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天，在青青老师的课桌里放蛇，是你，对不对？”
“十天前，你恐吓青青老师，如果她不赶我走，你就要对她下手，是不是？”
“今天早上，你在青青老师讲课的时候对她扔粉笔，我看到了。”
“半个月前……”
他一一点了下去。每说一句，木刀便挥一次。每次挥下，总有学生躺下。
他记忆犹准，每一个点到的人无不张口结舌，哑口无言。在许多人脑海中，做过的事早已模糊不清，但被他一提醒，立即醒悟。
原来，我做过这件事！
有这种想法的人并不只一个。他们这才明白，展卫突然对他们下狠手，并不是没有原因的。
展卫很清楚府主的底线。他知道，自己已经被视为眼中钉。不用很久，只是稍稍一有动作，他就会被迅速开除，没有丝毫犹豫。
坎罗想看透他，却反而先被他看透了。
他这种人，并不是喜怒无常，而是对学府的认真负责。他所有的一切，都是从大局出发，无论对与不对，会不会有人理解，他都不会在乎。展卫正是看准了这一点，才准确地把握到自己的处境。
很难堪，但是，并非到绝路。
如果他就此罢手，回到那个乖乖的展卫，坎罗依然会接纳他。就像接纳所有坏孩子一样，没有任何犹豫。
可是，他必须选择这么做。不为青青，不为其他人，也不为天纹学府，深印在他脑海中的一句话，只有叶长青临走前对他的叮嘱。
保护好老师。
青青不会天纹，地位再高，在这实力为尊的天纹学府中，也不过是个普通人。所有人欺负她，是理所应当。就像虎群中突然跳出一只小白兔，任何老虎都不会放弃调戏兔子的机会。
坎罗庇护青青，但绝不可能事必亲为。他管得了老师，却管不住这些学生。可谁又知道，这些学生是不是受老师的挑拨，对青青加以辞色？
学府斗争，残酷而激烈。展卫正是看中了这一点，才下定决心，在自己临走前，将所有敌视青青的势力清扫干净。
只可惜，他毕竟是个学生。再怎么无理取闹，也无法动摇老师的根本。这，也是他最为遗憾的。
老师，是天纹学府的根本。动了老师，就是天纹学府作对。
展卫很清楚坎罗的底线在哪。他同样很清楚，不铲除这些人的后果有多恶劣。
青青被驱逐，是不可避免的。只因为她有个小小的愿望，而被视为众矢之的。
这不公平。
愿望，可以破灭。但是，毁在这群人手中，不公平。
展卫并没有想太多。他本来就不适合这种暗地里的斗争手段，干脆凭着一把木刀，暂且杀退老师身边的敌人。
当坎罗赶到时，展卫的叙事还没有结束。他没有冒然跳出去阻止，只因为一个关键词传入他的耳畔。
青青……
青青是他的助理，十多年相伴，他眼看着青青从一个小女孩长大成人。这种成就感，是他从未体验过的。
他早已把青青当作自己的女儿。
“五天前，你偷走青青老师的衣服，让她在浴室待了足足五个小时，对不对？”
他大为惊诧。这种事，他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
身后的老师们蠢蠢欲动。他们本以为找到展卫，就可以顺利地把这个眼中钉清出学府。可谁想到，一直急吼吼的府主突然理智下来，躲在暗处开始了旁听。
“七天前，你私自摸进老师的寝室，偷走了她的教案本，那个人是你，没错吧？”
坎罗回过头来，怒目瞪向其中一名老师。他认得这名学生，正是这位老师名下的。
“昨天，你故意在浴室让老师滑倒，她今天早上上课的时候，胳膊上带着伤，我看见了。”
坎罗又惊又怒。展卫所指的这名学生赫然是个男的，他偷跑进青青浴室，是想干什么？
一个玄术者，对付一个普通人，即便双方年龄不等，战力也是不可逆转。那名男生若想做些什么，身为普通人的青青还能反抗？
若不是现在还不能暴露形藏，他真忍不住把那个学生拉过来，就地烧死。
然而，事情还没有完。展卫挨着这些人，一个接一个地说了过去，这些人目光凶狠，却偏偏没有一个反驳得出来。
这就是自己引以为傲的学府？
坎罗又惊又怒。他惊的是，这些学生竟然在他眼皮子底下，做了这些多伤天害理的事；他怒的是，这些老师明显有所察觉，或者根本是由他们指使的，却什么也不做！
他极力压抑着自己的声音，整个人气得颤抖起来。他抬起手指，对着老师一个个点了过去。
“你们……都该死！！”
他并没有发声，但他的口型，却让老师纷纷变色。
坎罗喜怒无常，他怒的时候远比喜多。但这次，他的愤怒，无疑是货真价实的！
随着“对不对”的声音落下，最后一个学生，终于躺倒在血汩里，人事不省。展卫抬起头来，拾起一根草茎，咬在嘴边，仰望天空。他发了会呆，坐在台阶上，无聊地玩弄着手中的木刀。
这，就是他所能做到的极限了。
每个被叫来的学生，都无一例外，被他在脸上划了一刀。血汩缓缓流动，转眼成河，从他脚下静静淌过。
他站起来，拿着木刀向外走去。他的脸上、肩上、胸上、衣角、裤脚，都淌着鲜红的血。而他的脸色，一如往常那么平静。
他找到柳雪姬，将木刀还给她。柳雪姬只是闻了一下，整个人就摇摇欲坠，几欲昏倒。展卫连忙把她扶住，过了很久，柳雪姬才悠悠醒转。
“你真的把他们……全杀了？”她的语气里充斥着不可思议，还带着一分颤栗。
展卫点点头。
他依旧沉默，不懂解释为何物。他只会转身，离开这里。
枫叶飘摇撒下，在他身后铺成了红色的地毯。一如他的背影，沉默，却又鲜艳。
会议室里，坎罗却大为震怒。他咆哮着将纸张摔在了每一个人脸上，没有丝毫怜惜的余地。
“你们这群败类，渣滓！都给我辞职！全体辞职！！”
青青连忙拉住他，赔笑道：“大人喝醉了，各位请先离开，稍候再做决定。”
众人看着她，低下头，默默离开。坎罗望着他们的背影，犹自咆哮道：“无耻！败类！禽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