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死?”
李白回头看着远处从地上坐起来的古拔野有些惊异。
“古叔!”
荒族少女听到古拔野的声音也是一阵大喜,挣扎着爬起来就要过去。
“小妹妹别乱动,你的命可还在我手里。”李白一抖手中剑锋嗡嗡作响,荒族少女随即不敢动弹。
“要杀就杀,别婆婆妈妈的!”命悬人手,荒族少女一点也不嘴软,吃了秤砣铁了心的要跟李白死磕到底。
李白也懒得理她,对古拔野说道,“这么好的一块磨刀石,我原本也没打算杀她,不过你既然开口求情,我倒想听听理由,看看我的这个决定是否值得。”
古拔野虽然没死,现在浑身上下只余森森白骨与少许皮肉,和在巨大肋骨间微微搏动的一颗南瓜那么大的心脏,整个人看起来就像一具在荒野间死去好久,已经腐烂的巨兽尸体。但是古拔野就那么坐了起来开口说话,整个画风很诡异又很震惊。
“她是九黎部少主。”古拔野淡淡说道。
李白闻言柳眉一挑,“呃。不过听说当今九黎王一共育有八十一子,个个如龙似虎天才横溢,九黎少主只怕是太多了吧。”
“小尤虽是王上最小的女儿,但却是最独特最强大的一个。李姑娘有所不知,王上已做出决定,等小尤年满十八岁便会传位与她正式接管九黎部。”
“你说的话我信。”李白脑海中思绪如电闪,眨眼间就把种种关系,利益纠纷,给推理出来。倏的收回剑锋,背负着双手,弯腰把脑袋往荒族少女凑去,两人几乎鼻子碰到鼻子了。
李白看着犹自满眼愤恨的荒族少女好久,突然展颜一笑,“未来的九黎王你好,你已经知道我的名字了,何不告诉我你的大名呢?”
“蚩!尤!”荒族少女一字一顿的说道“我叫蚩尤,你最好记住了,以后杀你的人必然是我!”
“蚩尤,好,我记住了。”李白直起身子,“以你的资质苦练个十年八年或许能赶上我如今的地步,但是我可不会在原地等你的。”
说完,李白挥了挥手,“那么,再见!”随即一边迈开大步一边喝酒,“鸬鹚勺,鹦鹉杯。百年三万六十日,一日须倾三百杯……好酒!”伴随着一阵豪放的诗歌,李白越去越远。
在此后不久,李白于荒族核心处的那场战斗不可避免的发生了。
这场战斗的详细过程不为人知,但经过这场战斗不仅荒族内部发生剧烈变动,整个神州局势都受到影响。那场战斗后,神龙终于从云雾间显出身形,向世人展示它那无比强大的力量。李白声势再次拔高,名声也终于彻底哄传天下,甚至开始有人居心叵测的将她誉为“世间最强”。大唐神威王也借着李白只剑走荒山的威势,动令大军朝十万荒山进攻,沉寂数年的边境再次陷入战火。
自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荒族少女蚩尤拖着伤体踱到古拔野身边,两人一起默默注视着李白的身影渐行渐灭。
李白在得知少女身份后不再发难,也在两人的意料之中。
荒族强大,从大唐用兵百年不过只取得黑水县等几县之地就可窥其一二。而取得这一战果,除了大唐的强大实力外,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那就是荒族沿袭着部落制度,整个荒族分为大大小小许多部落,长期处于分裂状态。如果荒族是大一统的帝国,那这头蛮荒巨兽只怕无人能敌,如今的盛世大唐也要低一个档次。
至今荒族有十个最为强大的部落引领荒族风云,其中又以九黎部以及炎黄部为其中翘楚。
十大部落实力都极为强大,但最有机会一统荒族的只有九黎部跟炎黄部。据传当今炎黄部新主雄才伟略修为盖世,在其带领下,炎黄部的实力已经隐隐超过九黎部一线,九黎部日后若不能出现一位足够能与之匹敌的领袖,被其压制进而吞噬各部一统荒族的可能性大增。那样的结果是大唐不愿看到的,荒族如果真的实现一统,这头蛮荒巨兽从荒山跳出来,第一个要吃掉的就是与它毗邻的大唐。
蚩尤有魔龙血脉,小小年纪就有了如今修为,资质同样堪称妖孽,如果让她成长起来,定然是位绝世人物。在她的带领下,九黎部或许能继续保持对炎黄部的钳制,阻止其对荒族的大一统。双方只要继续杠上,荒族就永远没有大一统的一天,这才是李白以及整个大唐喜闻乐见的。因此,李白在得知少女身份后才会如此干脆罢手,潇洒转身。
“真的很强啊。”虽然无比憎恨李白,荒族少女还是感叹一句。
“大唐有这对李氏姐妹在,不出意外,还可保大唐千年国运。”古拔野说道。
“这么厉害?”
