,脸上的表情变幻莫测。
“你是那个孩子……你竟然会是那个孩子……”永淳帝望着夏夕发出一阵仿佛呓语一般无意识的呢喃,表情变幻莫测。
“你现在明白我不是你说的那个人了吧?那么,没事的话我先走了。”现在再留在这里反倒会让他觉得难堪。夏夕乘永淳帝失神,猫起脚步向院门口退去。
果然不应该招惹那样的家伙……
身体隐入院墙之后,夏夕长吁一口气,绷紧的神经在刹那间松弛下来。漫无目的地在皇宫里闲逛着。
可惜夏夕的气还没喘过来,忽然发现刚刚还灿烂的阳光在一瞬间被阴影所替代。夏夕抬头向天空望去,却看到一张怒目圆睁、长满了络腮胡子的脸。这身高,这气势,让夏夕自动地把他和三国演义中的张飞联系在了一起。
没有任何的灵力波动,应该只是一个普通人。夏夕微微松了口气。
“喂,小妹妹。带我去见皇上。”眼前的这个男人努力挤出一个自认为和蔼的微笑,低头望着夏夕。
夏夕现在才发现这个世界上有些人是不适合笑的。就像眼前的这个男人。不知道为什么,这张笑脸首先让夏夕想起的竟然是不怀好意的绑架犯……
“难道说我长得真的有这么可怕吗……”眼前的这个男人自言自语着挠挠头,调整了一下自己脸上的笑容,又把刚刚的话大声地重复了一遍,“小妹妹。带我去见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