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痛——”
邢小俊一睁开眼睛,便觉脑袋阵痛不止,整个人都在摇摇欲坠。
他立马觉得有些不对劲。
“这里是……?”
黑云遮蔽了整个天空。黑云涌动的速度就像潮水一般肉眼可见,还有依稀紫色的电光在嗞嗞乱窜,似是焦躁难耐。
空气里,弥漫着一股钢铁锈味和火药残渣的气息,令人呛鼻。
邢小俊微皱眉头,从地上爬了起来,眼前的景象让他不禁一怔——
一座又一座的垃圾山,竟然全是战舰的残骸!
又多看了周围几眼,发现事情远非那样简单——这里的所有事物,全是由战舰的残骸堆砌而成,就连地面也不例外——各种钢板钢条碾成的地面。
邢小俊发出自嘲一笑:“我是梦到这个世界的地狱了?”
一回头,身后是一片混沌的大海。
但他完全瞧不出这是一片海,倒更像搅动的泥浆。而且连一丝海浪声都没有,不然他早在第一时间就应该注意到。
想到这里,他拍了一下手。
“啪。”
有声音,看来不是自己失聪了。
目眺远方,那里有一座“垃圾山”形成的“山峰”,正是战舰残骸堆得最高的地方。
“过去看看吧……”
不知什么时候,重铅般的黑云透开了一道口子,天光乍破,如同一道巨帘挂在天空的一方。霎时,整个世界都明亮了起来——
堆积如山的钢铁,坍塌倾倒的舰炮,被沐浴得几分苍白几分昏黄。似乎正在悄然等待着复苏的那一天。
某个高处,有一根保存较为完好的406/56Mk4舰炮,如同擎天之柱,斜斜指向天空,传达着时隔古稀的沧桑和怨愤。
邢小俊杵在原地一动不动,呆呆望着这根舰炮。
望了良久,他才收回目光。
脚下的路曲曲折折,已经数不清拐了多少个弯了。
这时,眼前出现一道截然不同的景象——
一根乳白色的柱子。
在狼藉如山、锈迹斑斑的钢铁堆中,它保持完好的模样,在金色的夕阳底下凛凛矗立。诡异的是,中央镶嵌着两排黑色的巨牙,像什么史前生物的大嘴。
还没走多远,邢小俊又见到了第二根。
这根柱子同样保存得十分完好,也有巨兽的牙齿。但它的颜色和第一根截然相反——第一根是白色的柱体,黑色的獠牙,这根是黑色的柱体、白色的獠牙。
一路过来,邢小俊又陆续看到七根镶有獠牙的柱子,呈七种颜色,按着彩虹的七个颜色依次排过。
走完最后一根紫色柱子,脚下终于变成一条直路,同时也是尽头。
抬头,这里正是战舰残骸堆得最高的地方。残骸堆的中央是一个洞窟,深邃而幽暗。
他咽了一口唾沫。
“进去吧,反正别无选择了。”
抬起脚,一步步往洞窟的方向迈去。
黄昏般的天光,披在他的肩上,随即又被洞窟的幽暗吞没殆尽。
……
本来,邢小俊还在担心照明的问题。眼下来看是自己考虑多余了——洞窟里的光线比较稀薄,但至少能摸得清路。
走着走着,他的心情有些沉郁。后来大口喘气,仿佛有什么东西堵在胸口。
一开始他认为是缺氧了,但又觉得不对——并没有眼花耳鸣、四肢无力之类的缺氧症状。这种压抑的感受,仿佛源于内心。
“丫的,这地方真邪门。”
邢小俊暗骂,想靠墙休息一下。
蓦然,脑海里传来一道声音,细弱如蚊呐:
“不要停下来。”
他也不细想这声音是从哪来的,强作精神,继续走下去。
这时,前方出现了一道光。
“是出口!”
邢小俊狂喜不已,他已经一刻也不想在这鬼地方待着了。也不管前头会出现什么危险,朝出口就是一个撒腿狂奔。
一出来,邢小俊顿觉视野得到了解放,心境也随之豁然开朗了。
“我去……”
他来到一个十分宽阔的空间。穹顶处,蔚蓝的流光源源不断地从那里降下,恍若一个巨大的豁口,降下一道道无形的生命活泉,涤荡人的心灵。
当看到有条鱼的黑影从那里游过时,邢小俊大吃一惊:“这上面是海?!难道……这里真的是深海总部?”
其实结合一路走过来的感受,他早就有这样的猜测。
“不是哦。”
莫明处传来一道十分动听的少女声。
邢小俊立即环顾四周,空荡荡的不见一个影儿。
“谁在说话?”
