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里摆设相当简单,进了门口正中摆着一黄梨木圆桌,几张坐凳间隔围绕着。走过圆桌向左转,便可见半丈长的书案,旁边矗立着一多层隔书架,正对来人有几幅水墨山水挂画,安灵松正坐在挂画下翻阅书本。
“安掌门,外面有人说是故人来访要见您。”一家仆轻声进来报告。
看书中的安灵松一时猜不出何人到访,便抬头回了一声:“有请。”并不急于放下书本,又多翻了几页。
不久,一阵轻快的脚步声已在门外响起,随即有几声“掌门师兄,掌门师兄”传入安灵松耳内,安灵松似乎微微蹙了下眉,原来是师妹严叶雅来了,她竟能寻找到这里?
对于严叶雅对他的心思,安灵松不是没有猜到,但他从未想过儿女私情,一心修道。如果可以,他都是主动避开远离着严叶雅,无奈这同门师妹却是对他念念不忘,敢爱敢恨如她,又怎么会轻易放弃。
“师妹,你来了。”安灵松只得起身应了一声,却不知再说些什么,房内气氛有些尴尬,安灵松本不擅长与人虚与委蛇,感情上的事他更是无意探究。
严叶雅似乎精心打扮过,一身嫩绿长裙娇艳可人,浅眉粉黛盈盈靠近安灵松,把带来的两包东西摆于书案上,对着安灵松妩媚一笑,兀自兀说:“掌门师兄,一个人读书是否太闷了?”
安灵松走出书案,背立着双手,淡淡回她:“师妹,读书本应清心寡欲,何来太闷一说?师妹今日前来可有何事?”
严叶雅也不理会他的冷淡,掌门师兄向来如此,便又露出几分娇滴,更靠近安灵松几分,“掌门师兄,难道没事我就不能来看看你吗?”突然瞥见安灵松上衣肩上有一皱折,便想用手去抚平一下。
惊得安灵松马上后退一步,却不言语,只当是随意而为,也无视手已伸到半空的严叶雅,一副我不知道的样子。
严叶雅有些失望,强作笑容,转身解开一包油纸,里面是京城名小吃凤梨酥,便捧起纸包送至安灵松眼前,又是一副笑意盈盈,“掌门师兄,这是我特意带给你,味道甚是不错,尝尝看。”一双火辣辣的眼睛盯在安灵松英姿俊朗的脸上。
“这……师妹……”安灵松刚想要挡手拒绝,突然瞥见门边站着一人影,原来是徒儿。
月儿刚走到师父门口,无意中把一幕看在眼里,无名其妙似乎被什么电了一下,表情极其不自然,带着几分尴尬勉强笑着,一时间不知是要进房还是要自行退去。
“月儿,有事吗?”安灵松当然不知道徒儿在想些什么,唤了徒儿一声。刚刚严叶雅的举动让他有些不适,好在徒儿来了,他竟感到有些轻松。
月儿只得硬着头皮进入房内,走至师父面前鞠躬行礼,又向严叶雅施礼,“拜见师叔。”
“师父,徒儿想来问声,我们几时上路去昆峒,徒儿想去与东方宏告别一声。”月儿低着头,不敢直视师父,心中是什么滋味只有她自己知道。
“如今京城已无大事,师父想明天便启程。”此去昆峒也有些日路程,想着在张府叨扰已久,安灵松也想尽快出发。
“好的,师父,那徒儿告退。”月儿想尽快离开这里,不然气氛太压抑了。
“月儿”,安灵松却叫住徒儿,“此去昆峒有些路途,已快寒冬,你去购置件毛衣,莫到时冻着了。”安灵松特别叮嘱了徒儿一声。
“好的,师父。”瞬间一股暖流涌上月儿心头,心想着也该趁这个时候帮师父购置一件冬用御寒外套。
严叶雅见安灵松对徒儿如此上心,心中颇感不爽,顿时一股恼怒涌上心头,看着月儿离去的背影,眼睛里不知带着什么情绪。
月儿刚要离开小院,却看张继祖匆匆而来。张继祖见到她了,老远就喊起来,“月儿,月儿,你这是要去哪里?”
“继祖,我与师父明日便要离开京城前往昆峒。”月儿有些答不对问。
张继祖大喜,“月儿,我正是为此事而来。我征得岳父大人的同意,与你们一同回昆峒。”
月儿开心起来,“真的?你也要回去?”
“当然,新晋大会十年一次,何况这次是在我的老家举办,我肯定要回去见识见识一下。”张继祖一直很是兴奋。
“太好了,这路上又有伴了。继祖,我现在正要去购置一些衣物。”
“那好,我与你同去。”
终于走累了,两人找了一家茶歇处坐下舒口气。
些许是真累了,月儿托着下巴发呆,张继祖见她这般模样,便关心询问,“花月,你怎么了,好像有心事。”
月儿也不看他,一副自言自语的样子,“你说,为什么叶雅师叔总是来找师父呢?”
