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管事向方瀚问道:“方公子是打算请个斗蚁把式?还是亲自下场玩玩?”
方瀚傲然道:“小爷今儿个手痒,亲自下场玩玩。”
柳管事一招手,一个斗蚁把式抱着装有“铁长牙”的灵盅就下了场。此把式姓李,是斗蚁楼的第一斗蚁把式,出于对此事的重视,柳管事把李把式都请了出来。
方瀚取出灵盅,打开盖子,只见一个头大身窄的灵蚁正在“吱吱”鸣叫,正是那只“豹子头”。
“铁长牙”和“豹子头”分别过了灵力秤,正如柳管事所言,前者重七厘九,后者重八厘五,按规矩,方瀚得多出两成赌注也就是一百二十万上品灵石,这样才显得公平,毕竟他的“豹子头”重过“铁长牙”。但在今日这个特殊规矩的赌局下,显然不用如此。
场外这时候也开了赌盘,赔率一赔五,看来大家都觉得还是“豹子头”更胜一筹,这也是因为从没听说过“铁长牙”名号而导致的。
方瀚和李把式分别作了个请的手势,就把“豹子头”和“铁长牙”分别放进了斗蚁缸内,开始运起灵气,与各自的灵蚁建立联系。
灵蚁通灵,以灵气为食。主人可通过自身灵气来给灵蚁喂食,从而驱动灵蚁,指挥战斗,调整战术,亦可用灵气滋养灵蚁伤势。柳管事曾说过,斗蚁一事,一分看灵蚁,一分看灵气,一分看经验。这里的灵气和经验,指的就是斗蚁把式的灵气和经验,说是灵蚁之斗,其实本质上还是人之斗。
方瀚放出灵气给他的“豹子头”喂食,越喂越是有些奇怪。
今儿个“豹子头”的气息怎么有些萎靡?难道是早晨没吃饱?不应该啊!
许是看到了方瀚脸上的疑惑之色,柳管事隐晦一笑,旋即恢复正常。
他在斗蚁缸里头放置了一种名为“昏蚁散”的药物,此物无色无味,无痕无迹,专门针对灵蚁,可使灵蚁气息萎靡,昏昏欲睡。“豹子头”正是中了此药;而反观同在一个斗蚁缸里的“铁长牙”,因为柳管事早早给它服过解药,所以现在精神抖擞,跃跃欲试。此消彼长之下,“豹子头”焉能不败?
李把式看“铁长牙”准备得差不多了,遂弹出一缕灵气,“铁长牙”登时小心翼翼地迈开步伐,向“豹子头”挪去。
“豹子头”气息还是萎顿不已,方瀚心里暗暗着急,顿时输出大量灵气,“豹子头”收到主人命令,强打起精神,严阵以待地盯着“铁长牙”。
“铁长牙”微微张开嘴,就在下一个瞬间,后腿一蹬,毫无征兆的,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疾扑向“豹子头”。“豹子头”猝不及防,奋力闪身避开,却仍被“铁长牙”锋利的长牙刮蹭到了前腿。
“铁长牙”不依不饶,趁机再扑,“豹子头”被激怒了,一双后腿用力一蹬,整个身体微微弹起,面对“铁长牙”的猛扑不再闪避,而是把硕大的脑袋死死一低,用脑袋霍然撞向“铁长牙”。“铁长牙”飞扑途中迅速停下,灵巧地一翻身子,险险地让开“豹子头”。两只灵蚁拉开了一些距离,再次对峙起来。
说时迟那时快,两只灵蚁交手前后不过两息的功夫。
两只灵蚁的交手不纯粹是方瀚和李把式的操控,他们掌控灵气的程度还没达到如此精准的地步,他们只能下达一些简单的或进攻或躲避的指令,以及灵蚁一些动作的微调和纠正;更多的,则是靠两只灵蚁自身的战斗本能、战斗经验以及战斗预判。战斗,是雄性灵蚁与生俱来的天赋。
“铁长牙”磨刀霍霍,不停地绕着“豹子头”游走,寻找机会;反观“豹子头”则昏昏沉沉,好似没睡醒似的没有一点精神。
方瀚看了,不禁暗暗着急。不知怎么回事,今天的“豹子头”一反常态,根本没有平时嚣张霸道、一路碾压对手的姿态,完全一副死气沉沉、没有任何战斗欲望的样子。方瀚顾不得细想,又是一缕灵气喂去,向“豹子头”强硬地传达了主动攻击的命令。
“豹子头”不敢违抗,强撑着冲向“铁长牙”,试图用硕大的脑袋顶飞它。
李把式见状微微一笑,一缕灵气射入“铁长牙”口中,“铁长牙”顿时精神大振,面对触手可及的“豹子头”顶来的脑袋,迅捷转身至“豹子头”背后,用两只长牙“嗖”的一下就刺进了它毫无防备的后背,一搅一剪,混合着血液的脓水登时汩汩冒出,“豹子头”一时痛得“吱吱”直叫。
方瀚大惊失色,急忙指挥“豹子头”去甩开背后的“铁长牙”,但此时“豹子头”本就精神萎顿,再加上受了重创,平时的蛮力十成中只剩下不到一成,费出九牛二虎之力也甩不脱背后的“铁长牙”。
“铁长牙”没等李把式发出指令,就将一对长牙拔出,“豹子头”立时大喜,可还没等它有所动作,“铁长牙”迅捷一跃,骑在了它的身上,一对锋利的牙齿猝然一绞它的脑袋,脓水喷涌而出!“豹子头”受到死亡的威胁,顿时清醒了一些,左颠右荡左摇右晃,在斗蚁缸中四处乱窜,试图甩开“铁长牙”,但“铁长牙”死死咬住不放,双牙在它的脑袋里越陷越深,血液脓水越流越多。
“豹子头”慌慌张张,“吱吱”乱叫却无计可施,方瀚眼神发狠,不管不顾地传输灵气,却也不见成效。李把式手指微动,一团灵气全数灌入,“铁长牙”顿时发出一声高亢的鸣叫,一对长牙倾尽全力,猛然向内一收一紧,旋即一割一剪,“豹子头”那颗硕大的脑袋登时搬家,滚落在斗蚁缸内。
一切都发生得太突然了,方瀚呆呆地收回灵气,瞅瞅“豹子头”还在抽搐的无头尸身,狠狠地盯了李把式一眼,脸色彻底阴沉下来。
李把式则拱拱手笑道:“方少,承让了!”
