察觉到周身气机全部被锁定,墨无心僵硬着身体,不敢稍有动作。
一旁的千寻也是全神戒备,不敢轻举妄动。
几息过后,一只布满灵力的手骤然从空间中伸了出来,似缓实快地抓向墨无心的脖颈。
墨无心面色呆滞,根本来不及反应就被卡住了脖子,只听那手的主人淡淡道:“是你捏碎吾儿本命灵碑?”
千寻这时才反应过来,慌忙取出一柄短剑,豁然出鞘,直指那只手,冷冷道:“放手!”
方瀚见状也是大急,口中忙道:“父亲大人且慢,还请手下留情!”
“嗯?”
又是几息过后,一个年约五旬左右的中年男子突兀地现身在众人眼前。他皱了皱眉,打量了一下众人,完全无视千寻指着他的短剑,冷哼道:“溜溜,怎么回事?”抓着墨无心脖颈的手依然没有放松,反倒又收紧了几分,墨无心一时间只感觉呼吸困难,脸憋得通红。
方瀚快速回道:“父亲大人,孩儿这位朋友身患奇疾,命不久矣,想请您出手救治,所以才委托到孩儿这里,孩儿又不知道如何联络您,所以这才……”
收了墨无心的慰蚁丹,方瀚早将那点不愉快抛到九霄云外去了,现在也帮他说起了好话。
中年男子闻言顿时大怒:“胡闹!为父为你制作本命灵碑,就是让你做这等无聊之事的?”
方瀚顿时噤若寒蝉,显然是极为惧怕老爹的。
中年男子自然就是震慑九州的八奇强者,九州第一丹师,丹霸随风。
丹霸斜着眼瞥了瞥呼吸困难的墨无心,冷哼道:“进来再说。”
说罢,丹霸微一抬手,就将墨无心提离地面,提溜着他迈进了府邸。
千寻面色大急,提剑迈步急追:“你先放手!否则我不客气了!”
方瀚挠挠头,一时也不敢再吭声,抬脚也追向众人。
主宅内,丹霸卡着墨无心的喉咙,对着方瀚淡淡道:“溜溜,跪下。”
方瀚心里直打鼓,依言跪下。
“你可知本命灵碑,作何之用?”
“呃……孩儿知道……”
“知道你还如此,你长没长脑子?”
“父亲大人,孩儿知错。但是孩儿这位朋友确实身患奇疾,被逼无奈才请托到我这里,孩儿总不能见死不救……”
“放屁!”
丹霸闻言更是大怒不已:“朋友?朋友是什么东西?能吃吗?”
丹霸伸出另一只手,手指头狠狠戳在方瀚脑门上,恶声道:“你给老子记住,朋友,是拿来出卖的!除此之外,别无他用!”
饶是此刻面临死亡威胁的墨无心听了,也不禁暗中咂舌:“这是老子该对儿子说的话吗?我去,我没爹,你可别骗我!”
这时,千寻上前一步,又是剑指丹霸,冷冷道:“放手!”
她周身风灵气环绕,一道道灵力已经封锁住丹霸周身,眼看一言不合就要动手了。
丹霸终于正眼瞧了瞧千寻,不屑道:“小丫头,手不想要了?”
“你若再不放手,我拼得一死,也定要将你的手留下!”
墨无心浑身一震,惊讶地看了眼千寻。
方瀚也是急忙劝道:“千寻姑娘,先放下剑,咱们有话好说……”
丹霸一手指将方瀚戳倒在地:“为父让你说话了?”
方瀚满脸委屈,只感觉在朋友面前大丢脸面。他原本想得是挺好,觉得老爹看在自己求情的份上怎么也会帮忙诊治一下,可没想到老爹如此不给面子,这下他也没辙了。
丹霸冷冷地盯着千寻,千寻无所畏惧地回看着他,周身灵力越来越激荡,已经是要动手的前兆了!
丹霸冷声道:“不知有多久没人敢在本尊面前造次了,你一个小丫头片子,哪来的底气?找死不成?”
千寻根本不为所动:“最后说一遍,放手!”
“本尊还就不放了,”丹霸怒极反笑,“你能怎样?”
千寻不再废话,左手迅速掐诀,四周的风灵气突然全部静止,旋即骤然一缩,全数倒涌灌注短剑剑身,短剑迅速剧烈地颤抖起来,嗡嗡作响,而周身空气也在瞬间凝固住了。
千寻轻轻抬起纤纤细腕,轻飘飘地一剑刺向丹霸卡着墨无心喉咙的那只手。
地阶低级灵技,湮风问剑诀!
