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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两棵桃树(下)

创世429年,第340天。

可能是空在昏迷中真的听到了舞的召唤,也可能是2029星在寒夜之后给了他第一丝温暖,总之,在2029星的光芒穿过薄雾,照耀到空脸上的时候,他的眼球微微动了几下,之后便缓缓睁开了眼睛。

爱人,终究是醒了。

空仅仅是睁开了眼睛,舞立刻就感受到了,四目相对,舞的泪水在眼里打转。

空看着憔悴的爱人,舞的脸上被狒狒抓伤的伤口已经结成了痂,伤疤的周围辐射出一丝丝蓝色的纹理,就快要布满整张脸了,就好像杂草长在地下的须根,一个连着一根,密密麻麻。空看在眼里,并没说什么,只是浅浅的一笑,像是久睡初醒一样自然,这一笑,却让舞不再保持坚强。

“哇……”舞哭出了声响,“你,你,终于醒了,你吓我,哇……”

“亲爱的你别哭了,乖,别哭,我真想抱抱你,呵呵,可不知怎么,我的身子动不了了,啊,动不了。”空皱了下眉头,显然是努力试了一下,可身体还是一动不动。

“怎么啦?动不了?是胳膊吗?还是手?腿感觉怎么样?”舞焦急的查看空的四肢。

“是全部,啊,我感觉全身都不听使唤,感觉不到了……”

原来,下坠的时候,空的手还拉着舞的后背,所以舞是头上脚下的掉下来的,落到平台上的时候只摔断了双腿。空却是被舞带下去的,下坠时头下脚上,落到平台上的时候,颈椎受了重创,脖子以下都不能动了。

“不会的!不会的!一定是你睡太久,身子麻了,我帮你活动一下!”舞捏了捏爱人的胳膊,开始帮他按摩,可是空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我,我还是感觉不到……”空已经接受事实了。

“不会的,不会的,你一定会好起来的,相信我,只要再活动一下。”

“你听我说,咳咳,咳咳,不用,咳咳……”力气使大了,空开始剧烈的咳嗽。

“亲爱的,别着急,别说话,”舞轻抚空的后背。

“咳咳咳,咳,啊,咳咳,啊……”

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空感觉喉头一痒,喷出一口东西来!喷在了舞的衣服上,两人侧目一看!喷出来并不是痰,也不是血!而是一堆零星的碎木屑!

两人被眼前的一幕惊到了!

“咳咳咳,咳咳,啊,咳咳……”空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这次又喷出一口碎木屑来!

“这,这,怎么,怎么……”舞面对着突如其来的变故,有些不知所措。

咳了好一阵,又吐出一口碎木屑,空才渐渐平复下来,缓缓的转动了一下眼球。舞突然发现,空的眼白消失了,眼眶里全部变成了木棕色!没有一丝光感了!

“亲爱的,你,你,你的眼睛怎么了?”

“我,不知道,觉得眼前好模糊,我怕是要,要不好……”空没有把‘瞎’这个字说出口,他心里也有些害怕,“我的……嘴巴里感……感觉怪怪的,舌头下……下边好像有东西,吐不出……出来!”

空说话也显得吃力了,他张大嘴巴,想让舞看看嘴里的异样。

舞往空的嘴里看了看,没看到什么异常,又按照空的指示,轻轻的撩开空的舌头……

“啊!!”

舞吓得缩回了手,因为她看见空的舌头下边,长出了十几根短短长长的触角!泛着血红色的触角!像泡在水里的树根一样在舌头下摇摆!

“这,怎么,什么时候……”舞有些语无伦次了,她慌忙的查看空的身体。掀起他的裤管来,小腿没什么异常。

等等!

空膝盖后边的腘窝里,也长出了十几根须根,肉色的,一寸长!

舞脱下空的袜子,看了看空的双脚——猜的没错!脚趾缝里也满是须根,肉色,一寸长!

撩起衣袖,果然,还有腋窝,须根,一寸长!

这些须根就好像是水母的触手,轻轻的摆动,看着让人胃里一阵难受,舞极力克制自己,可还是没能平复这一阵“肠胃风暴”,“呃”的一声,舞也吐了一口,没错,也是碎木屑。

两个人面面相觑,不知所以,心里又是一阵害怕。

舞突然感觉空的腹部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蠕动,牵动着衣服也跟着上下起伏,她掀起空的上衣——空的肚脐里长出来一簇须根,足有十几根,每根都有一尺长,正紧贴着肚皮在蠕动,好像从洞穴里爬出来的蠕虫,恶心极了!

舞正想缩手,已经来不及了,一根“须根”爬上了她的手背,只一瞬间,须根就钻进了手背的皮肤,好像被小针刺了一下,“哎呦——”舞把手猛地回缩,却牵动了整簇须根,只见十几根须根都朝着舞的手臂上爬了过来。

“空,你看!呀,快帮帮我!”

空并没有回答。

已经有几根须根钻进舞小臂的皮肤里了,“啊呀!疼死了!空你快想想办法!你快——”

舞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她看到空的头偏向一侧,嘴巴和眼睛都睁得大大的,瞳孔里都是木棕色,脸上皮肤一片苍白,透着皮肤下逐渐加深的蓝色——空,已经死了,刚刚的清醒,只不过是临死前的回光返照,他的整个内脏早已被侵袭了!

“啊——”几根须根从空的嘴里慢慢爬出来,舞失声尖叫!