场外众人先是诡异地安静了一瞬,而后齐齐拍手叫好,哪怕是输了灵石的也都喝彩起来,能看到几无敌手的“豹子头”神话的终结,他们也感觉不虚此行了。
“真是想不到,方爷竟然输了!”
“谁说不是呢?未曾想这只‘铁长牙’如此了得,牙长齿利,迅猛快捷,明明差了‘豹子头’半厘还多,却生生弄死了‘豹子头’!”
“也不能这么说,主要是‘铁长牙’以速见长,太克制以力著称的‘豹子头’了,唉,也怪‘豹子头’生不逢时。”
一个从未参过赌的散修见状,不禁深深一叹道:“这就是斗蚁么?虽说确实精彩纷呈,但这场面也着实残酷了些。”
一位资深的斗蚁把式听了,也是一叹:“自有斗蚁一事起,有几只灵蚁能得以善终?马革裹尸,战死沙场,是灵蚁的宿命。”
墨无心和千寻坐在雅间里相视一笑,只觉得离丹霸更近了一步。
方瀚脸色难看地走下台,莺莺燕燕们见了也识趣地没有黏上来。
方瀚径直对着抱臂而立的黑衫中年说道:“高大师,借一步说话。”
柳管事瞥见那两人躲在角落里攀谈着什么,不禁眉头一皱,隐隐有些不安,于是对一个泼皮散修使了个眼色,泼皮会意,偷偷摸了上去。
只听方瀚此时狠狠道:“高大师,咱们先前所说的那只‘蚁皇’,五十万上品灵石是吧?现在方某要了!”
高大师有一只极品灵蚁,方瀚先前十分想买,但对方开价太狠,心中一直斟酌不下,但现在这种情形,他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他要把输了的脸面赢回来!
得,这厮有点输红眼了,赌徒职业病又发作了。
高大师却是微微笑道:“慢来慢来,方少想买‘蚁皇’,可以,但此时却不是原先的价了。”
这也是高大师明知道斗蚁楼设局坑害方瀚,却并没有提醒方瀚的根由。一件再宝贝的东西,想卖出更高的价位也得看时机的,斗蚁楼针对方瀚设的局恰好给高大师提供了这个时机,不坐地起价还真对不起斗蚁楼的一番美意。
方瀚大概也知晓对方此时八成是要趁火打劫了,也不算太惊讶:“现在是什么价?”
“一百万,不二价!”
方瀚心中暗恨,却也只能咬碎了牙往肚里咽,谁让他现在赌红眼了呢?
“好!一百万就一百万!事后给你,我方某的赌品你应该信得过吧!”
这倒是,方瀚此人虽嗜赌如命,劣迹斑斑,但赌品却是出了名的好,从无赊欠不还的记录。
高大师点点头,问道:“那方少还打算亲自下场么?”
方瀚却摇摇头道:“不了,今儿个手风不顺,再加上对于‘蚁皇’,还是高大师更熟悉些,所以还得劳烦高大师出手了!”
高大师一眨眼,淡淡道:“我高昉很贵的。”
方瀚恨声道:“我知道,事后一并给你!不过……”
方瀚眯了眯眼,冷声道:“不过,若是你赢不了,又该怎么算?”
高昉闻言哈哈大笑起来:“我赢不了?笑话,有‘蚁皇’在手,我会输?万一输了,我高昉不收佣金,就当白干一场了!”
方瀚想到“蚁皇”的强大,脸上也终于有了笑容:“那一切就都拜托高大师了!”
那偷听的泼皮听得两人对话,顿时一惊,急忙去对柳管事和李把式耳语一番。
柳管事闻言,面色顿时一沉,没想到会出这么大的变故,心中越发不安起来。
深深瞥了眼方瀚与高昉的方向,又深深地吐出一口气。
如果那人真是高昉的话,今日设的局,恐怕不能如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