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殿此刻已是一片混乱,厮杀声不绝于耳。我恰来到正殿时,一把不长眼的利剑正朝我疾刺而来,我轻巧地挥袖甩开,剑锋偏转了一个方向,稳稳地定在殿旁的高柱上,剑身晃了几晃,发出铮铮微响。
我没有听慕容朗的劝告,还是来到了正殿。因为我觉得我担心苏裕,可又不全是。
高台上闪动的人影我看的清清楚楚,二人身影疾如闪电,每一招都暗藏汹涌,招招直指对方的要害。
我心下一惊,疾步穿过朝高堂走去,却在离高台几尺之处,右侧有疾风袭来,我下意识侧身躲过,可还是被他的剑气伤到右臂。
绝尘漠然的抬起头,目光触及到我快速愈合的伤口时眸中闪动着几分讶异,很快便又被无情冷漠给覆盖的完美。他没有想取我的性命,他只不过是想要扰动慕容朗的注意力罢了。
我浅浅皱眉,微微抬手撩开破败的衣袖斜睨了伤口一眼,伤口中央泛着肌理的粉嫩,周遭却是如烧焦了一般的乌黑,虽是正在愈合,可终究是留下一道极为明显的刀疤,这把未开刀锋的剑不容我小觑。
我微微眯眼,盯着绝尘手上的剑,月冥剑,它是仙界宝物,上古流传,据说灌注了天神夜昉一半的神力,有毁灭天地的力量,曾有神仙试图驾驭它,却闯下弥天大祸,死者无数,于是天帝便将它封印在仙界。
我本以为它不会再出世,饶幸以为世间只有九曜剑能够真正伤到自己,谁知……
只是,这仙界之物怎会落入绝尘手中……
高台上,慕容朗右臂与我出现了一样的伤口,他神色不动的脸庞上终于露出一丝破绽,用力挥去苏裕的招数,朝我奔来。
他身后,苏裕也不再追赶,冷冷地看着他的背影,眸子幽深莫测。
“你是苏裕的人,我不与你打。”
绝尘还在不断的进攻,招数猛狠,我使出一掌,将他震开,转身便要离去。
本想着他不再进攻,却在转身之际,忽觉背后杀意强烈,心中暗道不料,转身时只觉眼前白光一闪,甚至连我眨眼的功夫都没有那剑竟然直指我面前。
剑锋划破衣衫的声音响起的同时,我被带入一个怀抱,鼻尖是熟悉的龙诞香气,有点点温热喷洒在我脸上,胸前和手中,我瞪大眼睛,紧紧盯着他脸庞。
染满鲜血的刀锋从他胸前穿出,剑气将他外袍点着,星星之火在他身上跳跃,片刻后,绝尘生生从他身上抽回长剑,携带的剑气将他破碎的衣衫悉数震开,露出他精瘦的上身,宛若白玉一般的肌肤竟是比女子还要细腻上几分,胸口染上的点点殷红看起来如此的妖冶魅惑,就如一朵盛开的玫瑰,这样的他,怎么看竟都没有半分的狼狈之味。
“你……”
我一时语塞,愣愣的看着他,好久才吐出一个字,却又不知道如何接下去而尴尬的僵在他怀中不敢动弹半分。
他嘴角噙着笑看着我,似乎见我这般的慌张很满意一般。那双勾魂摄魄的眸子依旧没有任何的埋怨之意,他没有怪我逆他的意,擅自跑来正殿,害他受伤,他还是如往常一般,嘴角含着抹似笑非笑的意味温和的瞧着我。
下一刻,他缓缓转过身,身上的威压达到顶置,杀意翻涌,带动周身气旋,迫使着正殿所有人僵持在原地,目光中不约而同的有着惊惧与不可思议。这样的皇帝,他们从未见过。
我心下一惊,忽的意识到他要做什么,立马绕到他跟前,“他……”
身形方才微有动作,我的手腕便被他暗自握住,力道不大,却也不能让我挣脱开。
“你胆敢伤她!”