就在此时,又有几十根须根从空的肚脐里涌出来,顺着舞的手臂,爬过了她的脖子,爬到了脸上!

还没等舞第二声叫出来,早有几根须根伸进了她的嘴巴,刺进她的舌头,钻过了她的喉咙!

这几十个须根忽的一用力,就把舞的头拉的低了下来,新的须根钻进了她的鼻子、她的耳朵,扎进了她的眼睛!

这一刻,舞,也死了!

须根拉扯着舞的脸,一直贴上了空的肚脐,空身上其他部位的须根,舌头下的,腋窝里的,腿脚上的,都像是发现了猎物似得,游动着,一丝一丝,一根一根,都聚集到了这里,兴奋的扎进了舞的身体……

当2029星西斜的时候,世界上再也找不到空和舞了,在须根的侵蚀下,两个人的身体高度变形,早没了皮肉之分,奇怪的是,也没有一滴血流出来,像是两件衣服包裹着两个大肉球。不断的有游丝和须根在“肉球”上缠绕、蠕动、生长,有一些更细小的根从肉球的底部长出来,努力的往岩石里边钻,终于岩土被钻出了裂纹,有根扎了进去。

终于,2029星也不再理会这令人不适的画面了,躲进了绿色的海水里,可是到来的夜色也没能够阻挡这事情的发展——须根和游丝把“肉球”外边覆盖的衣服都扯烂了,像是渴望生长的婴儿,脱去了变小的婴儿服。

蓝色的液体在“肉球”中流淌,溶解了两人尚未死亡的细胞——空的心肌细胞和舞的脑细胞,随着游丝,流到了舞的子宫,这蓝色的“血液”像是找到温床,在这里形成了一层保护膜,将这些活细胞包裹在了膜里,就像是羊水保护着新的生命体。

“肉球”在夜色中狰狞,到了后半夜,整个“肉球”的表面变得木质化了,像是树皮一样变得坚硬。扎进土里的部分真的变成了树根,吸收着大地的精华,催生了新的变化——“肉球”的顶端居然生出了两条枝芽,枝芽变成了树枝,树枝变成了树杈,树杈变成了树干,桃树的树干!这一切就好像在一瞬间,不到一会儿的工夫,“肉球”消失了,断崖上屹立着两棵并肩的桃树!只有枝条没有叶子,光秃秃的两棵桃树!

两棵桃树足有一人粗,树干挨着树干,树杈连着树杈,树枝压着树枝!

一阵秋风扫过,两棵树的树枝抖了抖,向彼此靠了靠,好像在取暖。枝条相互摩擦,发出一阵阵“唦唦”声。又是一阵秋风吹过,两棵树抖的更厉害了,摩擦的声响也越来越大,终于,其中一棵树的树身抽搐了一下,好像打了个喷嚏。接着,整棵树的树枝都剧烈的晃动,过了没一会,晃出了满树枝的嫩芽,好像人运动过后流出的汗珠一样,布满枝头。

随着一阵“唦唦”声,这满枝头的嫩芽都钻出了花蕾,千百朵粉色的小花骨朵像是给整棵树穿上了一件贴身的小衣,倒也神奇,穿上小衣以后,桃树抖的不那么厉害了。可满树的小花骨朵根本没有一丝含苞待放的矜持,还没来得及娇羞,一瞬间,就开出了粉色的桃花,朵朵饱满,片片吐艳,这桃花在夜色里也不是为了炫耀美色,只是两棵桃树觉得“穿”上“花衣服”会更暖和一些。

两棵桃树根本没有自我欣赏的意思,花开之后,就又抖出了嫩叶。树叶比花长得更快,刚刚的花衣服,没一会就变成了绿袄。这件绿色的“外套”显然要比花衣服显得更厚实,感觉更暖和,两棵桃树也终于觉得满意了一些,这才把满树的花瓣抖落在了秋风里。

这刚刚盛开的千百朵桃花,还没来得及结果子,就随风而去了,花瓣和花蕊在风中盘旋,飘到了山崖下,飘到了海水里,就这样下起了一阵“桃花雨”!“香消玉殒”大致也是这个意思吧!只有这阵清香还不愿离开母体,散在这枝叶间,留在这树荫里。

树叶一片片的张开了,小叶子长成了大叶子,满树的叶子遮住了星空。

创世429年,第341天。

天还没有大亮,不到一宿的时间,这两棵桃树就长成了几十年树龄的成色,树身环抱,经络突起,主枝粗壮、侧枝茂密,树根虬实,深抓入地。

事情总在晚上发生变化,让入眠的人一无所知,醒来时世界已经不是从前的那个样子了!

当2029星的光芒再次照耀中洲的时候,世界上再没有舞和空的身影了,只有屹立在悬崖边的两棵桃树,郁郁葱葱。

就在几天前,舞和空两个人偷上花果山,偷吃了一个桃子,吞下了蓝色的汁液,没想到五天之后,桃子的能量反噬了两个人,机缘巧合下,不仅夺去了两个人的生命,还硬生生把两个人变成了桃树,两棵枝繁叶茂的桃树。

两个主人公就这样扑街了,千万不要以为这个故事就这样结束了,NONONO,别忘了,桃树的树身里,还有一个新生命!我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还有那个在山上消失的妖族成员巴弗朗,他到底去了哪里?为什么没出现?咳咳,淡定,且听我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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