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呕！”刘玄阳住不住再次呕吐了起来，即使他的肠胃早已经空空如野。而在他的眼前，遍地都是修士的尸体和残骸，鲜血汇集成一条条的血河，流进了原本湛蓝的湖泊，湖泊已然化作了一片血海。空气中，弥漫着令人窒息的血腥气息，这是血的世界，这是死亡的世界。
“没事吧，玄阳。”李青一走到刘玄阳身后，安慰到。
“没事，青一师兄。”刘玄阳擦擦嘴，勉强说到。他早已记不得这是第几次呕吐了，反正，除了胃酸，他已经吐不出任何东西来。
这场血腥的厮杀，足足持续了一天的时间。最后，来到兰灵山的散修，十之六七都被六派的弟子杀掉，而六派的自身也损失了无数修士。
而六派的元婴修士中，清月阁的木钧和他的灵宠啸天鹰，最后被白涛天直接劈成了数块，而其余的元婴修士也受了或轻或重的伤。
散修中，黒蛛夫人也直接被青云道人斩杀，酒尊者杨恢更是被打散了元婴，修为大损。
而那朵七彩圣莲，最后终是被疯癫人孟林收入了囊中。六派付出了如此代价，却未能获得那七彩圣莲，着实令人意想不到。
这一天，兰灵山腥风血雨，这一天，西南角七大势力中的六大门派损失惨重，这一天，西南角的散修听闻兰灵山的消息后纷纷退出了七大门派的势力范围，而黑暗中，一个阴影似乎正在向这些散修招手。
兰灵山，已然成为了六派心中挥之不去的痛楚。
刘玄阳将一只露着一截白骨的断臂捡拾起来，放到了背后的一辆木车上。那辆小小的木车，早已经变成了暗红色，上面载满了修士的尸体和断肢。
“速度快些，早些将这里收拾干净。”一名天剑宗的大汉向一干修士喊到。
此刻，六派正在清理这兰灵山。
刘玄阳推起那辆小木车，将木车上的尸体推倒向了一两里外的一个深涧中。那山涧下，已经堆满了残骸和尸体。
眼前的一切，已经让刘玄阳变得麻木和痴呆，他从未想过修真界会如此的血腥和残酷无情。生命，只不过是一棵谁人都能践踏的小草罢了。
数日之后，兰灵山终于清理了干净，而后数名金丹期修士联手，在那片倾倒尸体的山涧上布上了一个偌大的阵法，以镇压山涧下的怨气，同时，山涧两边，也贴上了一道道了灵符。
忙完这些，六派的弟子，终于垂头丧气的离开这片伤心的地方，而古老和刘玄阳，依旧被指派在这里种植兰灵草。
呆呆的看着山下那片依旧带着血红的湖泊，刘玄阳思绪万千。
那是一个和自己一样年纪的少女，仅仅只有练气初期的修为，她跟随者自己的爷爷，一个仅有筑基中期的老者，和自己一起待在半山腰上，只为了看看那异宝的样子。
当那朵散发着七彩霞光的七彩圣莲出现在所有的眼前时，那个少女和自己一样，一脸的向往与惊奇。
然而，混乱之中，那个少女却被天剑宗的一名修士毫不留情的杀了。
“不要”，当一道剑光直接向少女奔袭而去时，少女被吓得毫无反应，只剩下恐惧与惊叫。
少女的爷爷，那个和古老一样和蔼的老者，护到了自己孙女的身前。
“噗！”鲜血直接喷涌而出，洒到了刘玄阳的脸上，原来人的鲜血竟然可以喷这么远，原来在刀剑之下身体如此的脆弱不堪。
那爷孙二人，就这么干脆的被那名金丹期的修士杀掉了，没有一丝的反抗和挣扎。
那双惊恐的双眼，还看着天空，然而，那个美好的少女，就这样永远消失在了这个世界。
“不!不！”刘玄阳嘶声力竭的喊到，他想阻止眼前的一切，然而，血，却染红了天际，撕心裂肺的呐喊在四周回荡，遍地都是挣扎的人，那火热滚烫的血液，是和自己的血液一样的啊。
一个修士，不顾一切的挥动着自己的利剑向自己刺来，却被一名重阳宫的弟子直接洞穿了他的心脏，当那柄剑抽出去的时候，刘玄阳清楚地看到了他跳动的心脏。
“不，不，不！”刘玄阳惊恐的喊到，他伸出双手终于挣脱开那片恐怖的回忆，眼前，依旧是那一座座枯黄的山峰，和那潭淡了些许的血红色湖水。
大地会冲刷掉一切，蔓延在空中的血腥也会随着风远去。
但是，记忆是最后的证明。
无力的倒在地上，刘玄阳感觉自己好累。
“玄阳。”古老缓缓走到刘玄阳的身边。
“古老。”刘玄阳有气无力的回应到。
“你心里肯定不好受吧。”古老坐在刘玄阳的身边。一个年仅十四岁的少年，第一次看见这样血腥的战斗，而且还被逼着去捡拾那一具具满是鲜血的残破尸体，没有被逼疯，依旧算坚强了。