“厉害那是当然的。不过若是我荒族能实现大一统,就算这对姐妹再厉害也保不了大唐的。”
“大一统么?我们现在这个样子不是很好么?”少女有些迷茫。
“哎。”古拔野叹了一口气,“我荒族部落制根深蒂固,如果不是大唐铁骑的敲打只怕还不会有人意识到大一统的重要。在这一点上,不得不说轩辕氏看得更远。”
“那凶女人有什么好的,她把我父王打成那样,以后我定要杀了她的!”蚩尤愤怒的叫起来。
古拔野微微摇了摇头,“无论是轩辕,还是李白,都是尤儿你一生拼命追赶的对象。以后你掌管九黎部,行事不要过于鲁莽了。尤儿,你年纪大了,责任重了,可以任性的日子已经一去不返了。”
平日里古拔野都是叫蚩尤少主的,此刻却称呼尤儿,蚩尤也听出了他话中的临终嘱托之意,冷静下来,“古叔,你要死了。”
古拔野呵呵一笑,“我知道。李白实在太强了,我能接下她三招,领教了诗酒剑三绝的风采,也算死而无憾了。”
“她要去找龙神麻烦,肯定要路过炎黄部,真希望她们两个能打起来,最好两败俱伤。”到了这个时候少女终于有些慌了,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随着自己腹黑的本能,开始诅咒起另外两个被视为一生之敌的强大女人来。
“哈哈!”古拔野倒是豁达一笑,跟着声音稍微有些凝重,“我死虽不足惜,可我古氏一族本就人丁不旺,资质也都良萎不齐,我这一身本事竟无一人可以托付。尤儿,你性子虽然大大咧咧,却是独具慧心,就由你帮我找个衣钵传人,帮我将古氏武道发扬光大。”
说完,古拔野胸腔肋骨中的那颗巨大心脏猛然爆散成一团血雾。那团血雾极其浓稠,其中有点点金光闪烁,整团血雾仿佛有生命一般在不停蠕动收缩。
片刻,那团血雾停止了变化,化作一滴指蛋大小,晶莹圆润,透明如红钻,中间有一头金色游龙在不停游动咆哮的血珠。
古拔野将那滴血珠放到蚩尤手中,“这是一滴血种,凝聚了我毕生修为以及余下的这些血气,把它转交给你看中的人。”
古拔野最后剩下的血气虽然只有原本的一小部分,但如他这等修为的人,一丝一浩的血气都可化作一条长江大河。这滴血珠中蕴含的血气如果完全化开,只怕会汇聚成一片大湖。血气不是这滴血种中最重要的东西,精华所在是古拔野的毕生修为,那是一代力神毕生修行的经验,无数武道功法都凝聚其中。能够得到这滴血种,完全吸收掉其中的东西,至少抵得上数十上百甚至几百年的苦修。
荒族少女将那滴血种收好,静静的望着古拔野,最后说道:“古叔,我会替你报仇的。”
“好,我相信尤儿你能做到。”古拔野呵呵一笑,接着说道,“尤儿,九黎部,以及荒族,种种重担以后就得由你来扛了。”说完渐渐没了生息。
刚才与只余一口气在的古拔野说话的时候,荒族少女并没有哭泣,甚至还跟古拔野大吵发脾气,但在亲手安葬古拔野遗体的时候,还是有两道晶莹的泪线划过少女白皙的脸颊。
安葬完古拔野,强自激发血脉力量,被李白剑意重创,少女其实受了十分严重的伤。此刻,她静静站立在古拔野的坟茔旁,眺望着九黎部落的方向发着呆。山风卷起她那一身近似褴褛的黄裙,更行凄凉孱弱。
“古叔说得对,等我长大了就不能任性了。嗯,乘我现在还小还没有接手王位,我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尤其是唐国。能够诞生出李白那种人物的国度到底是个什么样子呢?只是以前我无论去哪里古叔都会陪着我,这一次看来要孤身一人了。”
荒族少女暗暗寻思着,决定在最终长大成人之前好好任性一把。随即转过身子,拖着伤重单薄却猛然间变得挺拔如山岳巨柱的身子艰难前行,朝着大唐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