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人，转眼已被全部击倒，或躺或坐，在地上呻吟不止。柳雪姬警觉地望向四周，握紧了手里的剑，心中暗恨。
这场架，不可谓不凶险。十倍于己方的学生，而且是正面冲突，如果不是展卫一刀砍断对方的兵器，此时躺倒在地的，就是他们了。
她揪住展卫，厉声道：“为什么要回来？”
展卫看了她一眼，沉默不语。
“说啊！”柳雪姬火气更大，她比任何时候都要痛恨展卫这副平静的样子。
展卫淡淡道：“你要买很多东西。”
柳雪姬怔住，右手悄然滑落。
就因为这个？
就因为她要买很多东西，所以展卫直接找上对手，把一场可以在暗中消化的战斗变成了正面战争？
“你疯了！”柳雪姬叫道。高兴？难过？她感觉不到。回味的，只有哭笑不得，还有那么一丝丝的感动。
“你要打架应该选别的地方啊！这里人都不见了，我怎么买？”柳雪姬嘟囔着。
学生闹事，不是一天两天，但像二十人以上规模的，却很少在闹市出现。在双方动手的时候，小贩就急匆匆推着小车躲到暗处，热闹的街市，此时已是一片狼藉，只剩下几片烂菜叶和打破的货架残渣，诉说着之前的凶险。
“再去别的地方吧！”柳雪姬叹息着。
二人并肩离开，只留下哎呦惨叫的学生，在地上不住翻滚。
“怎么样？”
“很不错！”
一名满脸胡渣的男子站在窗前，赞赏地望着二人远去的背影。而在他身前，则是衣着朴素的明哲。
他感慨道：“只可惜，这种刀术，还是太过粗糙。”
“哦？”
胡渣男沉默半晌，不答反问：“你真的要这么做？”
明哲笑笑，脸上洋溢着极度的自信，衬托得如同太阳一般，炽烈，而耀眼。
“我明白了。”胡渣男叹息着。
明哲淡淡道：“东派强大，世人皆知。但太过保守，总有一天会毁在你们手上。展卫虽然年幼，可他心智成熟，刀术落在他手上，你并不吃亏。”
胡渣男呵呵一笑，脸上却是掩饰不住的浓浓嘲讽。
“时代已经变了。你们所需要的传承，很难再继续下去。再好的苗子，留在你身后的那群人手里，也迟早会被保守所害。”
他笑道：“我终于明白你想要的是什么了。”
“哦？”
“一个弟子！”明哲竖起一根手指，淡淡道：“一个不为教条所束缚的弟子！”
胡渣男冷笑道：“这样的人有很多……你难道以为，我是为了这些，才跑到西派来的么？”
“难道不是？”明哲反问，笑道：“东派什么情况，你比我更清楚。那些弟子纵然天赋再高，也终究是时代落后的产物。他们迈不出先辈定下的规矩，也注定走不到那一步。”
他顿了顿，叹道：“我忘了，你也是这种人。”
胡渣男目光萧索，淡淡道：“在东派，所有人都认为越是古老，就越好。”
“这可不是件好事。”明哲笑道：“时代在发展，武力同样在升级。想当年天纹玄术第一次出现，震惊天下。但最初代觉醒者中，却没有一个是能与国家相抗衡的。”
“而如今，你再看看这世道。凌日、卫增、游离、坎罗、骁战……哪个不是一方高手？他们的人数并不多，却敢于抗衡狮心帝国，超然物外，甚至连手下的四大学府，也成为世人争相进学的最佳场所。”
他眼睛亮得惊人：“事物的发展趋势，永远只有一个方向。无论玄术还是体术，都会成为人们所依赖的根本。用老旧的体制来管理现代的人，这本身就是一种错误。这种规则，总有一天会被人打破。而这个机会……”
他看向胡渣男，笑道：“就握在你手里。”
胡渣男出神地望着远方的天空，良久，幽幽地叹了口气。
“明哲，你真的是个很可怕的人。若是我手脚痊愈，身体康健，我很可能被你的一席话打动，甚至打回东派……”
他犹豫着，缓缓道：“可是，正如你所说。事物在发展，无论多么耀眼的光芒，总会消失在历史的茫茫长河中。”
“时间，是种可怕的东西。更何况，如今的我，连刀都拿不起……”
他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嘴角掠过一丝苦涩。随后，转身离开，只留下一抹萧索的背影。
“我只有半年的时间，明哲，你也是。如果你还想拥有它的话……”
他的声音渐渐模糊，与黑暗融为一体。明哲看着他的背影，久久不语。
“殿下。”
明哲回过神来，笑道：“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苍海面带迟疑，默然不语。
他没有说话，可他的表情却已回答了他的问题。明哲不禁苦笑：“女人啊！永远都这么天真。”
“她想要以大雪山的秘密换取自由，可是……”
“大雪山？”明哲眨眨眼：“她真的这么说？”
“是。”
“嘿嘿，她可真够拼命的。”明哲冷笑着，转头看向窗外。苍海小心地观察他的脸色，低声道：“殿下？”
“大雪山，不是我们惹得起的。”明哲淡淡道：“更何况，游离还有东派背景，动了他，就等于与东派作对。”
“可是，殿下……”
“她把东西带来了吗？”
苍海立即闭嘴，从怀中摸出一张卷成筒状的羊皮纸，神色恭敬。明哲顺手接过，手中火光暴闪，看也不看，就将那团可能让无数人争破头皮的纸卷毁于一旦。
苍海面色大变，急道：“殿下，这可是……”
“可是什么？”明哲静静地看着他，苍海迅速闭嘴。
“这女人，还不清楚她这么做的后果么？惹了大雪山，得罪的可不只是一个游离啊！”
他淡淡道：“告诉她，我只要一个展卫就好。若是她胆敢再用这些东西来糊弄我……苍海，你就帮我将她处理了。”
苍海神色肃然，应道：“是！”
明哲叹了口气，悠悠地望着天上的白云，神情萧索。
“半年，我也等不起啊！”
嘴角渐渐扬起，勾出一个好看的弧度。炽烈的阳光透过窗户直射而入，在他身后留下一块灰色的剪影。
“对吧，刀神莫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