“古老，这就是修真界吗？”刘玄阳很是失落，他怀疑起了这个世界，这个残酷无情的世界，这个血腥屠杀的世界。
“是的，这就是修真界，一个残忍无情的地方。”古老看着远处的山峰。天，阴沉着脸，没有太阳，远处，一片茫茫然。
“古老，我现在，好想做个一个凡人。”刘玄阳把头埋在草地上，语气低落。
“也许，还是凡人好啊。曾几何时，我也想做一个普通的凡人，一个不必担惊受怕，不必提心吊胆的凡人。”古老轻声说到，他听到了刘玄阳轻微的啜泣声。
“做一个普通的人。清晨，和自己的爱人道别，扛起锄头，迎着朝阳，走向那灿烂的田野。日落西山，可以牵着自己的老黄牛，伴着欢快的鸟语，走在幽静的青山之间，喝着自己的小曲。”
“夜幕之下，陪着自己的爱人和小孩儿，一顿粗茶淡饭，也满是欢声笑语。渴了，喝一捧清泉，饿了，嚼一块硬饼。不必担心他人的追杀，无须再见鲜红的血液。”
“然而，你的孩子可能会上不起学堂，躲在屋后偷偷的哭泣，你得妻子望着空空如也的米缸，只苛求着你能从财主的手里借来一袋满是米糠的米。你的黄牛，悠闲的散步在田野之间，却被过往的军士强行拉入了军营。你每天每夜辛勤的劳作，种出了的粮食却被地主没收的一干二净，你却只能饿着肚子，眼睁睁的看着粮食被拉走。”
“也许，这才是一个凡人的真实生活。”
“没有一种人会一生都是幸福，没有一种人的生活是彻底完美的。从生活开始，我们就必须学会哭泣，因为难过的时候，只有眼泪是你最好的伙伴。”
“但是，即便这样，你也早已经回不去了。从你踏入重阳宫的那一刻开始，就注定你这一辈子不会在碌碌无为。是的，修真界，是不会让弱者活下去的。弱者，只会被别人踩在脚底下，肆意的践踏你的尊严；弱者，你会成为强者手中待宰的小羊。”
“要想活下去，你必须变得更强，变的比你的敌人更厉害，只有这样，你才能保护你自己，保护你所在意的人，保护你自己的尊严和自由！”
“弱肉强食的世界，杀伐无数的世界。刘玄阳，你还记得你的愿望吗？那是站在修真者的最顶端，睥睨天下的男人。他可以自由的翱翔在天地之间，和日月争辉，行自己认定的道义，做自己想做的事，抬抬手，山峦崩倒，一声大喝，江河反向。”
“强者，不会畏惧，强者，注定孤寂，强者，只有自己一个敌人。”
“厮杀和血液，是强者们踏上巅峰的道路，一路的哀嚎，一路的罪孽，一路的孤寂，一路的平静与坚持。强者的世界，或许早已麻木，对于他们，生与死只是两个字罢了。要么杀掉别人，要么被别人杀掉，要获得最高的殊荣和最强大的力量，付出的，不仅仅是努力，还有原本仁慈平和的心。杀千万人而唯一人往矣，强者的世界，这或许是最大的孤独。高处，不胜寒！”
“古老。”刘玄阳扑向了古老的怀里，放声大哭。
“哭吧，孩子，丢下心里的恐惧与懦弱，从今天开始，迎来新生，做一个真正的强者。”
……
“你真的做好决定了吗？”古老背着手，轻声的问到。
“是的，古老。”刘玄阳一脸的肯定和坚毅。
“好。”古老双眼满是赞扬，一脸微笑。
“这个给你，玄阳。”古老将一个灰色的布袋递到了刘玄阳的心里。
“这是？”刘玄阳满是惊异。
“储物袋！”古老淡淡的说到。
“收着吧，玄阳。这是前几日我从一名金丹修士身上找到的，我偷偷藏了下来。现在，你要走了，就当做我送你的礼物吧。”古老的脸上依旧挂着祥和的微笑。
“我把我的灵石，一些小玩意，还有那本《天剑术》的残卷放在了里面，你，好好修行吧。”古老的声音有丝丝的不舍。
“谢谢您，古老。”刘玄阳不禁蹲下身去，向古老叩首说到，“古老，多谢您这几个月的照顾和教导。您一定要保重身体，两年后，我一定会回来的。”
“孩子，自己千万要保重。记住，何去何从，路都在自己的脚下”古老脑海里反复组织着话语，却只说出了这一句。
“古老。再见！”
一个消瘦的身影，渐渐消失在了兰灵山山间。
“玄阳，放下心里的恐惧，去寻找你自己的路吧。我相信，你会成功的。”古老望着远方，独自说到。
漫漫修真路，或许才刚刚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