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风从刚刚开始就如坐针毡,总觉得是一场鸿门宴。眼前的牛排、浓汤、红酒无一不带着张牙舞爪要吃了他的气息。
苏珂今天显然是精心打扮过的,虽然她平常也会化妆,但像今天这般温润如水却是第一次。可他怎么都觉得对方笑里藏刀。
她将杯中的红酒饮下一半,脸颊有恰到好处的红晕。
“秦队长,你很怕我吗?”
“没,没有啊。”他捏住手心,里面泛起细密的汗珠。
她带着香气又凑近了些,“中午的事不好意思哈,没经过你同意就说你是我男朋友。”
他觉得嗓子发紧,把领带松了松,“没,没关系,朋友间互相帮助,举手之劳,举手之劳。”
“你走的时候说男人会被我吓跑……”
“那,那是我胡说的,你别……”
“唔唔唔。”她将剩下的酒喝得一干二净,“你说得对。”她身子开始倾斜,似乎是醉了,“他就是因为这个才离开的。”
酒杯再次被红色的汁液占满,没等他阻止她就一饮而下。
这个女人,是来把自己灌醉的吗?
他怎么也不会想到,人前强大的苏珂,人后竟也会有这样的一面。
“你说!”她忽然环上他的脖子,“我就一点魅力也没有吗?你们男人真就这么怕吗?如果我不是心理医生呢?会不会就不这样了?”
此刻他怀里的女人,一双泪眼水汪汪的,长长的睫毛每眨一下他的心就跟着抽动一下。
“你喝醉了,我送你回去。”
“唔~我不回去。”红唇贴着耳垂,“我不要一个人,别让我一个人,好不好?”
“行行行,都听你的。但我得先送你回去。”
秦风扶住她的腰,看着两盘动也没动过的牛排和手里四位数的账单一阵肝儿颤。看来,她不仅仅是来他这儿买醉的,还是来他这儿买单的。
一早说过了,鸿门宴啊……
——
“怎么办?”耗子在会议室上窜下跳,“老大从来没这么不靠谱过!”他一把抓住快艇,“他该不会出事吧?!”
快艇一脸嫌弃,“老大的身手你不清楚?”
散打全省冠军,跆拳道黑带,确实不是一般毛贼敢近身的主。
“要是美人计呢?”
一说完脑袋就受到了重击,“你小子他妈说谁呢?”
“老大!”他一把抱住秦风,“你没事就好!”
“我他妈能有什么事。”
他眼神虚晃过众人,耗子刚才那句话着实把他吓得不轻,就怕那小子一顺嘴把不该说的给说出去,眼疾手快就是一记爆栗。
“走了,去见傅青青。”
整个队的人可不就是在等他见傅青青,毕竟万守业的录音还在他手里。
……
【傅远那个人太固执,我已经答应他帮他找工作,同时提高赔偿。可他不分青红皂白一口咬定是机器问题,还要跟我同归于尽……】
傅青青手背上的青筋因为愤怒而突起,眼泪混着嘴角的血迹一起流进肚子里。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听完所有录音的,她只知道,当录音笔完全安静下来的时候,她已经疯了,冲着快艇和秦风大叫:“他人呢!你们把他抓回来了吗?”
二人对视一眼,冲她摇头。
“为什么?!”
快艇:“证据不足。”
她抓起录音笔,用悲愤的眼神无声地质问他们。
“录音不能成为直接证据,他完全可以否认。另外……”快艇深吸一口气,“另外,你爸爸的案子已经过了追诉期,所以哪怕能证明他……”
她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竟然跃上桌子,揪住快艇的领子,“你答应我的!为什么骗我?!你一早就知道追诉期的事情是不是?就是为了套我的话?我不会告诉你们的!”
“我们如果要套你的话,完全可以用这段录音做条件让你吐口。”
秦风一双眼毫不避讳,直视着她。
半晌,她颓然松手,坐回椅子上。
“傅青青,你的要求我们已经尽力满足,现在该是你履行承诺的时候了。”
“履行承诺?”她边哭边笑继续道:“你们出尔反尔,我也不必守什么信用,我没什么话好说的。人,全是我杀的。”
这番话她说得异常平静,像被什么人抽走了灵魂,肉身虽在却没了生气。
“你……”
快艇还想说点什么争取一下,被秦风拦下。
……
“你怎么来了?”监控室这边,司徒博然忽然闯入,耗子口气不善。
游乐尴尬开口:“那个,司徒教授是我叫来的。”
耗子冲她皱眉,比了个【为什么】的口型。
她没时间解释,能做的只是笑笑,转而对司徒博然说:“教授,这是易尔让我交给你的,在场只有你是专业人士,我们需要你的帮忙。”
司徒博然接过纸条:
【日记,诈供。】
他轻笑着收好,对游乐说:“好,我明白了。”
“谢谢。”
“客气。”
他一直保持着绅士般的礼貌。相处久了,她也渐渐理解他并非是他们眼中的“冷酷”,只是作为心理专家必须保持理性判断,不能把主观情绪带到工作里。
只是她对一个人感觉的判断——要么对方城府太深无法感知,要么就不会错。所以心中始终绷住一根弦,不敢松。
——
司徒博然敲门,和秦风、快艇交换。进去之后,他除了端杯水给傅青青之外,什么也没说。安安静静翘着二郎腿读手里的日记。
傅青青对日记的封皮再熟悉不过,只是这种日记也不在少数,她不敢确信是自己的那本。于是,紧张地握着水杯,不一会就将杯沿咬出一圈齿印,杯里的水倒是一点没少。
就这样,过了差不多二十分钟。
突然,一页纸从本子里散落,她再也坐不住,结果鞭长莫及。就在司徒博然慢慢悠悠捡起那张纸的时候,她颤抖着开口:
“你在看谁的日记?”
司徒博然:“我来的时候别人交给我的,我不知道是谁的,不过很有趣。”
“怎么有趣了?”
他关上日记举在耳边,“你要看看吗?”
“要!”这是她下意识的回答,可就在他要交给她的时候,她忽然叫停。
“怎么?”他面带笑容,“这笔记本有什么问题吗?”
【叮铃铃】手机铃声恰巧响起。
“不好意思,我去接个电话。”他顺手将本子放在桌上,距离刚刚好在她伸手就能碰到的地方。