每次严叶雅前来,似乎不太待见月儿,这个师叔的厉害,月儿是领教过的,可不敢再得罪她。
张继祖不经思索脱口而出,“她不会是喜欢上你师父了吧?”
喜欢?月儿转过眼珠盯着张继祖,师叔喜欢师父?
“你不知道啊,这要是一个人喜欢另一个人,她就会想办设法与他待在一起。”张继祖一本正经地分享他的经验。
啊?这就是喜欢!
那自己也喜欢与师父待在一起啊!想到这里,月儿发觉自己脸上好像有些发热,滚烫滚烫的。竟不敢再看张继祖,“哦。”极低沉地回应了一声。
翌日,安灵松带着月儿和张继祖一早便离开张府独立小院,骑着三头高头大马向昆峒方向进发。
才出了京城,仙山夫人和严叶雅已等候在那里,严叶雅见他们来了,驱着马儿过来笑意盈盈直视安灵松,“掌门师兄,我与师父在此等候与你一同上路。”
安灵松只得点头,又过去与仙山夫人见礼。
就这样,五个人,五俩马儿,一路上倒也是热闹,严叶雅时常过来与安灵松有事无事地搭讪,安灵松有一句无一句回应着,每逢这时,月儿便与张继祖在后面远远跟着。
从京城到昆峒的途中要经过下柳州,下柳州是除了京城外难得的几个繁华大都市,盛产各类药材,天下闻名,向来也是兵家要地,地势险峻,重兵把守。
安灵松一行人一踏入下柳州地界,便已被人盯上一路跟哨,安灵松早已有警觉,表面沉着声色如没事人一般。
一行人进入一客栈,让小二牵马去喂养,叫上了一桌饭菜众人开始填饱早已咕咕直叫的肚皮。
正用餐间,门外来了一辆马车,下来一男一女,一中年男子搀扶着一夫人也走进客栈,那夫人看上去似乎有些气虚,脸色不是太好,中年男子小心翼翼地帮她拉好外披,一脸心疼地看着夫人。
突然,那夫人极难受地干咳了一声,看样子是病人有些不适应此时寒冬气节,那男子紧张地又把她往怀中拢紧一些,“夫人,等会我让小二给你煲些川贝梨子水,喝下了便可解这干咳之苦。”
客栈里的食客皆循声望去,暗暗羡慕这对夫妇的恩爱情深。
不知是不是在马车上颠簸太久,还是刚才咳得太厉害,那夫人头上的簪子竟然从绾发中脱落掉了下来,哐当一声,众人又是侧目过来。
那簪子掉落的地方刚好在安灵松左手侧不远处,安灵松见中年男子扶着夫人不方便俯身去拾,便径直走过来帮忙拾了起来,递予男子怀中的夫人。
“夫人,你的簪子。”安灵松淡淡而言。
中年夫妇都是非常感动,正要客气几句,那夫人看清楚了眼前的安灵松,竟有些眩晕,似乎非常激动,想不到有些结巴起来。
“公子,你,你是哪里人?”夫人的问题有些唐突。
安灵松也是一楞,不过还是客客气气地回答,“在下家在天山,夫人为何有此一问?”
“哦,没,公子,妾身只是觉得与公子颇为眼熟,妾身失礼了。”夫人对着安灵松稍稍欠身了一下。
“夫人客气了,那夫人注意身体。”安灵松也是回了一礼,便不再言语回来餐桌继续用餐。
中年男子扶着夫人上了客房,安顿好之后,中年男子把夫人扶坐在椅子上。
“夫人,我看你刚才神色有些异常,这是为何?”
“夫君,你有没有觉得刚才那公子长得有几分像你?”夫人抬起头满脸期待地看着他的夫君,似乎很想从他夫君口中听到肯定的答案。
那男子知道夫人日夜所思,只好安慰了一句,“夫人,这天下之大,相貌相似之人不在少数。夫人可能是太过于想念孩儿,故有些错觉。”
“是吗?难道又是我的错觉?”夫人喃喃自语,又是一脸落寞。多少年了,她无时无刻不在想念她那个年幼的孩童,当年一别,如今下落不明生死两茫茫。
扶着夫人走到床边,脱去她的外套,又轻声轻言对她说:“夫人,你先安歇一会,这几日车马颠簸,你也累极了,莫太思念了,注意自己身体。”
男子暗叹一声,这次他特意向主人告假带着夫人出来走动走动,就是为了让她散心一下,免得思念过切郁气太重,时日久了难免落下病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