丹霸面色不改,冷笑一声,未见有何动作,地面上突然钻出无数藤蔓,摇摇晃晃缠向千寻。
千寻被逼无奈,只好收起剑势,左右腾挪,挥舞短剑飞速斩开条条藤蔓,但藤蔓愈来愈多,斩之不绝,片刻后藤蔓缠绕连接,将千寻的身影包围得密不透风,渐渐的,千寻消失在层层藤蔓之中。
丹霸冷冷一笑道:“资质不错,灵力境界就能施展出地阶灵技的,全九州也没几个。但如果这就是你的倚仗,那就太让本尊失望了……”
话音未落,一道惊天的剑意削金断玉一般破开层层藤蔓,突兀地刺向丹霸。
快到巅峰的剑意!
丹霸豁然变色,迅速后退身形,手竟然还是没忘拽着墨无心的脖子。
剑意如跗骨之蛆紧紧追随丹霸,丹霸眉头紧锁,心念一动,一团紫火迅速将手掌包裹,猝然抓向那道剑意。
剑意逼近丹霸喉咙时,冒着紫火的手掌堪堪迎上,死死地拽住剑意,两方僵持下来。
丹霸几时如此狼狈过?心中暗哼,紫火登时喷薄爆涌,骤然炸开,那道剑意顿时寸寸崩碎消散不见。一道女子的闷哼声从那边传来。
只见千寻此时单膝跪地,嘴角流血,短剑已是寸寸碎裂。
丹霸一拂袍袖,紧紧盯着千寻,满脸凝重道:“剑谛!”
剑谛,即为剑道真谛,它不是灵技也不是秘术,而是一种参悟。修真寻仙问道长生,世间灵修各有各路,没有谁的修真道路是完全一致的。有的人舞枪,有的人弄剑,各有各道,各有各法。每个人在各自的道路上也各有参悟,有的人参悟的浅,有的人参悟的深,而能够参悟到极致的,往往会形成一种独有的技法。比如说剑道中人,他们若是领悟了剑道的真谛,就会形成一种剑技,这种剑技名为“剑谛”。剑谛没有固定级别,没有固定招式,没有固定心法口诀,没有实力境界的限制,甚至有剑无剑也无关紧要,全凭借心来施展,更是无法传授他人,能否领悟全看各人。
剑谛不同于墨无心的弑神之技,弑神是需要不断领悟的灵技,虽然有些奇特,但也还没脱离灵技的范畴;但剑谛是参悟剑道而到达巅峰极致的剑技,比起弑神而言,更为逆天!值得一提的是,剑谛并非只是一种。每个人在剑道上的参悟不同,所形成的剑谛自然也不尽相同。更值得一提的是,其他修真路途也都有类似剑谛的技法,比如在刀道中就取名为“刀诣”,墨道中取名为“墨诏”。名字不同,参悟的道路、参悟的方式也都不同,但它们的本质相同,都是某条修真道路的巅峰感悟之技。
关于此类巅峰技法以后再说,这里暂且不提。
总之,但凡能悟到剑谛的,无不是惊才绝艳之辈,无不是在剑道浸淫多年的宗师。九州四海、人族魔族妖族全算上,丹霸敢担保,能施展剑谛的,绝不会超过几十个。可如今,剑谛竟然在一个年约十七、修为灵力境的小丫头手中施展而出,如何不让丹霸惊诧!
只听丹霸惊声问道:“你是谁?师承何人?”
千寻淡淡一笑并未回答,拂拭去嘴角鲜血,扔去断剑,再次取出一柄三尺长剑,冰冷的剑锋再次直指丹霸。
丹霸却没有再动手的意思,努力让霸道嚣张的面容露出一丝和善:“不管你师承何人,本尊可答应你,只要你改拜本尊为师,本尊立刻松手!”
方瀚闻言,被老爹雷得外焦里嫩。他深知丹霸一向霸道张狂独来独往,别说徒弟了,就连朋友都没有一个,现在他老爹竟然说要收徒,我去,我他姥姥的没睡醒呢吧!
千寻不为所动,依然剑指丹霸。
丹霸此刻的爱才之心犹如烧之不尽的野草蔓延生长,根本停不下来:“那这样,我答应你为这个小家伙诊治,你投我门下,如何?”
丹霸几时这样求过人?恐怕说出去都没人信,可见诚意十足。
但千寻却笑问道:“若我改投你的门下,那你能教我什么?炼丹么?”