他的声音宛若从地狱烈火中低沉的响起,夹杂着丝丝阴厉与怒气,让人心生畏惧。
话音恰落,众人只觉眼前火光一闪,下意识地闭紧双眼,唯恐伤己,再睁开眼时,绝尘已化为灰烬,只留片片未燃尽的尘灰在空中飘荡,无处皈依。
谁都知道绝尘是苏裕的心腹,也是江湖上武功卓绝的,而他方才甚至是连剑都未来得及抬起,便命丧于此,面前的皇帝,他的功力是在是深厚的可怕。众人愣神许久,不敢再动上丝毫,甚至是连大气也不敢喘一声。
苏裕立在原处,面上却无神情,当众人看向他时恍神间竟都惊愣住他面上的淡然,他们料不到这个王爷在如此情形面前居然还能保持如此淡漠的心态,宛若置身事外一般的脱俗淡定,可是在放出的眼线告诉他西域之人已全全包围住皇城时,他平如静水的面上终于泛起一丝波澜。
市中心的松树下已围满了男女老少,阳光透过交横纵错的枝桠在青石地板上投下一片斑驳光影,说书人合扇将故事款款道来,“裕王爷没有想到皇帝和西域的人早有来往,他千算万算竟是算漏了这么一条,逼宫失败,险些被擒。皇帝的兵马追至他于断头崖,这裕王爷也还算是有点血性,转过身便投下悬崖,再说这断头崖,世人们千百年来没有一个人敢靠近,话说这崖诡谲的很,跳下去的人连尸骨都找不到,就连寻找的人也都会葬送此处,有人曾言这崖通向的阴曹地府,又或者是六界之外的是非之地,所以呀,这断头崖也称绝魂魑。”
说书人一转神情,话锋回转,恨铁不成钢的狠狠将折扇往手心一拍,长长一叹,“然而,万万没有想到,皖贵妃竟也跟着跳了下去。早听说皖贵妃身前是裕王府的丫鬟,生的一张闭月羞花之貌美,才被皇帝选中,入宫为宠妃,此番举动看来,依我说,皖贵妃与裕王爷啊,有戏!”
他唰的一声打开折扇,有模有样的扇着,神情倒像是一副捉奸在床的得意,真是让真正知道真相的人想狠狠捏一把那张脸。
有一个身影从松树上募得跳下,将在场的人吓得不轻,说书男子面上的神情更是多了一个夸张的变化,张大嘴巴愣愣的看着面前的人,只见得此人从容不迫的拍了拍身上不小心沾的树叶,似乎没有注意到在场的人神情变化,待到反应过来时,这才儒雅的行了个书生礼。
“在下于这树上躺了良久,不过是想小小憩息一下,不小心将说书先生的话尽收入耳。不过…在下倒认为,这莞贵妃与裕王爷有缘无分,是段孽缘,何来有戏可言。”
此番话一出,更引得在场人好奇心更甚,不约而同将注意力集中在这个从天而降的青衣男子身上,说书先生眼珠子轱辘一转,狐疑道:“你知道原由?”
清悬扬了扬眉,在众人瞩目期待的眼光下,他缓缓绽开一抹微笑,“不知道。”
众人绝倒。
说书先生脸色一变,眉毛一横,“那你在这插个什么嘴!”
清悬不变脸色,笑着凑过去,“你可知道他们两个摔下去后是生是死,又发生了什么事么?”
众人一听此言,立马又将目光盯上他,说书人也来了兴致,不由得将耳朵凑过去几分。
“我告诉你们,这个啊,在下也不知道。”
众人无语,用着眼神将这个奇怪的青衣男子剜了一刀。
话音落下,青衣男子一把抓起身侧的酒葫芦,朝远处满意的离去。
说书先生皱了皱眉,稍有思虑,远远地朝他喊:“你可知裕王爷的逼宫原由?”
男子摆了摆手,步伐不曾停顿,声音远远传来,“何必知晓原由,若得个太平盛世,就算是乞儿方亦可为圣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