“嗤!”
突然,左后方传来一阵好像火焰的声音,吓得邢小俊连忙退了几步,转身与之对立。
但是……
别说火了,他连一根毛发都没见到。
“嗤!”
身后又传来同样的声音,回头一看,还是空无一物。
“出来!别装神弄鬼!”
周围静谧无声,只有邢小俊喝问的回音还在飘荡。
他再次望向蓝光倾泻的穹顶。因为这个洞窟空空如也,唯独这个头顶比较特别。
但是看了半晌,无果。
一低视线,眼前蓦地出现一张面皮苍白的人脸。
“靠!!鬼啊!!!!”
邢小俊吓得着实不轻,连忙从原地跳脚躲开。
“嘻。”那个动听的声音再次传来,“你不是说我在装神弄鬼吗?装给你看咯~”
邢小俊试图平息下剧烈起伏的胸腔,但一瞧见对方的模样,瞬间又不好了:“哇靠!你——你你就是鬼!还用得了装吗?!”
十步外,一颗少女的头颅悬浮在半空。她的皮肤和头发完全是灰白的干枯两色,断裂的脖子底下,还留有一抹暗红。
“我……为什么是鬼呢?”那头颅肤色惨白,却有着一双极其清澈明净的蔚蓝星眸,眸光流转之处,仿佛有生机涌流出来一般。只是,眼睛越有神,就越衬出死皮一般的皮肤,令人毛骨悚然。
“你都只剩个头了,还飘啊飘的,怎么不是鬼?”邢小俊连忙说。
头颅低下视线:“因为——我的身体被偷走了呀。”
对方的诡异发言,让邢小俊的背脊直发凉:“喂……你不会赖我头上吧?我邢小俊做人坦坦荡荡,不愧于天地,绝没干过丧心病狂的事情。而且咱们初次见面,我一见到你就剩个头了。”
这时,头颅望了过来。
邢小俊立即做出防御的手势:“……我忠告你一句啊,我身负祖上亲传的降尸伏鬼术,你一靠近我,就会形神俱灭。别靠过来啊……!”
“我的身体,是被外面的东西偷走的——”头颅轻轻的说道。
“外面?”邢小俊一愣,联想到那几根造型狰狞的柱子,“……你指的是那些柱子吗?可它们不会动啊?怎么偷?”
“大哥哥,你能找回我的身体吗?”
邢小俊挠了挠头:“……就算你求我,我也不知道你的身体在哪啊——”
“有办法的。”那头颅一边言语,一边浮游。
邢小俊的目光随头颅移动,落到正中央的空地。
不知什么时候,空地上多出了一张石案,瞧它的材质构造,似乎和地面浑然一体。
“咦?”
邢小俊这才发现,脚下的地面不再是钢铁,变成了普通的石头。这石头完全瞧不出浇筑凿接的痕迹,仿佛是一整块的。此外,那股薰脑浆子的钢铁锈味也被一股清茶淡香的气味冲走了。
头颅在案台的正上方悬停。
这个位置,恰好是穹顶的蓝光最为耀盛的。
头颅沐浴在蓝光之下,一对湛蓝的星眸栩栩如生:“大哥哥,你是不是欠了很多钱?”
邢小俊:“???”
“大哥哥欠下的1.8亿资材,已经换算为信用点。”那头颅说道,“是我帮你还的唷。”
“你到底是谁?”
头颅说:“我是谁并不重要……我的身体已经崩坏太久了,现在……危机已经来到了。大哥哥你能欠下1.8亿,是个骨骼惊奇的人才,所以来取走这枚司海之心吧。”
“????”
欠1.8亿?是个人才?还骨骼惊奇?WTF?
正当邢小俊满头问号,眼前的景物倏然变得模糊——准确来说,是变成了拉伸状的线条。
邢小俊顿感一阵胀痛袭来,天旋地转,强烈的干呕感紧随而至。
这股不适感就像浪潮,来得快,去得也快。片刻不久便感觉好很多了。
头颅已经消失,也不知道去了哪里。中央空地的石案上,一枚毫无特征的扳指正静静躺在其间,沿头处反射着一抹琉璃般的白芒,镌刻出岁月不能侵蚀的亘古品质。
“「司海之心」……就是这戒指吗?”
如此想着,伸手探向那枚扳指。
指尖触到扳指表面的一霎那,邢小俊一个激灵,周身百骸登时爬满了电流。
“趴!”
邢小俊被电流洗礼一遍,软倒在案桌上,不省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