丹霸傲然道:“本尊丹术无双,你想学我自然能教。此外本尊还有诸多绝学可以传授与你,凭你的资质,将来成就不可限量,甚至,青出于蓝超过本尊!”
语惊四座,众人愕然。
丹霸深知,别说在灵力境界就能施展剑谛,就算是灵元境、灵诞境中能施展剑谛或刀诣的灵修,放眼九州四海,他从没有听说过!如此年纪就能达到这一步,她定是绝世妖孽,绝世天才!
千寻偏了偏剑锋:“多谢丹霸厚爱,小女子承受不起。”
丹霸再次被拒绝,不由勃然大怒:“我丹霸何时求过人,你几次三番挑衅于我,真当我下不了杀手?”
丹霸也真是个奇葩,婉拒对他来说竟然称得上是一种挑衅,也不知他的思维回路是有多扭曲才会如此认为。
这时丹霸手中一紧,墨无心登时无法喘息,只觉下一刻马上就要溺毙当场。
“你有剑谛在手,本尊忌你三分。但你若认为凭剑谛就想胜过本尊,也未免太自不量力了!”
千寻也是明白这一点,即便施展剑谛也无法伤到丹霸一根汗毛,要想与他平分秋色,除非戒除体内全部封印,祭出紫靥剑,甚至还得用出神器胧仙石,使出浑身解数才有可能!
良久,千寻见墨无心已经快神志不清了,不由无奈地放下长剑:“丹霸名不虚传,别人是收徒弟,你却偏要抢徒弟,我看你不光是丹术纵横九州,若论起不讲道理,你丹霸也当属天下第一!”
这段话若是换了旁人来说,丹霸早就把他人道毁灭了,但对于千寻,丹霸越看越是喜爱,有着几无上限的忍耐度:“哦?这么说,你答应了?”
千寻却摇摇头道:“我有师父,不会改拜他人,我千寻不是欺师灭祖之人……”
没等丹霸再次发火,千寻又道:“但也不是不可通融……我可以答应你,做你的记名弟子。”
丹霸还是不太满意:“不行!要做就做我一个人的亲传弟子!”
千寻笑笑,柔声反问:“若我今日拜了你为师,那明日我遇见比你更厉害的强者,是否也可以再次改拜他人?”
丹霸一怔,千寻继续道:“如果我现在毫不犹豫就答应改投你门下,那你还敢收我为徒吗?”
丹霸再次一怔,良久,叹气道:“说的也是。算了算了,记名弟子就记名弟子吧,本尊不强求更多了。”
丹霸终于松开了手,墨无心趴倒在地一个劲的咳嗽,差点没把肺咳出来。心中不由暗骂丹霸真乃王八蛋也。
千寻帮墨无心顺了顺气,瞥了眼丹霸道:“你说过,会帮无心诊治的。”
丹霸哼了一声:“什么你你你的,没大没小,要叫我师父!”
千寻脸色一沉,扶起墨无心转身欲走。在千寻心中,师父这个沉甸甸的称谓,只属于那个如今下落不明的老者。
丹霸见状,急忙闪身拦住,冷哼道:“本尊从不食言而肥,答应你的事还没做,自然不能让你离开。”
这老货是给自个找台阶呢,一旁的方瀚和墨无心心如明镜。
千寻脸色缓了缓,哼了一声,走到一旁。丹霸屈指弹出一道灵力,进入墨无心的身体开始为他检查。
良久,丹霸面色难看地收回灵力,眼神紧紧盯着墨无心端详起来,道:“你是墨家中人,怎么没有墨心?总不会是送人了吧?”
墨无心挠挠头道:“小子天生没有墨心。”
“什么?怎会如此!”丹霸闻言大惊,五指张开,布满灵力,贴在墨无心的胸口仔细探查起来。
片刻后,丹霸收回手掌,眯了眯眼,紧盯着墨无心的脸庞,越看越觉得他的眉眼很像自己多年前的一个老朋友,于是问道:“你是何人之子?”
“小子墨无心,家父……墨镌锋。”
“你,说,什,么?”丹霸身体一僵,一字一顿道。
“呃,家父墨镌锋……”
闻言,丹霸不由退后两步,脸色迷茫,陷入失神之中,一会儿浮现追忆之色,一会儿又长吁短叹,一会儿又怒火滔天,口中还念念有词:“怪不得,怪不得……”他此刻的心情明显是起伏不定,激荡不已。
墨无心见状愣了愣,不禁皱起眉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